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硯唯又哄張衡安給她菜菜,朱剛強像颶風一樣“嗖”一下過來,卷走了朱硯唯。
林北:“……”
我的碗筷。
朱硯唯被他爸爸卷走,林北明顯感覺到張衡安非常不安。
“朱硯唯的爸爸接朱硯唯回家,如果你想回家,叔叔送你回家好不好?”林北說。
張衡安放下碗筷,走過來,抓住林北的手指,林北送他回砂鍋坊。
“誒呀,這是誰回來了,原來是張衡安回來了呀。”顧美娟翹著舌頭說張衡安,明明就是一個鄉巴佬,居然敢叫這麼好聽的名字,妹妹就不怕壓了小鄉巴佬的福氣。顧美娟在心裡惡意想,也表現出來,見妹妹丈夫張盛捏緊拳頭,她慌亂躲到老漢後麵,“爹,你看他,他想打我。”
“你給我滾。”老漢手指顫抖指著顧美娟。
“你是不是老糊塗了呀,你指他,你指我乾什麼!”顧美娟尖叫。
“我沒糊塗,你小叔子輸了錢,你回娘家偷錢,我抓到你偷錢的證據,你還賴你妹夫手腳不乾淨。”老漢合上眼睛,無力說。
“我沒有,你誣陷我。”顧美娟心虛,倉惶跑出去。
林北把張衡安送進院子裡,便離開。
後來,兩個小身影再也沒有出現。
朱剛強卻是天天來報道,他想跟林玉章學習做飯,又不好意思開口,畢竟他是老大,怎麼能向人低頭,姿態卑微和人學習做飯呢。
朱剛強抱著手臂,眼睛特彆凶站在路上,路人看他,他一個眼神甩過去,大家低頭匆匆走過去,他收回視線,目光望向一個方向。
這個方向的終點是林玉章的手,林玉章被他盯的渾身難受,做飯的水準一降再降,他向林北哭訴:“小北,我啥也沒乾,禍從天降啊!”
林北拍了拍他的肩膀,朝朱剛強走去:“強哥,林玉章得罪你了?”
“沒有。”朱剛強脫口而出。
林北:“……”
那你這麼凶盯著人家乾嘛,還恨不得把人家戳出一個窟窿。
其實他應該轉身就走,畢竟他在偷師學藝,和“師父”的老板說話,他多少有點心虛。
朱剛強卻挪不動腳,因為“師父”正在炒土豆絲。女兒整天在他耳邊念叨土豆絲,他打算偷師成功,立刻回家炒土豆絲給女兒吃。
林北順著朱剛強的視線望過去,正好看到林玉章炒菜,他狐疑地看著朱剛強,他不會偷師學藝吧。
是了,朱剛強磨練十幾年,做飯的手藝才達到廚子水準,現在的朱剛強還是一個差勁的廚子。
土豆絲出鍋,朱剛強心滿意足回家。
林北走向林玉章:“他在偷師。”
林玉章:“……”
林玉章得知朱剛強不是看他不順眼,找機會修理他,朱剛強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不是那麼紮人了,時間久了,他可以無視這道目光。
時間飛逝,很快到了11月中旬。
前往新疆摘棉花的農民回來了,他們坐在拖拉機上,頭上包著頭巾,高聲談論著什麼。
拖拉機經過餘淮鎮鎮口,離鎮口近的居民聽到轟隆隆拖拉機聲、笑聲,他們出門,什麼也沒有看到,隻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同一天,林北安排好事情,到窯廠找顧軍,給顧軍五塊錢,他開走拖拉機。
路過稻花村村口,林北停車。
一大一小忙的不亦樂乎,正在給和小孩手腕一樣粗的小白楊穿衣服。
大的穿上了碎花棉襖,小的也穿上了棉襖,下麵穿了一條燈籠褲,林北目測小的裡麵一定穿了一條棉褲。
餘好好詢問林聰:“可以了嗎?”
林聰點頭,主動牽餘好好,搗著小短腿跑向拖拉機:“爸爸。”
林北把小家夥撈起來,摟進懷裡,拍拍旁邊的座位,餘好好激動地坐到駕駛座上:“我可以摸車扶手嗎?”
“可以。”林北眼中全是暖意。
餘好好握住扶手,她不敢動,生怕拖拉機突然失控,開進村裡橫中直撞。
村裡傳出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一群人說話的聲音,林北困惑道:“村裡怎麼這麼熱鬨?”
“到新疆摘棉花的人回來了,唯獨大丫、二丫、三丫沒有回來。”餘好好為她仨開心,留在當地成家,總比回來一輩子不嫁人,服侍趙嬸、周峰、周豔強。
“隨行乾部給三姐妹開的介紹信,三姐妹也和男方領了證,是合法夫妻,趙嬸知道這事,跑到大隊部鬨得,哭天嚎地說想女兒了,六叔不理她,她就找去新疆人的麻煩,叫他們還她女兒,其實趙嬸說想女兒是假,惦記著三姐妹領的工資是真。”餘好好聲音有些悶。
“三姐妹嫁的遠好,趙嬸想到三姐妹家走親戚,都走不了。”林北打趣道。
餘好好趴在扶手上哈哈大笑。
林聰伸頭瞧一會兒,倒在林北懷裡笑。
“你知道媽媽笑啥嗎?你就跟著笑。”林北捏捏他的手,發現小家夥長肉了,他不禁開心,親了親小家夥臉蛋。
稚嫩的笑聲戛然而止。
林北疑惑看他,小家夥屁股朝外,打開爸爸的棉襖,先把臉蛋藏進去,再把小肚肚、小腳腳藏進去。
林北點了點餘好好,餘好好看他這樣,笑得更歡快。
林北見時間不早了,把小家夥挖出來,交給餘好好。
餘好好抱著小家夥下車:“黑魚賣完了,娘說咱家的鴨子下個月就會下蛋,好了,你走吧。”
“爸爸,再見。”林聰揮手。
林北揮手,開車離開。他直接把拖拉機開到吳家村,找人詢問吳大軍家在哪裡,他把拖拉機開到吳大軍家。
林老弟隻說11月中旬收生薑,沒具體說哪天,吳大軍和吳春生、他叔商量先把生薑挖出來,堆到家裡,他就坐在家裡守著。
“吳哥。”林北喊。
聽到林北的聲音,吳大軍鬆了一口氣,臉上堆滿笑容出來迎接林北:“林老弟,”見林北開拖拉機來的,他更開心,“生薑在家裡呢,現在往車上搬嗎?”
“搬。”林北說。
吳大軍跑出去喊人,村會計和幾個年輕漢子跟著吳大軍過來。
林北和吳大軍稱重量,村會計記賬,年輕人把生薑搬到車上。
林北拉一車生薑付一車錢,他打算也是這樣賣給貨船老板。
臨近過年,貨船老板每跑一趟船,都要驚訝生薑的價格又漲了,他們十分眼熱,但是整個縣城的生薑幾乎在客商手裡,貨船老板基本碰不到生薑。
林北把生薑運到碼頭,碼頭立刻熱鬨了起來,所有人都過來圍觀,貨船老板最積極,也最熱切,貨船老板出價收購生薑,客商也出了自己的價格。
林北把生薑賣給其中一個貨船老板,他回吳家村拉生薑,跟吳大軍說生薑價格上漲,他這車生薑讓吳大軍五厘錢,吳大軍喜出望外:“我下年種生薑,還賣給你。”
林北又拉了六車生薑,每一車生薑比上一車生薑價格高,林北適當給吳大軍讓利。
林北去還拖拉機,送顧軍一包煙,他回到鎮上,沉下心繼續蓋房子。
11月底,林北宣布完工。
房利財放了十二掛鞭炮,請所有人到飯店吃飯,還把尾款一次性付給林北。
自從接到這個活,林北的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狀態,就怕出現意外,直到他手中攥著尾款,心才踏實下來。
“你付尾款付的太快了,我有點慌。”林北有心思和他開玩笑,就知道他的精神完全放鬆下來。
“那是因為你值得讓我加速付尾款。”房利財之所以這麼說,不是他心大,而是林北帶人裝修澡堂,那兩天都在下雨,他搬進去住,反複查看,確定了二樓屋頂沒有漏雨,又去查看其他房間,其他房間也沒有問題,再有就是就像林北9月份說的那樣,二樓視野極好,趴在窗欞上眺望,滿眼是灰瓦白牆,側頭看,一排商鋪延伸到不知道哪裡,雨滴落在青石板上,激起悅耳的聲響,再往前眺望,雨簾遮住視野,看到的是若隱若現的碼頭,房利財惋惜現在不是春天,如果到了春天,細雨綿綿,觀賞性那才叫好。
林北僅僅一個眼神的變化,就讓自己變得自信從容,他拱手說:“祝房老板生意紅火。”
“借你吉言,不過我還得搞裝修,添置家具,有得忙咯。”房利財頭疼地揉著額角。
如果房利財嘴巴沒有咧那麼大,林北就信了他在頭疼。
因為吃飯吃到深夜,一行人留了一夜。
次日,大家背著行李打算離開。
朱剛強拎了一個後豬腿,把豬腿往林玉章懷裡一塞,手插兜,吹著口哨離開。
所有人看林玉章,林玉章傻傻地抱著豬腿,目光呆滯看林北。
“他給你,你就收著。”林北。
“哦。”林玉章。
*
一行人在村裡招搖過市,最後全部走進林北家,林北給他們發工錢,他們藏好工錢,跑到路上瞎嗷嗷:“老子回來了。”
他們的家人聞訊趕來,見孩子手腳健全站在他們麵前,他們維持幾秒慈祥,就立刻搜他們身。
林北找出存折和戶口本,揣著錢鎖門離開,他到鎮上存錢,拎半隻羊回來。
林北注意到煙囪冒煙,他到灶房,餘好好抱著兒子坐在灶台底下,一個大手裹著小手拿火棍挑火,林北把半隻羊放到案板上,打開存折,把存折遞到餘好好眼前。
餘好好捏住存折,往上提溜,存折落到她手裡,背對著林北,躬著身體數一串數字是多少位數,數了一遍又一遍。林北要報錢數的時候,餘好好“啪”一下合上存折,若無其事把存折踹進兜裡,扣上扣子,抓一把稻草塞進灶膛裡。
林北:“……”
你唇角是拉不直的,彆掙紮了,開心就笑唄。
餘好好被林北盯的不自在,打算把林北支走:“你把半隻羊分兩半,一半拿到池塘那邊給爹。”
“他養的魚不是賣了嗎?他怎麼還在池塘那邊?”林北疑惑道。
“從新疆回來的人,有幾個人蓋了兩間瓦房,爹就是因為也賺了錢,也想蓋瓦房,娘不同意,爹偷偷背著娘在池塘蓋了兩間瓦房,三伯、五叔幫爹打掩護,瓦房蓋好了,娘才知道。”餘好好回憶起那天婆婆追著公公打,三伯、五叔勸架,也挨了幾棍子,她不知道怎麼和林北形容那天三個老漢被婆婆追的滿村子亂竄,就略過沒說,“總之,娘在那裡吃飯,晚上回老宅。”
林北剁羊,隨手拎起一個羊腿:“我走了。”
林北出了院子又偷偷回來,他回來確認餘好好是不是偷偷樂呢。
“……這是分這是角嗎?我討厭小蝌蚪,這麼多,我怎麼分清楚角和分呢!聰聰,光聽不行,還是進學校跟著老師學才行,你說是不是呀?你長大點,媽媽送你進學校好不好呀?”
林北縮回踏入灶房的腳,悄無聲息離開。
走在路上,林北發現路上的人比以前多了兩倍。
他們和自己打招呼,林北就笑著回應。
他來到池塘,他娘正好從瓦房裡出來,林北走上前,把羊肉遞給他娘。
“唉,一群老頭天天過來找你爹下棋,現在沒啥事,你爹不回村,就是有事了,他也不回去,你舅舅請他喝酒,他也不挪窩。”徐紅英腦殼疼。
林北繞到屋後,趴在窗戶上看,呦,小老漢居然用上了爐子,林北仔細觀察,這一觀察不得了了,小老漢隱隱是這群小老頭的主心骨。
林北走到屋前,推開門,他娘正在剁羊肉,旁邊放了一盤鹹菜,他摸饃是熱乎的,他拿饃卷鹹菜:“娘,爹這樣得了我的勁,他可以幫我看鴨子。”
“指望他看鴨子,還不如指望富貴呢!”徐紅英哼了一聲。
“那他這樣也比喝酒好。”林北咬饃,咂巴咂巴嘴,“還是娘弄得饃勁道。”
“那肯定我做的饃好吃,畢竟我做了四五十年的饃了。”徐紅英有點兒小傲嬌。
林北趴在窗戶上望水塘,大冷的天,一群鴨子往水裡跑:“長毛就是好,不怕冷。”
“等會兒富貴就會把它們趕到岸上。”徐紅英話音剛落,一條又黑又壯的狼狗衝著鴨子叫,這群鴨子也是慫,煽動翅膀嘎嘎往岸上跑。
林北在這裡待了一會兒,就要離開,徐紅英拉住他,神神秘秘說:“我晚上回家,撞見趙大花拉一個穩婆進屋,周豔才懷幾個月呀,不可能要生孩子,我猜趙大花找穩婆摸周豔懷的是男是女。”
“你回去吧。”徐紅英開始攆人了。
林北:“……”
你不想我發表意見,跟我說乾嘛。
林北離開,路過他爹待的屋,他故意停了三分鐘,他爹愣是沒有注意到他,林北搖頭離開。
他剛走進院子,聞到烤紅薯的味道,他尋著味道走進灶房,一大一小烤著火啃著紅薯。
餘好好:“……”
林聰:“……”
哦,你經常不在家,我們習慣了有好吃的,我們兩個就分了。
餘好好兩口啃完紅薯,把紅薯皮撂進臟水桶裡,從麻袋裡掏出一個小紅薯,撂進灶膛裡,坐下來,把兒子重新摟在懷裡,歪頭靠牆打哈欠:“我眯一會兒,一個小時後叫我,我去喂鴨子。”
“去床上睡。”林北拉人。
“床上冷,沒有這裡暖和。”餘好好把兒子往懷裡摟了摟。
林北靠著她蹲下:“是挺暖和的。”
餘好好咧嘴樂,很快,她合上了眼睛。
林聰安安靜靜歪在媽媽懷裡,打著小哈欠,睫毛上掛著淚水,林北遞過去手背,小家夥用小手手勾他,林聰捏了捏他的指腹,小家夥咧嘴,即使笑,也是安安靜靜的。
林北掏出一個玻璃球塞到他手裡,拿羊肉出去剁,把羊肉放進鍋裡,抱一摞樹枝進來,引著火,把樹枝塞進灶膛裡,等到肉熬爛了,灶膛裡的火滅了,林北盛幾塊肉,拿著叫兒子咬,又喂兒子半碗湯,小家夥懶洋洋打飽嗝,林北說:“爸爸去訂磚,咱家過幾天蓋房子。”
他先到水塘喂鴨子,順便跟他娘說家裡要蓋房子,他們一家三口要搬進老宅住一段時間。
“行。”徐紅英說。
林北到林誌昆家,抓一把奶糖放到桌子上:“六叔,自行車借我騎一下。”
鞋剛脫到一半的林誌昆:“……”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那他到底該不該揍這混小子呢?
“騎走。”林誌昆穿上鞋。
“好咧。”林北笑著騎走自行車。
*
蓋房子的材料都堆在了院子裡。
林北心裡高興,還自行車的時候,他端了一大海碗羊肉湯送給林誌昆。
林誌昆:“……”
他現在是手短嘴也軟咯。
一家三口在自己的小破屋吃最後一頓晚飯,林北就把東西搬到老屋,連夜把小破屋推了。
他第二天蓋房子,跟他出去乾活的小夥子全部過來幫忙。
林北家新房子建的又快又紮實,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林北家的房子已經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