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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掃了一眼,拉上拉鏈,把包放到櫃子裡,掏出鋼筆給錢吉祥開收據。

前段時間門黃益民、桑超英找人裝電話,兩人和人約好了裝電話的時間門,結果到了約定的時間門,那人沒過來裝電話,黃益民、桑超英以為對方家裡出了什麼事,所以耽擱了幾天,直到兩人到舞廳回來,裝電話的人依舊沒有出現,兩人才去找對方,結果對方回複電話資源緊張,輪到給他倆裝電話,已經沒名額了。

八十年代普通人裝不了電話,裝電話得托人找關係,還要交2300元初裝費,工料費80元,長途開戶費15元,到了九十年代中期才有普裝,初裝費高的離譜,5200元。①

黃益民、桑超英跑到電話局托關係,最後卻被告知沒了名額,林北把收據遞給錢吉祥,從貨架上拿一包鹹口脆梅,打開油紙,把脆梅遞到錢吉祥手邊:“店裡賣的脆梅,你嘗嘗。”

錢吉祥把收據裝兜裡,捏一顆脆梅撂嘴裡,微睜的眼睛猛然睜大,他本來要離開的,硬生生把腳尖拐了一個方向,手肘抵著櫃台,嘿嘿笑說:“老林,這幾天我盯著裝修師傅裝修房子,快無聊死了,你給我兩包脆梅唄,我沒事的時候吃兩顆提神。”

林北從貨架上拿兩包脆梅,將脆梅放在櫃台上,隨口說:“裝電話名額不多,你和曉冬儘早托人弄一個安裝電話名額。”

錢吉祥把兩包脆梅裝兜裡,又把打開的脆梅包起來裝兜裡,撞上林北的眼睛,他摸摸鼻子,眼睛四處溜達,納悶問:“你守著這麼一個店,怎麼不裝一個電話?”

“不好托人弄一個名額。”林北攤手。

“我聽曉冬說他表叔借鑒打折券,搞了打折卡,給電話局每個員工發了不同折扣的打折卡,據曉冬說電話局的人到麗皇吃飯次數增多了,我想電話局的人應該賣曉冬表叔一個麵子,給他表叔三個名額。”錢吉祥跑出店,騎到自行車上,扭頭喊,“我讓曉冬托他表叔先給咱弄三個名額,到時候咱們三個一起裝電話。”

“好。”林北笑眯眯喊。

錢吉祥彎腰蹬車離開。

秋天的秋陽真好,林北走到店門口,靠在門上享受秋陽灑在身上。

沈圖強帶人把招牌摘下來,打算跟房主葉大奎要回一個月押金、一個月房租,瞥見林北故意出來看他笑話,他把一串鑰匙撂給葉大奎,低頭點燃一根煙,抱著招牌瀟灑離開。

白撿了兩個月房租,葉大奎樂沒了眼睛鎖門,轉身看到了林北,他眼睛一亮,走過去撂給林北一根煙:“林老板,你有沒有興趣跟麗皇學開一個一店、二店,隻要你說有,我現在就可以把房子租給你,隨你咋折騰。”

“麗皇好像在另一個區蓋了一個二店。”林北笑著說。

“……你可以把兩間門房子打通,弄成一個店嘛。”葉大奎頓了一下,靈機一動道。

“兩個都是老房子,沒用鋼筋,我把房子打通了,就算房子暫時不塌,以後也是會塌的,或者牆體向兩側膨脹,最後也會塌。”林北扭頭看房子內牆。

“房子放在這裡沒人住,真是糟蹋了房子。”葉大奎轉身到小攤販那裡問他們租不租房子,結果失望而歸。

他轉身走進雜貨店,出來的時候拿了一卷紅紙,跑到小攤鋪弄了一點麵糊,他跑回來,用麵糊把紅紙糊到門上,端著空碗離開。

林北走到人行道上,目光落在紅紙黑字上。

上麵寫了隔壁招財,如果租他家的店鋪,孬好能沾沾隔壁的財運,保不齊被隔壁帶飛黃騰達。

林北眼角抽了抽,他想如果沈圖強要是看到紅紙上的內容,保不齊揍葉大奎。

林北回到店裡,趴在櫃台上盯著指尖的煙。

黃益民麵無表情走進店裡,林北抬頭撂給他煙,黃益民雙手接住煙,單手抱著手臂靠在牆上抽煙。

“你沒和桑超英在一起?”林北問。

“沒。我到電話局守了幾天,總算弄清楚誰壞我好事,是我媽徐芸女士仗著我爸的勢狐假虎威。”黃益民低頭用腳後跟替牆。

“一個人做一件事總歸有一個理由,你媽是什麼理由?”林北擰眉問。

黃益民吐出一口煙,煙霧模糊了他的麵龐,林北隻能聽到他平鋪直敘的聲音:“你還記得我前一段時間門找我姑嗎,我是因為徐芸女士找我要十八個點才去找我姑的,我姑跑到我爸的單位說我爸看不上個體戶,不要臉慫恿徐芸女士問我要十八個點,我姑最了解我爸,知道我爸最聽不得這些,一定會強烈製止徐芸女士找我要十八個點,果然我爸跟徐芸女士發火,說如果徐芸女士要了禮品店的分紅,他一定和徐芸女士離婚,徐芸女士沒有再提分紅的事,我以為這件事過去了,沒想到她在這裡等著我呢。”

“錢吉祥找曉冬弄三個電話名額,其中有我們店一個名額。”對上黃益民不確定的視線,林北笑著解釋說,“曉冬表叔是麗皇老板。淮市短時間門內不會出現比麗皇更有檔次的大飯店,電話局的人不管是應酬還是什麼,一定到麗皇吃飯,既然他們到麗皇吃飯,他們之間門就有交集,不可能不給曉冬表叔一個麵子。”

彆看黃益民父親和電話局的人是同僚,但他們所屬的部門不同,幾乎沒有交集,在電話局的人已經賣黃益民父親一個麵子的情況下,麵對和自己有交集的麗皇老板時,他們肯定給麗皇老板一個麵子,大概率不會出爾反爾,因為有交集,就一定存在某種意義上的利益往來。

黃益民跑到庫房翻出兩包老紅糖,像一陣風一樣從林北眼前飄過去,林北隱約聽到黃益民喊:“最近天氣忽冷忽熱,我給曉冬送兩包老紅糖,讓他沒事喝一喝,預防感冒。”

林北從旁邊拖一個記事本到麵前,在老紅糖邊上畫了一個五角星。大家有一個習慣,感冒了,灌一杯濃薑紅糖水,冬天孩子帶著一身涼氣回家,給孩子灌一杯濃薑紅糖水,他覺得這次可以多采購一些老紅糖,至於薑,地裡多的是薑,至於怎麼用薑,他得多想想。

林北一邊思索這件事,一邊胡亂畫徽章。

黃益民基本把庫房當做家了,一到晚上,黃益民就出現在店裡,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湊近看林北在本子上寫了什麼,畫了什麼。

“你在曉冬家吃過飯回來的?”林北放下筆問。

“沒有。我和曉冬、錢吉祥到麗皇吃飯,中途,曉冬表叔安排人給曉冬送了一盅養生湯,還請我和錢吉祥喝了一瓶洋酒。”黃益民咂嘛一下嘴,懶洋洋說,“曉冬趁著我和錢吉祥喝洋酒,他跑去找他表叔,他表叔答應幫忙弄到三個電話名額,他表叔對他真不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