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月本來在山東的幾個大學之間輾轉, 做學術交流。
剛剛結束其中一個大學的行程,臨走之前和校方的領導吃飯,飯吃到一半, 忽然接到了一個雲南的電話。
同事看了一眼,對她笑道:“雲南的電話,是女兒吧。”
林照月笑著點了點頭,站起身說道:“我出去接一下,你們先吃。”
這個電話一接,林照月就再也回來。後麵的工作也直接中斷了。
電話是肖秉承親自打的,他和林照月雖然不熟悉,但也算認識, 考慮林照月的情緒, 他說得很委婉,簡單把易秋要轉送拘留所的情況說了一遍, 然後把後續可能需要林照月配合的事情也提了提, 說完以後,他本來以為林照月會很著急,然而林照月的反應卻比他想象當中要冷靜得多。
她邊接電話邊走到酒店的前台, 借用了電腦, 查詢最近的機票。
“我要幫我女兒申請保釋,但我查了航班, 這兩天廣州有台風,今天機場還是關閉的, 最近的一班航班, 應該也要到後天白天了。是不是來不及了?你們什麼時候送她去拘留所?”
肖秉承顯然沒想到林照月是這種性格,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應她。
“行,我看了一下, 隔壁市還有一個機場,我今天晚上就過去,去了之後,能買到哪一班就買哪一班,到了我立即聯係你們,在我到之前,你們按你們的程序辦吧,我就一個問題,我小秋身體還好嗎?”
肖秉承歎了一口氣,“這個你放心。”
“肖隊,我雖然不是玉窩人,但我和小秋的父親畢竟在教育行業深耕了這麼多年,雖然算不上桃李滿天下,但總有一些自己的人脈,我也不說搞什麼特殊為難你們,我隻想我接到我女兒的時候,她人好好的。”
“明白,如果您確定了航班,給我發一個航班信息,我安排人來接你。”
“不用了,我找小秋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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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照月不知道,她口中的那個“小秋的朋友”已經死了。
當她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等在停車場的人隻有一個胡子拉碴,滿眼血絲,一看就是幾天都沒有合眼的張鵬飛。
“林阿姨。”
他啞著聲音,勉強和林照月打了一個招呼,麻木打開車門,提起林照月的行李箱放到後座上,“我先帶您回玉窩,路上可能有點久,您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林照月看著張鵬飛的樣子,“鵬飛,你這是多久沒睡覺了。”
張鵬飛揉了揉眼睛,“哦,沒事,前幾天處理我妹妹的後事,我……”
“你妹妹的後事?”
張鵬飛被林照月打斷,趕忙解釋:“哎,我沒說清楚,是尤曼靈的後事,她沒有親人,小秋又在拘留所裡,所以,通算下來,就我這一個哥,我帶著她的員工忙了幾天,現在已經差不多了。”
“等一下,你說曼靈死了?”
張鵬飛打開車門,坐進駕駛位,沉默了好久,才拉出安全帶,說了一個“對”字。
他勉強忍住了眼淚,但安全帶卻死活都扣不進去,原本坐在副駕上的林照月直接下了車,拉張鵬飛的車門。
“我來開。”
“不用,林阿姨……”
“下來吧。我也是開了十幾年車的人了,你先睡一覺,到了玉窩,小秋的事我還要麻煩你呢。”
張鵬飛聽完這句話,握著方向盤自嘲地笑了笑,丟開安全帶下了車,換到了副駕上。
林照月很快就把車開上了高速,關閉車窗,打開了空調。
張鵬飛終於在發動機恒定不變的聲音裡睡了一覺。
等他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醒了?”
“嗯。”
“醒了就給我指個路吧。”
“我先帶阿姨你去住的地方休息……”
“不用。”
林照月轉入下高速的匝道,“我直接去特勤大隊,我要先見一下肖秉承,下了高速你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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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窩縣城的拘留所裡,易秋獨自一個人,坐在監室的角落裡。
從特勤大隊轉送到拘留所,她幾乎一句都沒有說,通監室的人看她不說話,一個人縮在角落時不時地忍著聲音哭泣,隻當她是第一天進來不太習慣,也都不太搭理她。隻有易秋自己明白,她根本不在意此時此刻她的處境,她隻是無法麵對,尤曼靈的死。
肖秉承在提審易秋之前,專門去監室看了她一眼,詢問她昨天一天的飲食和睡眠。
負責她的警員也有些擔憂,“進來就沒吃過東西,我專門安排跟她同一個監室的人帶著她去食堂打飯,陪她吃飯,但人回來跟我說,她一口都沒吃。昨一晚上也沒睡。我自己感覺啊,你們領導都挺關心她的,今天上午,我們領導還專門過來通知我,我讓我多關注,多照顧她,肖隊啊,她是有什麼……”
“你們領導?”
肖秉承轉過身,“你們哪個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