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 朝顏先一步彎腰出來,身子輕盈地從車上跳下來,滿臉笑, “娘, 爹, 我回來啦。”
朝主君下意識往前兩步, 伸手想扶著朝顏,生怕她摔到了,溫聲歎息, “仔細折了腿。”
他旁邊的中年女人也是眉頭微皺看過來, 雖沒開口說話,但顯然是不讚同朝顏的做法。
朝顏生怕挨說落, 連忙轉移兩人注意力,道:“我把歲荌姐接來了。”
朝家妻夫這才忍住說教, 朝車上望去, 心裡很是忐忑。
歲荌跟在朝顏後麵出來, 抬眼就看到了車下站著的朝大人跟朝主君。
朝大人本名叫做朝文淑, 今年三十五歲,官至翰林院掌院學士,本應從二品的官職,因掛了太傅一銜,所以算做一品。
朝老太太識進退, 這也是朝文淑年紀輕輕就能身居高位的原因。
在滿朝文武中,她這個年齡能做到這個位置, 足以惹人眼紅。
可能因為見過朝老太太,歲荌覺得朝文淑的長相看起來跟老太太有五分相似,想來老太太年輕時, 母女兩人應該長得很像。
不過老太太退出朝堂悠閒度日,身上官威褪去,顯得平易近人隨和很多,朝文淑正值當年,威嚴最甚,看著有些不苟言笑很是嚴肅。
而她夫郎顏氏,全名顏節竹,是太學院院長的嫡長孫,今年堪堪三十出頭,保養得當,顯得很年輕。
跟嚴肅的朝文淑不同,他無論長相還是氣質,都能看出來是書香門第出身,哪怕為人夫為人父,身上都帶著清淺的書卷氣,這在男子中很是少見。
瞧見歲荌出來,朝文淑原本背在身後的一隻手收回放在身側,手指虛攏。
妻夫兩人都知道歲荌的身份,但礙於如今這個情況,又不能說出來,因著這個原因,導致她們見著歲荌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相待才最妥當。
歲荌迎著兩人的目光從車上下來,本以為該緊張的是自己,結果看這妻夫動作透著拘謹,不由笑了一下,下車後,抬手朝兩人行了個晚輩禮,“歲荌見過朝伯母朝伯父。”
她跟朝顏同輩,這麼喊兩人沒有任何問題。
“快快請起。”朝文淑伸手扶了歲荌一把,顏氏卻看著歲荌微微愣住。
說完請起朝文淑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反而是顏氏回神上前兩步,笑著同歲荌說,“我家小胖啊——”
歲安下意識扭頭朝朝顏看過去。
朝顏卻瞬間抬臉朝她爹看過去,滿臉問號,“???”
她爹向來喊她“顏兒”,生氣時連名帶姓直呼“朝顏”,什麼時候叫過她小胖???
朝顏更懵的是,她爹怎麼知道她叫小胖!定然是祖母在信中連她在縣城裡被曲曲喊的綽號都說給她爹聽了。
朝顏心道,以她爹的性子,他知道了,她娘肯定也知道了,她妹妹跟弟弟也知道了,說不定全府上下除了她,都知道了……
朝顏有股想雙手捂臉的衝動。
吾臉休矣!
顏氏絲毫不管女兒死活,僅靠一個綽號就自然拉近跟歲荌的距離,“我家小胖啊,從小就在我耳邊念叨,說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我當時還不信,如今見著你,才知道自己還是見識少了。”
朝顏在邊上腹誹:那您是沒見過元寶,也很好看。
“我聽娘說你小名叫大寶?”顏氏沒搭理朝顏,笑著同歲荌說,“喊歲荌過於生疏,喊歲大夫又太客氣,我可否仗著年齡輩分喊你一聲大寶?”
歲荌點頭,“都行。”
她目光隨意掃過身邊的朝大人。誰知朝文淑視線跟她對上,微微一愣,隨即頷首,也跟著叫了聲,“大寶。”
歲荌,“……”
你們兩口子長著張矜貴清冷的臉,私下裡都這麼平易近人的嗎?
朝顏湊過來,小聲在歲荌耳邊說,“我娘處理朝政是把好手,我爹人際交往頗有手段。”
意思就是,朝大人看著高冷不苟言笑,其實是個社恐。朝主君看著書卷氣十足,實則是個愛看熱鬨的社牛。
歲荌不由感慨,這兩人真是“表裡不一”的配一臉啊。
顏氏已經關心起歲荌這一路累不累,“因著你第一次來京城,我怕你不熟悉,所以委屈你跟小胖先住一個院子,就沒單獨安排住處。”
“住哪兒都行,”歲荌想了下,還是問起正事,“禦醫選拔怎麼選?”
她還是想早搞完早回家。
顏氏看向朝文淑,朝文淑朝他微微點頭。
顏氏笑著同歲荌道:“府裡已經擺了接風宴,不如邊吃邊說?”
朝文淑隻有顏氏一個夫郎,兩人生了三個孩子,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其中朝顏是老大,老二今年才八歲,小兒子不過五歲。
老二老三太小了,晚上擺宴的時候,就沒讓兩人過來,因為歲荌是朝顏的救命恩人,加上朝顏是嫡女,便讓她來作陪。
席上擺了很多菜,全是京城的特色菜,可見顏氏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