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騎車前往新台區,這塊區域要頻繁上下坡,同條路,房子的高低有明顯的差異,柏油馬路邊的房子地基比林北還要高。
林北騎車從石頭砌的地基下穿過,餘好好、林聰瞳仁震蕩。到了酈山北路400號,林北攥緊刹車閘,腳踩地,仰頭看“淮市新台區市民藝術夜校”十一個強勁有風骨的大字,餘好好、林聰還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林北回頭:“到了。”
“哦。”餘好好。
“哦~”林聰。
林北無奈重複一遍。
餘好好終於回了神,抱著林聰跳下車。
餘好好放下林聰,牽著林聰跑進夜校。
林北推車進入夜校,把車停在車棚裡,到台階下和餘好好、林聰彙合。
林北、餘好好牽著林聰登台階,右側的教室傳來樂器聲,一家三口尋著聲音找了過去,林北、餘好好趴在窗台上,透過窗戶看到一個老人拉二胡,一家三口移到旁邊的教室,林北、餘好好趴在玻璃上看一個穿馬甲的男人吹彎了的嗩呐,林北靠近餘好好,低聲說:“它是薩克斯。”
“洋玩意。”餘好好靠近林北。
林北點頭。
林聰抽出手,一個人坐到台階上,回頭看爸爸媽媽臉貼在了玻璃上,他登上平台,回憶王叔叔說老狼是一個有禮貌的大人,即便羊媽媽不在家,隻有六隻小羊在家,它也會敲門,林聰走到門前,音樂一停,他叩叩叩敲門。
溫學義抬手示意學生們稍等一下,他開門,門口啥也沒有。
溫學義打算關門,聽到了一聲叔叔。
他低頭,看到一個超過他……膝蓋的小孩。
“我大爺爺、二爺爺拉二胡,聲音像淮大宿舍底下的百年老樹,這間屋子傳出來的聲音像虓安公園淌過鵝卵石的溪水。”林聰費勁把他聽過的詞語東拚西湊在一起,隻想知道什麼東西發出這種聲音,他捏緊小拳頭,奶聲奶氣問,“叔叔,我超想知道什麼東西發出這麼好聽的聲音,你可以告訴我嗎?”
“……你幾歲了?”溫學義張了張嘴,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五一勞動節,我三歲了。”林聰歪頭說。
溫學義看他的個頭,自己沒理解錯,小孩今年五月一號三歲,丁點小的小孩居然這麼形容二胡和薩克斯,溫學義吃驚不已。
“叔叔,你不能告訴我嗎?”林聰問。
“是薩克斯。”溫學義回去取薩克斯,彎腰靠近林聰吹了一小段。
林聰呼呼拍小手手。
這時,林北、餘好好來到林聰身旁,跟老師道歉,他們大人沒看緊小孩,小孩不知情況打擾他上課。
他回國數月,頭一次見到家長乾脆利落承認錯誤,沒有為了所謂的麵子,把責任全部推到孩子身上。溫學義多看了兩人幾眼,搖頭說沒關係,彎腰和小孩握手,夫妻倆牽著小孩下台階,溫學義關上門繼續授課。
主教學樓的兩側是瓦房,也是教室,這回林北抱著林聰,和餘好好到瓦房那裡,他們逛了所有的瓦房,最後從後門進入一間教室,跟隨老師學音符,又跟隨學生們一道兒離開夜校。
路上,餘好好垂頭喪氣說:“我還是不知道怎麼把26個字母和漢語糅合在一起寫歌。”
“你把26個字母想成淮市,把漢語想成我、你、工程隊成員,回想我們初到淮市的心情,慢慢琢磨我們和淮市磨合的經曆,再暢想一下我們和市民們一起努力,共同建造淮市,讓淮市更加美麗。”林北想餘好好可能對磨合感觸不深,他細細說工程隊成員和這座城市磨合的過程,提到汽車大院和工程隊的矛盾,又提到近期發生的事,“那天靜賢區停電,工地附近的市民丟了東西,他們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懷疑三隊偷了他們的東西,公安問他們要證據,他們沒有證據,公安拒絕搜查工地,而是摸查附近的街溜子。”
餘好好偏頭看林北的脊背:“……我有了頭緒。”
林北把母子倆送到淮大職工宿舍樓下:“我今天要回店裡看店,明天白天我過來找你。”
“好。”餘好好牽著林聰上樓。
二樓的燈亮了,一大一小趴在窗台上看他,林北揮了揮手騎車離開。
他回到店裡,讓黃益民到庫房睡覺,自己在店裡睡覺。
黃益民拿了一份報紙到庫房,林北關上店門,敞開後門,躺在紙箱上睡覺。
隔壁腳步雜亂,林北坐起來迷瞪一會兒,站起來靠在窗戶上往外看,目睹好多人背著化肥口袋離開。林北敲了兩下窗台,到後院拿一件褂子到店裡,他把褂子蓋到身上繼續睡覺。
清晨,他打掃一遍店,繼續構思海報。
黃益民起床,和林北一起吃了早飯,他坐公交車離開。
店裡隻有林北一個人,林北哪兒都不能去,他繼續畫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