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24 三合一(1 / 2)

我在八零搞運輸 虞六棠 22046 字 4個月前

林北離開雜貨鋪, 去了供銷社買了兩罐雅霜。

“顏色真正。”

“摸著也軟。”

“價格也不便宜。”

“你說你這人也真怪,早年你看上好東西,你沒票, 你出高價都要買,關鍵最後你沒買到,現在吧,它不要票,就是價格高點,但你能買到,你反倒嫌棄價格高了。”

“你說的也是。我有了孩子, 現在孩子也成家了,我反倒對自己摳了起來。”

林北習慣耳聽八方,聽到這段對話, 他開始尋找聲音, 那是兩個齊肩短發女人, 帶齒頭的黑色發箍固定她倆額前頭發,她倆和他娘差不多大, 正拿著正紅色方塊圍巾比劃,亮色給她倆帶去了活力,她倆在人們眼中鮮活生動起來。

林北拿了雅霜朝那邊走去。

林北摸正紅色方塊圍巾,他耳朵往後動了一下, 林北扭頭,一男一女走到他身後的鐘表櫃台, 林北認識兩人,一個是顧美娟的丈夫王齊,一個是蓮花鎮供銷社售貨員席年年。

“他老子要和他斷絕關係,他立刻和你斷了, 那個行長兒子也太窩囊了。”王齊低聲咒罵道。

席年年眼裡閃著淚花:“被關懷仁纏上,我這輩子就彆想嫁得好。”

“年年,表哥讓你表嫂想想辦法幫你擺脫關懷仁,你彆哭了。”王齊趕緊哄小表妹,“你再哭,小徐看見了,他可要心疼了。”

王齊說的小徐是鎮上派出所公安,表妹住他家躲關懷仁,徐要要不知道什麼時候見過表妹,這幾天一直在他家門口晃悠,見表妹出門,他就特彆殷勤請表妹吃飯。

席年年臉上浮現粉暈,抬眼掃視店裡的鐘,她蹙眉,蓮花鎮真小真窮。她沒有看不起蓮花鎮,她說的是事實,就拿金雞掛鐘說,蓮花鎮供銷社常年見不到金雞掛鐘,餘淮鎮供銷社倒是擺了兩個金雞掛鐘。

“大姐,你把那個金雞掛鐘拿過來給我看一下。”席年年微笑說。

被席年年喊的“大姐”紮著雙麻花辮,麵嫩,看著年紀就很小。她聽到席年年喊她大姐,她氣呼呼用鼻子噴火,雙臂抱胸,微抬下巴:“你有工業票嗎?這個掛鐘需要不少工業票。”

對方高傲的舉止刺傷了席年年的心,席年年掏出工作證,冷著臉說:“我也是供銷社售貨員,能缺票?”

小姑娘癟了癟嘴,取下金雞掛鐘,小心翼翼把金雞掛鐘放到櫃台上。

“這東西金貴,我買之前要仔細檢查,看看它有沒有被磕著碰著。”席年年認真檢查。

“它到我手裡,一丁點擦痕都沒有。”小姑娘氣鼓鼓說。

席年年手腕上掛了一個小拇指甲蓋大小的五角星掛墜,也不知道它是鐵還是銀,她用寬大的袖子做掩護,勾著五角星在金雞掛鐘上劃一下,在劃的時候,她製造出噪音,完美掩蓋了摩擦聲。

“呀,這是不是刮痕?”席年年驚呼道。

小姑娘伸頭,看到刮痕,她神情慌亂。

“你拿有問題的金雞掛鐘給我表妹,你把我表妹當冤大頭。”王齊火大衝小姑娘吼,小姑娘被嚇得後退幾步。

林北耳朵能分辨很多聲音,剛剛他似乎聽見了金屬之間門的摩擦聲,他懷疑席年年借著檢查對金雞掛鐘做了什麼。

林北剛要站出來說句公道話,一個穿製服的公安走過來,他對席年年噓寒問暖,麵對小姑娘,他眼睛猙獰說話惡毒。

“徐要要,你對一個小姑娘逞凶,你小子真能耐。”朱剛強馱著朱硯唯走過來。

“朱剛強,你自己屁股都沒擦乾淨,你逞什麼英雄。”徐要要譏諷道。

朱剛強不屑切了一聲,他馱著女兒離開,在心裡發誓,他遲早有一天要弄殘徐要要。

朱剛強前腳離開,供銷社主任後腳趕來,視線掃過那道劃痕,他眼毒發現那是一道新的劃痕,他侄女雖然咋咋乎乎,對工作卻是十分認真,也沒有毛手毛腳的毛病,這道痕跡絕對不是他侄女弄出來的。

席年年滿眼的委屈,王齊咄咄逼人,徐要要明顯站在席年年那邊,供銷社主任權衡徐要要背後的關係,他向席年年賠不是,表示席年年想要買金雞掛鐘,他可以免了工業票。

“我不要了。”席年年捂著臉跑出去。

王齊、徐要要追了出去。

小姑娘絞著手指頭,低頭:“主任,對不起。”

她的眼淚啪嗒掉地上,供銷社主任看她這樣,不輕不重說她幾句,讓她下次注意一點,彆讓顧客上手檢查物件。

“那這個金雞掛鐘怎麼處理。”小姑娘打哭嗝說。

“不要工業票,價格正常。”供銷社主任說。

供銷社主任轉身,看到對麵的林北,他止步:“你是給房利財蓋旅館的林師傅?”

“我是。”林北放下圍巾說。

“我們供銷社年後要重新粉牆,有可能改一下局部布局,你覺得你能做,咱們到辦公室詳談。”供銷社主任說。

“我以前給人改過布局。”林北從容說。

供銷社主任一聽,就知道他能做,他請林北到辦公室,並且向林北介紹自己:“我叫鄭輝,你叫我鄭主任。”

兩人來到辦公室,鄭輝遞給林北供銷社設計圖,林北坐下來看設計圖,和鄭輝說粉牆的工費,由於鄭輝還不確定怎麼改布局,所以林北暫時沒說改布局的工費。

鄭輝聽了林北報價,和副主任與會計一同找的粉牆工報價對比,他瞬間門明白兩人絕對從裡麵吃回扣,吃的數目不小。

林北在縣裡粉了兩個月的牆,他們對林北的評價極高,再加上林北還是泥瓦匠,給房利財蓋得旅館極好,他當即就和林北簽合同,在合同上補充了改布局的細節。

“你元宵節過後過來找我。”鄭輝把合同和設計圖放到一起。

林北點頭,拿著合同離開。

他回到剛才的地方,買了一條正紅色方塊圍巾,又買了一條嫩黃色方塊圍巾,他到對麵問小姑娘剛才那個有瑕疵的金雞掛鐘還在嗎。

“在,在的。”小姑娘說。

“我剛才聽你們主任說買它不要工業票是吧?”林北又問。

小姑娘嗯嗯點頭。

林北掏錢買了金雞掛鐘。

林北收獲滿滿離開。

他回到村裡,看到他爹居然在村裡溜達,他老震驚了。

林誌炳把手電筒夾在咯吱窩裡,一臉不耐煩溜達。

這群人真煩,跑到池塘那邊看手電筒,那你乖乖看手電筒呀,圍著他的池塘轉悠乾啥,還動了他的木船,他被逼拿著手電筒回村,把這群人吸引回村。

這時候,林誌炳發現小兒媳在他的池塘旁邊養鴨子的好處,他有事走開,恰好三哥、五弟也不在,小兒媳可以幫他看池塘。

林誌炳看見了啥,看見了小兒子懷裡抱了一個金雞掛鐘。

他撥開人群,晃晃悠悠走過去,湊近打量金雞掛鐘:“這個好,等會你抱到池塘那邊,掛我睡覺的屋裡。”

林北:“……”

這個我真沒打算給你。

“我那一間門屋,快被壇子占滿了,我都不說啥,我叫你把金雞掛鐘掛到我屋裡,又不是不讓你們看時間門,你都不願意?”林誌炳怒瞪林北。

林北想了一下,他們在池塘那邊呆的時間門最長,把金雞掛鐘掛到他爹那屋也不是不行。

“掛你那屋。”林北不情不願說。

林誌炳哼唧一聲,表示自己還算滿意。

“爹,鐵皮手電筒你要去了,金雞掛鐘你也要,你真貪。”林東目睹他爹怎麼逼小弟妥協,跳出來替小弟打抱不平。

“見好就要,一點都沒有做長輩的樣子。”林南鄙視他爹。

林誌炳臉耷拉下來:“你老子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用一下好東西咋滴了!還有你和你屋的桌子椅子不錯,你倆搬一套到我屋。”

“我爺是你老子,你快把好東西搬我爺那屋。”林東回懟道。

林南催他快搬。

林誌炳奪下金雞掛鐘,抱著金雞掛鐘蹬蹬蹬跑,生怕他跑晚了,兩個狗日的兒子架著他見他老父親。

林東氣得跳腳,說他哪是做爹的,分明是強盜。

林南勾著林北的肩膀,語重心長說:“小北,你下回彆慣著他,你越慣著他,他越蹬鼻子上眼。”

林北收拾自己複雜的心情,跟倆人說:“元宵節過後咱們出門,給餘淮鎮的供銷社乾活。”

這回他到餘淮鎮最大的收獲是這個,把金雞掛鐘給他爹就給了,他一點兒也不難過,林北安慰自己。

林東、林南腦子裡隻剩下“給供銷社乾活”。供銷社是什麼,是兄弟倆小時候最向往的地方,是他們長大後最敬畏的地方,能給供銷社乾活,他倆覺得他們老牛批了。

林北跟兄弟倆說一聲,他直接去了池塘那邊。

還未靠近瓦房,林北就聽到他娘在說教他爹,林北走過去,經過他爹的屋,他伸頭瞥一眼。

“謔。”小老漢抱著金雞掛鐘坐著,背對著門,任由他娘說他。

林北瞧了一會兒便離開,他在隔壁屋沒有找到餘好好,他繞到屋後,伸頭往鴨圈裡瞅,餘好好果然在鴨圈。

“好好。”林北喊。

餘好好正在用乾艾草熏鴨圈,聽到林北的聲音,她扭頭問:“你今天和貨船老板談的怎麼樣?”

“還不錯。”林北好心情說。

餘好好抿唇笑,繼續熏鴨圈。

林北隔著門跟餘好好說他在餘淮鎮遇到的事,憤恨說他爹是強盜。

餘好好把沒有火星的艾草灰撒在鴨圈四周,她離開鴨圈弄溫水洗手,林北跟上她,趴到她耳邊嘀嘀咕咕,餘好好拿毛巾擦手,林北掏出一罐雅霜,擰開蓋子,餘好好挖了一塊抹手,她捧著手,鼻子湊近嗅,林北推她,餘好好接過東西出門。

徐紅英被死老頭的態度氣的心梗,她一肚子火氣離開房間門。

她出門撞見小兒媳抱著正紅色衣服還是啥子出門,她拿起糞筐,從小兒媳身邊走過去順便瞧幾眼。

餘好好伸手:“娘,香不香?”

徐紅英鼻子翕動:“香。”

她靠近餘好好手心,是花香,又不是花香,反正這味道和她們農村婦女沒關係。

餘好好收回手,徐紅英心情失落,她還想多聞聞呢,但是夠了,這味道夠她回味一輩子。

餘好好把東西擩到徐紅英懷裡,又去了鴨圈,反正她說不了邀功的話,說不了謊。

徐紅英:“……”

她打開紅布,精致的罐子出現,徐紅英摩挲罐子,半晌,她把罐子裝進口袋,散開紅布,這才瞧清楚紅布的原來麵貌,是一條方塊圍巾。

材料是毛線,又不是毛線,徐紅英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

徐紅英的心裝著柴米油鹽醬醋茶,轟隆隆被打翻,現在她心裡什麼味道都有。

一絲甜意在心間門化開,徐紅英猛然意識到她過去心裡沒有糖,自然心裡沒有甜甜的味道,可現在有了,是小兒媳賦予的。

徐紅英抬起袖子按了按眼角,她放下糞筐,返回屋裡。

“……從前村子裡住著三兄弟,老大精,老二壞,老三憨,有一天,一隻烏鴉問三兄弟討水喝,老大、老二沒管烏鴉,隻有老三給烏鴉一碗水,烏鴉非常感激老三,告訴老三明天太陽出來前,他一直往西走,看到一扇門,他推門進去,就能看到遍地的金子,它提醒老三,一定要在太陽出來前離開。烏鴉說的話被老大、老二聽到了,第二天天還沒亮,老三拿了一個布袋子出門,老大、老二拿了一條麻袋出門,他們一直往西走,看到了烏鴉說的那扇門,他們推門進去,裡麵果然全是金子,老三裝了幾個金子,想起烏鴉的叮囑,他毫不留念離開,老大、老二還在那裡裝金子,天邊已經亮了,太陽馬上出來,老大、老二背著麻袋跑,麻袋重,他們背不動,拽著麻袋走,太陽升起來,他們被烤化了。

聰聰,這個故事告訴你什麼道理?”

徐紅英進來,就聽到死老頭講故事,她走近一看,小孫子坐在死老頭一條腿上,死老頭另一條腿上躺著金雞掛鐘,她:“……”

“聰聰,這個故事告訴你,人不能貪心。”徐紅英涼涼說。

林誌炳:“……”

完犢子,他編一個故事罵老大老二,結果把他自己也罵了進去。

“也沒見你以前抱過聰聰。”徐紅英老陰陽了。

林誌炳想了一下,他豈止沒有抱過小孫子,小娃娃的老子他也沒有抱過。

“也就是好好脾氣好,這要放到哪家,哪家的兒媳婦不鬨翻天。”徐紅英到林誌炳懷裡掏鑰匙,她把圍巾和雅霜鎖進櫃子裡,又把鑰匙揣進自己兜裡離開。

“聰聰,你以後好好讀書,上中專,上大專,上大學,你在哪裡工作,爺就在哪裡給你蓋房子。”小老頭沒有出過遠門,沒有多少見識,但是他也知道城裡人過得也不咋滴,幾百人擠在一起,他們沒有院子,房間門也不大,頭上住著人,腳底下也住著人,一住就是住一輩子,這也太憋屈了,還是獨門獨戶住的快活。

他以後會賺大錢,賺的錢花不完,可以在小孫子上學的地方、工作的地方買一塊地,給小孫子蓋房子。

林誌炳想到了一個問題,小孫子能出遠門上學嗎?

他回憶小兒子小時候的學習成績,他一丁點印象也沒有,小兒子念幾年級不念書來著?他倒是記得大兒子、二兒子念到初一,他倆死活不願意念書,他哄著勸著,答應兄弟倆隻要他們繼續念書,他給兄弟倆各買一雙球鞋,兄弟倆還是不願意,說他倆成績本來就不好,他們爺奶非得找關係把他倆弄到初中,他倆壓根就聽不懂課,上了也白上……話題回到小兒子,管它念到幾年級,反正小兒子沒念初中,小兒子學習成績應該不好,好好沒有念過書,他也不知道好好是不是讀書的料。

林誌炳有些發愁瞅小孫子。

林聰摸摸林誌炳擰在一起的眉毛。

“唉,念吧,一直念,你一年一年念,念到爺九十歲,爺就不信你去不了外地求學。”林誌炳算了一下,他九十歲,小孫子四十三歲,他給小孫子四十三年時間門,那時候小孫子還是考不上中專、大專、大學,他也沒轍了。

林聰抬屁股,雙手抬起來夠爺爺眉毛,把爺爺眉毛撫平。

林北過來接兒子回家,被他老子瞪一眼,林北:“……”

“以後好好沒時間門看孩子,你又不在家,把孩子送我這裡。”林誌炳想了一下,好好忙的時候,就把小孫子送到紅英那裡,紅英淨帶小孫子侍弄菜地,這不是瞎玩嘛,還是放在他身邊好,他至少會編故事。

林北哦一聲。

林北牽著兒子和餘好好彙合,一家三口回家吃飯。

飯後,餘好好洗頭,把頭發晾乾,她回屋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坐在鏡子前編了兩個麻花辮,圍上嫩黃色圍巾出來。

“小鴨子。”林聰出聲。

餘好好低頭,好像和小鴨子的絨毛相似。

兒子不說他不覺得,兒子一說,林北也覺得圍巾的顏色和小鴨子的顏色相似。

餘好好靠近窗戶,俯身湊近玻璃,她瞧了又瞧,這個色確實好看。

“小北,咱爹越來越厲害了,他讓三伯、五叔跟我和林東提桌椅。”林南氣呼呼走進來。他和林東敢跟他爹沒大沒小,卻不敢跟長輩沒大沒小,兩個長輩開口,他兩個小輩能咋辦,給唄,林東出了桌子,他出了四張椅子。

林南進來抱怨一通,捏著拳頭離開。他給是給了,他跑到池塘那邊氣一下他爹,不過分吧。

餘好好手肘搭在窗欞上:“爹……”

“……”林北。

他倆互看彼此,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一言難儘。

日子又過去幾天,期間門,林東、林南天天往池塘那邊跑,鉚足勁和小老頭抬杠,小老頭說故事的功底穩步提升,聰聰是他唯一的聽眾。

這天,太陽好,還沒有風,小老頭牽著林聰朝木船走去,他要在那裡講故事給小孫子聽,防止紅英偷聽。

紅英偷聽就偷聽吧,還要出來刺他幾句,老煩人了。

徐紅英把被子搭在繩子上,她看著一老一小的背影,深呼一口氣,才沒把被子掀進水塘裡。

她背著糞筐回家喂羊。

林北、餘好好正在清理鴨圈。

林北二嬸王素華過來躲清閒,她望著鬨騰的鴨子,感慨:“一群鴨子嘎嘎嘎,也比你大伯、二伯弄出來的聲音好聽。”

林北探頭出來:“我大伯、二伯咋了?”

“你大伯跑到咱家拉二胡,從早拉到晚,你二伯坐在門檻上打快板,從早打到晚,你拉你的,我打我的,把我家的豬吵的撞牆。”王素華按額頭,她腦袋現在還暈乎呢。

林北:“……”

王素華腦袋舒服了一些,她和林北打了一聲招呼離開。

沒過幾天,林北大伯、二伯出現在木船那裡。

他二伯臉上多了一道疤痕,林北記得他前段時間門見他二伯,他二伯臉上沒有疤痕。

林北跑過去問他爹他二伯臉上的疤痕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