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飛叉著腰往邊上讓了一步。
籃球場那頭,嚴管隊的管□□小曾揮著手跑過來。“鵬飛,陳慕山便血了!”
張鵬飛頭皮一跳。
跨開步子就往嚴管區走,邊走邊拿手機給監控室打電話。“調今天下午4:00的廠區視頻。陳慕山該關關,趙豁嘴那個二乾部乾了什麼老子今天要搞清楚。”
“張鵬飛。”
易秋在背後叫他。
張鵬飛邊打電話邊回頭,看見易秋正指向醫務室的方向。
共事幾年,默契到位,張鵬飛邊退步子邊朝她鞠了一躬。
“耽擱你下班了,我下次請你吃飯,謝你幫大忙。”
**
嚴管區的值班室外麵,值班獄警正端著飯盒在吃飯。
小曾把張鵬飛帶進值班室,指著監控截圖,“你看。”
張鵬飛看著刻意放大的監控截圖,“怎麼發現的。”
“犯人自己打的報告。”
張鵬飛聽完,又看了一眼實時監控裡的陳慕山。
他沒有穿鞋,光腳站在便池邊上的墊子上,一動不動。
在這個毫無隱私的空間裡,他平靜而冷漠。
“他晚上沒吃飯,但跟我們申請,要喝一杯牛奶。”
“你們給了嗎?”
張鵬飛氣壓明顯很低,小曾有點心虛。
“我們隊裡有規定……”
“知道了。”
張鵬飛打斷他,“他吃了什麼。”
“沒吃,隻喝了水。”
正說著,監控室的電話回了過來,電話那頭的人是監控室的負責人。
“張教,跟你說一下,監控調出來看了,我們仔細看了一下,3:50分左的廠區2號監控位,錄下趙豁嘴那夥人把陳慕山摁到軋線機後麵去了,那裡有遮擋,是個監控盲區。我們剛才組織仔細聽了聲音,應該在打架。”
“你把那一段發給我。”
“不是鵬飛,你小子不會又要跟劉區長對著乾吧,那個趙豁嘴是劉區……”
“叫你發給我。”
說完斷了電話,轉身對小曾說:“我帶他去醫務室。”
小曾連忙說:“等下我吃完飯,跟領導打個報告。”
張鵬飛一把抓了他的筷子,“等會兒再吃,把我的手續先辦。”
**
禁閉室的燈二十四小時都開著。
黃色調的燈光,眼睛睜久了就會發酸。
為了防止犯人自殘,監室的牆上鋪著灰色的海綿墊子,犯人在裡麵走動也聽不到聲音。
整個禁閉區的房間就像是一個又一個光洞。
陳慕山仍然站在便池邊上,門打開他也沒動。
張鵬飛忍著脾氣,“被打了為什麼不說。”
“說什麼?”
他看著對麵的軟牆。
“有用嗎?”
張鵬飛來不及回答,對麵又追了一句:“你們信嗎?”
他說完轉過身,拖在地上的鐐子呼啦一響。“張鵬飛我x你媽。”
“你打架關老子屁事!”
“關你屁事你他xx關我!”
張鵬飛掐住自己的虎口,忍住火氣。
“我不想跟犯人吵架,出來,帶你去醫務室。”
聽到“醫務室”三個字,陳慕山忽然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陳慕山怕醫務室,怕酒精,怕針頭,怕外用藥往翻開的皮膚裡鑽。
去年一年,他是在醫務室鬨得最多的犯人。但這些都是假象,張鵬飛看破不說破。
“出來。”
“沒病。”
“你現在沒病了?沒病你打什麼報告。”
陳慕山抬起頭,“我要求的是外醫!”
“外出就醫也要按監區的走程序。”
他又抖了一下,像動物被拎住了脆弱的頸項皮膚。
“出不出來。”
張鵬飛抱起胳膊,“是不是要搞得易秋下不了班。”
“給我換個前銬,腳鐐取了。”
“不行。”
“張鵬飛。”
他直呼其名,“可以寫悔過書。”
張鵬飛轉身朝外走,“你不值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