何葉心事重,有時碰到難纏的疾病,都會失眠許久,翻來覆去地想怎麼治。他這種性子,生來便是操心的,怎麼可能睡得舒坦呢。
劉長春手裡拿著蜜罐,試探著問歲荌,“你摔了一跤花了銀錢才得來的好東西,就這麼拱手送給我做人情了?”
這不像歲荌能乾出來的事情啊。
歲荌眨巴眼睛,果然道:“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我待會兒用油的時候,你彆心疼就好。”
油?!
劉長春瞬間警惕地看著歲荌,“你要對我的油做些什麼?”
“不是你的油,是灶房裡的油。我就是炸個蜜蜂麻花而已,”歲荌揉著鼻子,眼神閃爍,小聲吭哧,“解解嘴饞。”
麻花最是費油,不僅費油還費麵。
好不容易買來的蜜,衝茶喝多好,何必炸麻花呢!
劉長春肉疼,她捂著胸口,“小小年紀,口腹之欲不要這麼重,麻花這種東西,又油又甜,不好吃的。”
可小孩就喜歡吃又油又甜的麻花。
“就因為年紀小,所以該嘗的東西就得嘗嘗,這樣長大了才不會羨慕彆人。你看元寶才五歲,你難道想讓元寶十五歲的時候被人家一塊蜂蜜麻花騙走嗎?!”她說得理直氣壯。
劉長春,“……”
劉長春沉默了。
雖然孩子不是自己的,但她聽見“騙走”兩字依舊不爽。
怎麼著都是她看著長大的,豈能因為一塊蜂蜜麻花被騙走!
歲荌見劉長春表情鬆動,立馬手腕夾著竹罐,朝劉長春合掌作揖,“師父,看在我針灸進步飛快的份上元寶獨立上學的份上,就當獎勵我倆啦?”
劉長春看著手裡的竹罐蜂蜜,忍痛擺擺手,“去去去,彆跟我說用了多少油就行。”
歲荌麻溜地滾去後院,先燒水洗澡換衣服,然後開始準備炸麻花。
劉長春瞧著對麵雨天依舊生意大好的長春堂,猶豫一瞬,還是將竹罐先放在櫃台上,等晚上他不忙了再去送吧。
外頭下著毛毛雨,雨勢不大,但很密。
無涯書院裡,元寶在跟沈木槿學壓腿。
他雙腿一前一後分開,手掌撐著木製地板,努力讓自己往下沉。
因為太過吃力,細瘦的胳膊一直在抖,鼻尖滲出細密的汗水,嘴唇抿得死緊。
旁邊跟他同齡的男孩,邊壓腿邊哭,眼淚吧嗒地看著沈木槿,“夫子,嗚嗚可以了嗎嗚嗚。”
他覺得兩條腿都要折了。
沈木槿微微搖頭,“還不行。”
他雙手輕輕搭在元寶肩上,控製著力道微微往下摁了一點點,示範給男孩看,“今日要做到元寶這樣才可以,若是實在疼,便先休息休息,等回家後繼續練習,萬萬不可偷懶。”
他們這個年紀是身體最柔軟的時候,若是偷懶,長大了再練隻會更難。
男孩立馬癱坐在地上,抹著眼淚保證回家後好好練習。
“可以了元寶,”沈木槿聽見外頭鈴聲響起,將他提溜起來,“散學回家了。”
元寶往後坐在地上緩了一會兒,才感覺兩條腿是自己的。
他乖巧地昂臉道謝,“謝謝夫子。”
沈木槿笑著摸摸他腦袋。
“爹爹~”周明鈺撐著傘提著衣擺三兩步邁上台階,從外麵進來。
他臉上是藏不住的開心,又有點小羞臊,話是跟沈木槿說的,但眼睛卻止不住瞥向元寶。
周明鈺道:“娘說她這兩日眼睛甚是酸澀,準備去藥鋪問問是何原因,順便再拿些明目的藥回來。”
周明鈺臉慢慢變紅,小聲哼唧,“我也去。”
歲荌已經有小半個月沒來送元寶上學了,每每散學的時候也是元寶自己回家,周明鈺等了好長時間都沒見到歲荌,心裡挺不開心的。
周萃薇看出兒子的心思,乾脆找了個拿藥的理由,讓他見見歲荌。正好今日下雨,也順道送元寶回家了。
少年的心思,饒是漫天細雨都擋不住。
沈木槿微微搖頭歎息,用眼神嗔了眼周明鈺,但卻沒說什麼掃他興致的話,“行吧,那我跟你娘便隨你跑這一趟。”
畢竟雨天,天色又沉,周明鈺就是心思再明顯,第一次都不適合獨自上門,不合適路上也不安全。
周萃薇便是這麼想的,於是寧願找個理由,跟周明鈺一起多跑這一趟。
周明鈺蹲在元寶麵前,伸手摸他白嫩透粉的小臉,眉眼彎彎,“元寶,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