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秋合上電腦, 喝了一口熱水。
阿姨買了菜回來,邊收傘邊說:“大洇江的水長得很高了,大家都在菜場搶菜, 我也多買了一些, 這幾天沒事最好就彆出去了,我聽我一親戚說, 上遊水庫壓力大, 隨時準備泄洪。”
易秋朝窗外看去,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空氣裡的濕度過高,令人身上黏膩得難受,易秋站起身,對阿姨說:“我進去睡一會兒。”
阿姨邊換拖鞋邊答應她,“誒,你先去吧, 洗完了剛好吃飯,中午燒排骨。”
“好。”
廚房裡阿姨麻利地處理著中午的肉和菜,易秋走進房間, 打開空調,仰麵躺下。
阿豆也跟了進來,在她的床頭趴下,易秋伸出一隻手,摸著阿豆的腦袋, 靜靜地回憶著那張衛星圖。
楊於波沒有信陳慕山,自然也沒有信易秋。
但是,出陽山的新路,是陳慕山一個人蹚出來的, 楊於波和他的人都不敢貿然改動這條路線和路線上的據點,除非,這條路線上有和四年前,他們走過的那條舊路,彼此重合的據點。
易秋閉上眼睛,在腦子裡把陳慕山標出的路線和四年前聯合行動那條舊路線重新梳理了一次,其他的據點都不重合,除了那個置常江海於死地的暗倉。那裡與陳慕山給出的狙殺點在同一海拔,橫向距離不過兩百米。
如果這兩個據點臨時互換了呢?
如果打一個時間差呢?
特勤隊的狙殺點,不就變成楊於波的圍殺點了嗎?
所謂“疑人有疑人的用法。”到底是什麼意思?
易秋的前額忽然尖銳地痛了一下,她不得已翻身坐起來,用手拚命地摁住太陽穴。
阿豆也驚覺起來看著易秋。
阿姨在門口敲了敲門,“小秋,你電話在客廳裡響了,給你拿進來嗎?”
易秋拍了拍前額,下床穿鞋,“沒事,我出來接。”
她說完打開門走進客廳,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沈麗華的名字。
易秋走到陽台上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沈麗華微微有些發嗡的聲音,“喂,你感冒好了嗎?”
易秋仔細分辨她那邊的背景音,竟然聽到了幾個熟悉的人聲。
“我好得差不多了。”
“那你出來,上次說好了的,大家聚一聚。”
易秋靠在牆上,“你們聚吧,我不方便。”
沈麗華抬高了聲音,“你隻是取保候審,聚會都不行?”
“跟取保候審沒有關係。”
“那你就彆廢話,出來。”
易秋看著漫天的雨簾,“都說大洇江要漲水,雨也越下越大,非得今天出來?”
沈麗華似乎壓住了話筒在招呼身邊其他的人,半天才回易秋,“難得今天我一呼百應,人來得特彆齊,你彆給我掃興啊。”
易秋低下頭,“我一個取保候審的人,我開不起玩笑。”
“我不開你玩笑誰敢開你玩笑。”
易秋笑了一聲,“沈麗華你什麼對我轉性了。”
沈麗華“切”了一聲,“我是看在尤姐的麵子上。一句話,來還是不來,來我找人過來接你。”
“不來。”
“張鵬飛來你也不來嗎?”
“什麼?”
易秋的眼前閃過在大洇江江堤上,張鵬飛那頹敗的臉,語氣有一些吃驚。
沈麗華反而疑惑了,“咋啦。”
“沒怎麼,在哪裡?”
“要來是吧,我找人接你。”
“不用。”
易秋站直身,“我自己開車。”
“那行,給你發地址。”
易秋掛了電話,走到廚房門口對阿姨說道:“不好意思阿姨,我有一個飯局,現在要出去。”
阿姨邊擦手邊走出來,“這麼大的雨怎麼出去啊,阿姨,我排骨都燒上了,這……”
“沒事阿姨,給我留一點,我晚上回來吃。”
阿姨還是有些不放心,“那你多拿一件衣服,感冒才好,不要吹風,有事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
易秋說完,去房間裡換了一條深藍色的吊帶長裙,套上墨綠色的西裝外套,戴上珍珠耳環,又仔細地畫完妝,下樓開車,往沈麗華發給她的地址開去。
沈麗華的局沒有組在風花雪月,而是組在玉窩一個專門吃菌子的鮮湯館裡,也算是當地非常有名的一家老店了,雨季正是吃野生菌最好的時候,雖然下雨,但湯館門口的停車位還是停滿了,易秋把車開到湯館對麵的停車產,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位置,剛要進去,另外一輛車卻麻溜地甩了尾巴,卡在了前麵。
易秋側過頭,發現車上的人是張鵬飛。
與此同時,張鵬飛也看到了易秋,趕緊把車開出來,示意易秋進去,自己又往裡麵開了。
易秋停好車,撐開傘走到路邊,張鵬飛也從裡麵奔了過來,他沒有撐傘,渾身淋得濕透,胡茬深得像幾天沒剃過,狼狽一點也不像是去飯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