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 三合一(1 / 2)

我在八零搞運輸 虞六棠 20776 字 4個月前

“林北, 我日你大爺。”劉壯臉色發青吼。

狗日的王八蛋,又不是他先動的手,憑什麼張口一個劉壯閉口一個劉壯, 把他架在火上烤。

林北的視線越過一群人, 落到劉壯身上, 他露出一口健康白牙向下豎大拇指,劉壯的臉青了漲紅, 漲紅了轉紫:“你給老子等著, 遲早有一天老子把你剁了丟進河裡喂魚!!!”

劉壯憤惱離去, 其他人則惱羞離去, 他們惱林北居然這麼不要臉,當著他們的麵理直氣壯找公安庇護,羞他們這麼多人打林北竟然沒有討到便宜。

林北“嘶嘶”抽氣揉腰:“下手還是輕了。”

這群王八蛋找著機會就攻擊他的腰, 存心想讓他下半輩子不好過, 一想到自己沒有下狠手, 他頓時覺得自己虧大了。

林北狼狽地走進糧油店。

屋裡的光線變暗了, 範二鍋抬頭, 見林北褲子上、衣兜處有腳印,林北的嘴角青紫,他樂了,轉身踩在椅子上, 他伸手摸櫃子頂端, 他拿了一個小瓶子下來:“紅花油, 五毛錢一瓶。”

林北伸出根手指晃了晃:“毛分錢。”

“不賣。”範二鍋木著臉說。

林北湊到小黑板前看今日糧油價格,他笑出了聲,趴到櫃台上伸頭瞅白色塑料扁罐油桶,指著半桶豆油說:“老板, 我要二十斤豆油。”

“罐子一毛,塑料桶五毛,你用罐子裝還是塑料桶裝?”範二鍋臉上堆滿笑容問。

“塑料桶。”林北笑眯眯說。

範二鍋劈裡啪啦撥算盤珠子:“豆油十五塊七毛二,油桶五毛,一共十六塊二毛二。”

“範老板,你認識船老板劉建民嗎?”林北問。

範二鍋拿油漏鬥,伸手取油勺,回頭問:“你問這乾嘛。”

林北總是說不出一句他愛聽的話,範二鍋怕林北開口,他的心情陡然變壞,他急忙說:“他每次跑船都到我這裡買米麵油,你說我認不認識他?”

“我剛剛在碼頭上吹了吹風,沒有看到他的貨船,他應該跑船了,等他回來,你把豆油給他,就說我讓他帶給餘好好的。”林北咧嘴補充道,“餘好好是我媳婦。”

範二鍋打油的手頓了一下,扭頭震驚說:“不是你自己吃的呀!”他搖頭嫌棄說,“你給你媳婦打油,居然看價格,你這個男人真不行。”

“一斤豆油八毛多,在我看來確實有點貴,你當初聽我的把豆油降到七毛九分九厘,我肯定買。”林北笑著說,“還好當初你沒有聽我的,我才能買到七毛八分六厘的豆油。”

範二鍋手抖了一下:“……你走!”

“我要的米、麵粉、玉米麵粉和上次一樣。”糧食的價格沒有變,林北把錢壓在算盤底下,“我把豆油錢和米麵錢放這了。”

“我讓夥計送貨的時候,把收據帶給你。”範二鍋埋頭打豆油。

林北離開糧油店,在商鋪中間穿梭。

商鋪後麵是一條河,是大河的一條支流,大河又是長江的一條支流。

河畔上栽滿了柳樹,和煦的春風拂過,嫩綠的柳條搖曳著身姿,小燕子嘴裡叼著泥從柳條中間穿過,落到商鋪的屋簷下築巢。

生意人迷信,認為小燕子到自家築巢是好的寓意,他們不趕小燕子離開,更不允許孩童搗毀小燕子的巢穴。

張衡安被他母親顧美蘭牽著走,看到一隻小燕子從他眼前飛過,他的目光緊隨小燕子,遇到一個高高的遮擋物,他認識這個高瘦的男人,男人給予過他善意,他向林北揮了揮手。

林北也認出了小男孩,笑著朝小男孩揮手。

張衡安靦腆朝林北笑了笑。

小男孩跟著他媽媽走遠,林北望著母子倆消失的方向皺了皺眉頭。

天色暗了下來,林北沒有繼續逗留,加快腳步回去。

林玉章正在做飯,其他人排成一排蹲在公路邊興奮數來往車輛。

林北朝林玉章走去,見糧油店把米麵送來了,他朝一群人走去:“有人跑過來找事嗎?”

小弟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林東扭頭開心說:“就剛剛一會兒,竟然有輛大卡車……你臉怎麼了,哪個王八蛋乾的!老子搞死他!!!”

林東暴躁跳起來,其他人聞言擼起袖子要去揍人,情緒十分上頭,大有不把那群混蛋揍得爹媽不認識他們不罷手的氣勢。

“你們不知道有人堵我?看來那群王八蛋沒有跑過來找事。”林北大罵他們不要臉,陰險狡詐。

大夥兒愣了一下,充血的眼珠子似乎有了一絲清明。

“那群王八蛋故意堵我,刺激你們找他們報仇,你們先動手,你們就理虧,他們會把這件事鬨到派出所,因為他們沒有錯,錯在你們,他們大搖大擺離開派出所接活給人蓋房子,你們被公安拘留,我一個人沒法繼續蓋房子,要按合同賠雇主錢。”林北想要跺腳,但想想他的腰,他果斷放棄了,開始磨牙,把後槽牙磨得嘎巴響,麵部肌肉繃緊,一堆青筋暴出來。

眾人逐漸找回了理智,沒有做過激的行動,但都在罵鎮上、縣城的泥瓦匠陰險,不是男人,隻會耍陰招。

“他們不就是看我們不停地接活眼紅嘛,老子讓他們繼續眼紅,最好把自己氣死,王八蛋。”林東渾身發抖。

“不能揍他們,算老子慫,老子認了。”林南擦了一下眼睛,小北吃了虧,他也認了,他把受的憋屈通通記在心裡,一旦找到機會,他死也要狠狠的報複回去。

大家狠狠的認同林東、林南的話,心裡攢著一把火,一邊更加努力乾活,一邊尋找機會報複他們。

林北心裡鬆了一口氣。

這群人年輕氣盛,他們看到自己被人打,腦子一衝動啥也不顧和人打架,自己被人打殘了或者自己把人打殘了,他都不好處理。

見他們真的歇了打架的心思,林北找林玉章給他正正骨。

林玉章邊給林北正骨,邊詛咒那群混蛋吃飯被米噎著,喝麵稀飯被麵稀飯糊住嗓子,啃雞拐骨被雞拐骨卡住嗓子。

*

次日,一群人坐在磚頭上吃早飯。

僅吃早飯的工夫,林北注意到好幾輛公交車開往市區,車裡全是小學生。

“乾嘛的?”林東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實在想象不出公交車拉小學生到哪裡,難道把小學生當成小豬仔拉去賣嗎?林東“噗”噴出嘴裡的飯,揉著肚子嘎嘎笑。

“春遊。”林北放下筷子,望著從眼前駛過去的公交車,說,“學校組織他們春遊,他們應該去市裡的動物園玩一天。這段時間是小學生春遊,過段時間就是初中生春遊了。”

“春遊,啥是春遊?”眾人聞言更困惑了,他們都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就是春天遊玩。”林北解釋道。

“乖乖,孩子生在縣裡真好。”大家心酸感慨道。

“有春遊,還有秋遊。”林北又說。

“小北,你懂的真多。”林南感慨道。

林北往嘴裡扒飯,他左臉頰抽了一下,他略微張小嘴吃飯,嘴角上的青紫傳來些許刺痛,這種程度的刺痛林北可以忽略。

又有一輛載著小學生的公交車從他們眼前駛過去,大家又羨慕又心酸發出感慨。

林北幽幽出聲:“市裡有一個公園,大家需要買門票才可以進公園,但是五一勞動節、國慶節那天,公園六點半開園,六點半到八點不要門票,大家隨意進出,八點半之後,公園開始收門票了,大人八分錢,小孩一米二以下不要錢,一米二以上收兩分錢。

縣裡的大人帶孩子到公園玩,他們坐早班車到了公園已經九點多了,他們就得買票才能進入公園。”

兒子高一下學期遇到五一勞動節,他半夜騎車載著餘好好到市裡,他倆到了市十二中,他把自行車放到門衛室,兩人站在門口等兒子出來,兩人沒等多久,兒子就出來了,一家口前往公園,他們到了公園,天還沒有亮,但公園門口圍了好多人等公園開園,都是大人帶著孩子,有人等不及了,走小道翻進公園。

公園開園,許許多多人湧進公園,公園裡全是人。

到了八點鐘,老師帶一群一二年級學生進來,當場給小學生紮辮子、化妝,小學生在公園的空地上表演跳舞、朗誦。

小學生完成了任務,被他們媽媽抓去拍照,他們哭著不願意照相。

有一群和餘好好同齡的女同誌扶著桃枝拍照,小孩子騎在駱駝身上拍照,他們一家口站在公園門口拍了一張照片。

那天公園擁擠,大路上也很熱鬨,有敲鑼的,有打鼓的,都在歡慶五一勞動節。

林北還在回憶往事,被一個聲音打斷:

“我以為縣城人夠幸福的了,沒想到市裡人才叫幸福。”林東第一次清晰認識到農村和城市的差距,僅僅帶孩子遊玩,農村大人拍馬也追不上城市大人。

“我是農民,這輩子改變不了嘍,希望小兔崽子們能考出去端鐵飯碗,我孫子能過上這種生活。”趙小曲憧憬說。

其他人也有同樣的憧憬。

“趕緊吃飯,吃完飯乾活。”林北敲碗。

大家眼裡的光更加明亮了,埋頭呼啦呼啦扒飯,匆匆跑去洗搪瓷盆,放好搪瓷盆就去乾活。

林北“嘿”笑了一聲,心裡積壓的鬱氣散了一些,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心情更加好了。

又過去幾天,那群人沒有露麵,中學生乘坐公交車到市裡春遊。

中學生春遊回來,下起了一場春雨。

因為他們露天睡覺,所以他們抱著行李跑到橋洞底下躲雨。

最開始下雨,他們抱著行李躲雨最狼狽,衣服全濕了,被子也濕了,他們才找到躲雨的地方,那就是橋洞底下。

有了第一次經驗,每次下雨他們立刻抱著行李,扛著鍋,背著糧食直奔橋洞。

春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天兩夜,他們也在橋洞底下待了一天兩夜。

好在他們在橋洞底下放了稻草,一堆樹枝,他們點燃樹枝,坐在乾稻草上烤火,春雨侵入橋洞,他們也沒有感覺到冷和濕。

天空放晴,他們出來迎著太陽吸一口氣,把棉被掛到樹枝上,他們立刻乾活。

林北邊工作邊留意他蓋好的幾個房子,見周吉祥騎車過來,他對林東說:“周吉祥來了,我估計他過來查看房頂有沒有漏雨,我過去讓他給我結尾款。”

林北收尾款並不是次次都順利,有些雇主總是找各種借口不給結尾款。

“你去吧,我看他這次還有什麼借口不給咱結尾款。”林東有些惱周吉祥,這家夥給預付款給的爽快,結尾款卻總是找借口不給,真膈應人。

林北放下磚頭,他朝周吉祥走去,笑著喊:“周哥,咋樣,房頂沒漏雨吧?”

“雨小,屋頂沒浸透,不曉得到底漏不漏雨,下回下雨我再過來看一眼。”周吉祥眉頭微蹙。

“不清楚屋頂漏不漏雨,不好把屋子租給彆人,下回有人打聽你家的屋子租不租,我幫你回了吧。”林北一副我為你好的表情說。

周吉祥氣的脖子粗紅:“尾款多少?”

林北掏出本子翻到寫周吉祥名字的那頁,指著明細說:“七百六十五塊八毛四。”

“抹掉零頭,七百六十塊錢。”周吉祥黑著臉說。

“我給你算七百六十五塊。”林北說。

周吉祥想了一下說:“有人找你打聽房子怎麼租,你把人先介紹給我。”

“沒問題,周哥。”林北笑著說。

周吉祥鎖上門騎車離開,到了中午他才來,給林北一摞用報紙包的錢,他掉頭就走。

林北數了一下錢,發現周吉祥少給了五塊錢。

林北以前沒少遇到這種事,所以他沒生氣。

收齊了一筆尾款,林北心裡高興,大手一揮抽一張大團圓給林玉章,讓他明天買雞頭、雞爪、雞叉骨、黃豆芽。

在農村,他們一年到頭幾乎不吃一整隻雞,特殊節日才會吃豬肉,基本上一個星期吃一頓雞頭、雞爪、雞拐骨、雞叉骨,他們通常隨便搭配兩種和黃豆芽、粉絲一起燉著吃。

林北一下子讓林玉章買種雞身上的部位,已經非常大手筆了。

林玉章開心應下來。

其他人嘴裡啃著雞拐骨,腦子裡已經惦記明天的菜了。

林北則在賬本上記下今天又支出十塊錢。

看著賬本上的數字,林北的心抽疼,但是不記他又不知道花出去多少錢。

林北合上本子,眼不見心不煩。

大家已經習以為常了,反正林北每天總要疼那麼幾次。

“唉,朱哥!”林東突然站起來朝馬路對麵揮手。

林北把賬本裝進口袋裡抬頭,見一輛公交車停在修車鋪,一群人從公交車上走下來,朱剛強鶴立雞群站在中間,朱硯唯坐在他肩上。

朱剛強聽到聲音扭頭,看到林北,他馱著朱硯唯朝這邊走來。

“朱哥,公交車咋了?”林東依舊把朱剛強當做大哥,趕緊給朱剛強讓位置。

朱剛強坐下來:“彆提了,真晦氣,公交車剛開到這裡,輪胎沒氣了,司機正在檢查輪胎是破了還是咋滴。”

“朱哥,你到市裡乾嘛的?”林東好奇問。

“帶硯硯到百貨大樓買鞋。”朱剛強把閨女的腳握在手心,今天閨女突然跟他說腳疼,他連忙帶閨女到衛生所,醫生檢查半天說鞋小了,所以閨女才喊疼。

“朱哥真疼女兒。”林南撓了撓耳朵,他也有女兒,但做不到特意到市裡給女兒買一雙鞋。

林北見時間不早了,趕他們去乾活。

大家迅速跑去乾活,林東、林南也果斷拋棄他們“大哥”跑過去乾活。

朱剛強:“……”

一口一個大哥叫的那麼親熱,原來拋棄他比拋棄什麼都迅速。

他把目光轉到林北身上:“我聽說劉壯那群鱉孫堵你,十來個人打你一個,你怎麼不帶人過去揍那群鱉孫,把他們揍服了,打怕了,他們才不敢招惹你。”

朱剛強給林北傳授經驗:“誰敢欺負到老子頭上,老子當天找過去報仇,把他們打到尿褲||襠,現在鎮上沒有一個人敢欺負老子。”

說到這裡,朱剛強血液沸騰,覺得自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再也沒有比他更有血性、更威風的男人了。

“你不要怕惹事,誰敢欺負你,你就把他往死裡揍。”朱剛強身上的肌肉顫抖,他激動的,隻要提到乾架,他骨子裡的血性全被激發出來,身上的肌肉因為高興而顫抖。

“然後呢,然後你下手沒有輕重,把人家打壞了,你光榮進派出所,你的檔案上寫了你光榮的事跡,等朱硯唯畢業分配工作,單位查她直係親屬,查到你的檔案,單位把朱硯唯的檔案退回學校。”林北眼神平靜說。

朱剛強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他臉色慘白。

他想過女兒將來有出息,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現在乾的事對女兒產生影響。

“喂,那邊的,車修好了,你要不要去市裡了!”司機趴在車窗上喊。

朱剛強馱著朱硯唯離開,朱硯唯回頭朝林北揮手。

林北笑著朝她揮手。

林北一直想勸朱剛強做正事,一直找不到適合的時機。

這個時機剛剛好,他說了,就是不知道朱剛強能不能聽進去。

希望朱剛強能聽進去吧,他上輩子的朋友。

林北望著成了小圓點的公交車,他笑了笑回去乾活。

林北正在砌牆,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不是想知道考外院查幾代親人嘛,他可以去縣裡的教育局問一下嘛。

林北恨不得現在飛往縣教育局,他壓下了心思,告訴自己不急,等忙完了手頭的工作再去縣教育局打聽他想知道的事也不遲。

林北鉚足勁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