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豔琴睡了以後, 陳慕山站在陽台上抽煙。
高速口附近的下的自建房旅館,沒有什麼條件可言,發黴長草的牆體上爬滿了爬山虎, 各種各樣的蚊蟲繞著昏暗的照明燈,拚命地撲騰著。陳慕山並不打算睡覺,他在陽台上抽完最後一根煙, 走到樓下買水。
老板坐在椅子上看電視吃花生,隨口問他:“跟老婆吵架了。”
陳慕山擰開水瓶, “給我來個套子。”
老板擺手, “計生用品要到鎮裡買去。”
陳慕山仰頭喝了半瓶水, “那我出去一趟。”
老板笑著點頭, “好,要傘不?”
“借一把吧。”
老板指了指門邊立著的雨傘, “回來得晚, 打門上的電話。”
陳慕山穿上外套, 冒雨去了濯河岸邊。
濯河是大洇江的下遊支流,一半在大果嶺境內, 一半流入緬甸。水域環境複雜,政府沒有嚴打偷渡行為之前, 這條河上的私船,有不少靠著和蛇頭合作, 發了大財。以前, 楊釗也想過和這些人合作走私毒品,可惜這些人一聽是“白”生意, 立馬要出天價。陳慕山走通出陽山的路以後,楊釗也就斷了水上的這條心。
深根半夜,河上除了船燈之外, 看不到一點光亮。
陳慕山撐著傘走到河岸邊,岸邊拴著一艘簡易的舢板船,船上坐在四五個人正在吃東西,其中一個穿著黑背心的光頭聽到陳慕山,拿起戶外強光電筒就照了過來。
“山哥啊。”
黑背心放下了筷子,幾步跳上岸,“過來看船。”
“看屁的船,過來看你。”
黑背心拍了拍陳慕山的背,“快四年沒見你了,都說你進去了。”
陳慕山沒否認,“對啊,才出來沒多久,你厲害啊,還沒進去呢。”
“說這些。”
黑背心帶著陳慕山上船,給他拿了一個杯子,到滿了啤酒,突然又想起什麼,隨手把杯子潑乾淨,“忘了,山哥你不喝酒。”
陳慕山看著桌子上的花生,“你們今天守一晚上?”
黑背心點了點頭,“對,明天早上六點,蛇頭就帶人來了,這次,可能七八個人,哎,又差不多要開空船。”
“那給我加一個女人?”
“沒問題啊,我跟蛇頭說。”
“我的人坐船,你跟蛇頭說什麼?我還不至於乾賣女人的事。”
黑背心連連點頭,“知道知道,我親自給山哥你看著。”
說完,又上下打量著陳慕山,“我發現山哥你瘦了呀。吸上了?”
“老子身體差,再吸就死了”
“聽說沒了你,楊釗在出陽山上的走貨路,硬生生就斷了三年啊。他不是嫌我手裡的這些船錢貴嘛,怎麼,今天也讓山哥來探路,要跟我們合作了?”
陳慕山笑了一聲,“你想多了,你們的船抽完水,我們還剩什麼錢?”
黑背心點燃一根煙,又給陳慕山遞了一根,伸手過去幫他點火,“價錢還可以商量嘛,現在行情不一樣了。”
陳慕山捏住煙,“你們也難做了?”
“嗨。”
黑背心一拍大腿,“現在國內的公安厲害得很,好多蛇頭都被抓了,以前一開船,帶過去二三十個,現在,七八個都是大生意了。對了,山哥你就加一女人啊,你自己不坐船走?”
陳慕山抖掉煙灰,“我坐不起你的船。”
黑背心也笑了,“得了,你是不屑坐我們的船,你一老走山人,出陽山都攔不住你,大果嶺對你來說,就一土坡吧。你咋不帶你女人一起上山?心疼?”
陳慕山沒說什麼,抽完手裡的煙,站起身說道:“我一早帶她過來,完了在那邊碼頭接她,你把人給我看好了,有問題我找你。”
“行。先把押金給了。”
陳慕山付完錢回旅館。
正準備打電話叫老板開門,發現手機裡有一個易秋打來的未接電話,他立即回撥過去,卻發現對方始終在占線。
易秋此刻正在聽張鵬飛的電話。
半夜的時候,童童突然昏迷了。張鵬飛連夜把童童送到監區醫院,初步判斷是顱內出血,要立即做開顱手術。等易秋趕到醫院的時候,文柔已經哭得幾乎昏死了過去。張鵬飛坐在手術室外麵的走廊上,摟著文柔的肩膀。
易秋看見肖秉承也來了,正在和幾個派出所的民警說話。
派出所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其中一個人說道:“何文平上班的那個木材廠,我們已經去過兩次了,沒有人,劉豔琴就不用說了,早就請假沒在大江南上班了。但是我們走訪了木材廠的員工,說是有看到這夫妻兩帶著孩子進木材廠的,但是,那個木材廠之前不太配合,現在手續全了,馬上準備搜索那間木材廠。”
肖秉承掐著虎口,沒有說話。
民警問道:“肖隊,你老公安了,有沒有什麼意見給我們提一提。”
肖秉承張了張口,卻沒出聲,讓他說什麼好呢,用他這麼多年一線緝毒的玄學告訴這些人,他的預感不是很好?
自然是不行的。
肖秉承有些無奈地轉過身,準備去看看文柔,剛一轉身,就看見了易秋。“你過來幫忙聯係醫生嗎?”
易秋點了點頭,“對。”
“你……”
肖秉承語言又止。
“放心,我已經從監區醫院辭職了,現在無業,今天過來,是找原來師傅求人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