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144 二合一+補更(1 / 2)

我在八零搞運輸 虞六棠 15540 字 4個月前

跟他們說正因為門衛是張帥、胡翔二人, 他才會給門衛補貼飯錢,但凡換一個人都沒有這個福利,這不是戳他們心窩子, 自己又不傻, 才不會說哩。

這群人眼裡有懊惱, 有不服氣, 自己不說點什麼肯定不行。

林北清了清嗓子,正氣凜然說:“雖然我們廠子是私人廠子, 但是我們堅決不壓榨工人剝削工人,我們不賺這種黑心錢。工人替廠子做出了貢獻, 該給工人的福利我們通通給。”

說完, 林北鬆開刹車把手喊讓讓,不知怎麼滴, 他們居然不吵不鬨讓開了一條通道, 林北順利騎車離開。

胡翔拿著大掃帚掃院子,一掃把擊起千層殘葉,餘光瞥見林北推車進廠,他收回擺出的武術架子, 朝林北嘿嘿笑:“林老板。”

林北笑著朝他點頭, 推車到辦公室門口, 放下自行車支架,到屋裡倒水喝。

黃益民走了進來:“這家夥一會兒金雞獨立,一會兒橫掃千軍, 招式層出不窮的,把我眼睛都看花了。”

林北端著茶缸走到窗前看胡翔掃地,胡翔掃地看似隨便,仔細摸索, 卻能摸索到規律,他所有的招式離不開起、落、進、退、展、騰,每招每式講究速度。①

“你安排他掃地的?”林北扭頭看黃益民。

“我沒有安排他掃地,他自己要掃的。”黃益民靠在辦公桌上,雙手撐著桌子問,“我進門,咋沒有看到排汙裝置?”

“一套排汙裝置弄下來,至少小兩萬,我暫時沒訂貨。”對上黃益民不敢相信的眼睛,林北把茶缸放到窗台上,走到檔案櫃前,掏鑰匙開檔案櫃的門,打開櫃門,拿出一疊紙,靠在檔案櫃上低頭翻看圖紙,“先挖一條埋涵洞的溝,然後我帶著姚小妹六人砌灶台、做工作台、粉牆,最後埋涵洞,這些弄完,你去辦(證),我去一趟佘縣,那裡有一個廠要安裝排汙裝置,我去那邊考察一下。”

廠子還沒辦起來,他們就遇到了困難,黃益民一下子蔫了。林北有條有序安排事情,似乎他以為的困難根本不是個事,黃益民又有精神了,拍胸脯保證道:“超英把生薑運回來之前,我一定把(證)辦下來。”

“在辦(證)之前,我們得給我們的廠取個名字。”林北頭疼說。

黃益民走到桌前,拉開椅子坐下來,拿起筆在紙上寫名字:“康達食品廠、詠喜食品廠,你覺得這兩個名字咋樣?”

林北眼前一亮:“都不錯,過兩天我們打電話給超英,問他喜歡哪個名字。”

黃益民嗯嗯回應,但他還在想名字,畢竟這是他們的廠子啊,隻從兩個名字裡挑選出一個名字,也太寒磣了,在他心裡至少從一百個名字裡挑選出一個名字,這個名字才能配得上他們廠。

林北趕緊溜,生怕黃益民問他哪個名字好。

他欣賞了一會兒胡翔掃地,看了一會兒六人乾活,拎著裝了石灰的灰桶到河對麵。

他蹲下,用大拇指校正他和對岸舊的排水口是否對齊。

有幾個女同誌在河邊洗衣服,注意到林北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蹲在那裡半天也不動彈一下,她們笑著交流:

“你們說他乾啥呢?咋有點愣愣的。”

“誰管他愣不愣,我現在隻關心我能不能進他的廠乾活。”

“如果我進了廠,我一定給自己買一台縫紉機。”

“我要給家裡添一輛自行車。”……

“梆——梆——”的響聲逆流飄到林北耳中,林北眼尾朝南掃,瞥見幾個女同誌挽起褲腿蹲在青石板上捶衣服、被單,棒槌一起一落,水花四濺。

河水寒氣陣陣,棒聲不絕。

林北低頭,把兩根木樁插在腳下,從兜裡掏出兩卷鋼絲繩,把鋼絲繩拴到木樁上,拿著鋼絲繩邊放繩邊順著小路朝東走,每周十米,他蹲下來校正他蹲的位置是否和木樁對齊,在腳下插兩根木樁,用特殊的結把鋼絲繩扣在木樁上,他繼續朝東走,一直走到迎春河岸邊,他在岸邊插了兩根木樁,把鋼絲繩扣在木樁上。

他回去,拎著灰桶,一邊走一邊順著鋼絲繩撒石灰,到了迎春河,他掉頭沿著另一條鋼絲繩撒石灰。

林北拎著空的灰桶回到廠裡,放下灰桶,他到雜物間翻出一個硬紙板,拿著硬紙板走進辦公室,拿出毛筆在硬紙板上寫“此地正在施工,請勿碰施工地上的物品”,又在硬紙板上戳兩對對稱的洞,林北拿著硬紙板出門,從路邊撿了一根棍子,他過了河,把木棍插在顯眼的地方,用繩子將硬紙板綁在木棍上。

六人已經把林北畫的區域的土夯實了,林北回到廠裡,走過去踩了踩腳下的地,確定土壤的硬度夠了,他帶著六人把碎石鋪到這裡,又開拖拉機來回碾碎石,林北把拖拉機開到一旁,熄了火,指揮六人用木塊給邊緣裝模,又帶著他們在邊緣放置鋼筋。

林北回辦公室拿了十二張一毛的飯券,十二張八分的飯券,把飯券發給他們:“你們給碎石子灑一層水,就可以去吃飯了。”

“是,師父。”六人拎著桶,歡快地跑出廠子到河裡拎水。

灑好了水,六人放下桶,從兜裡掏出飯券跑出了廠子,他們從廠子跑到飯店,一路上差點被酸味淹死。

等飯的時候,六人交流他們的心得,吃飯的時候,六人依舊在交流心得。

他們師傅接到過兩回在院子裡鋪寬50公分的水泥路,師傅把路弄平整了,叫他們隨便夯一夯地,再灑一層水,就開始鋪厚度約3到4公分的水泥路,半個月不到,水泥路就開裂了。

今早黃老板告訴他們師父讓他們先打水泥地板,六人絲毫沒有猶豫,拿著工具埋頭夯地,他們現在慶幸他們沒有糊弄師父,否則他們不僅學不到這一手技術活,還很有可能被師父攆滾蛋。

六人放下筷子,風風火火跑出了店。

黃益民給林北帶了一份蛋炒飯,林北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把茶缸放到飯盒旁,坐下來打開飯盒蓋子,剛拿起筷子,就聽到六人的聲音:“師父,現在可以打水泥地板嗎?”

林北抬頭,看到六人跑到門口猛然停住,衝林北傻笑,林北餓的難受,先吃了幾口飯墊了墊肚子才開口:“傍晚你們再灑一次水,明天打水泥地板。”

“我們下午乾啥?”姚望一聽他們下午不乾活,渾身難受。

其他人也是如此。

“你們下午兩點過來,我帶你們挖埋涵洞的溝。”林北話音剛落,六人高興地跳起來跑走。

黃益民端著一盆臟衣服走出值班室,目送六人離開,他走到辦公室門口,靠在門上調侃道:“介是嘛,介就是人格魅力。”

“你的人格魅力也不賴,這些天你媽每天早上和下午都到店裡找你。”林北調侃回去。

黃益民秒變苦瓜臉:“她堵我,八成又要替我表哥跟我要錢。”

“她找你找的這麼勤快,我感覺她鐵了心讓你掏錢。”林北說。

“反正我不會給她一分錢。”黃益民朝水井走去,打一桶水倒盆裡,往盆裡倒了一點洗衣粉,蹲下來揉搓衣服。他越搓越煩,甩了甩手上的泡沫,走進辦公室,拉開椅子坐到林北對麵,林北端起飯盒,邊吃飯邊瞅他,黃益民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咋開口,他煩躁地掏根煙抽。

接連抽了半包煙,他渾身緊繃說:“小時候我最怕我媽帶我回娘家,因為我那群表兄弟會搶我的東西,我媽還會罵我丟人現眼。

我記得我八歲那年,我媽每次回了娘家,回到家都會跟我爺爺吵架,她認為老徐家的女兒給老黃家生了一個孫子,老黃家必須給她弟弟安排進入糧食局,我媽進入生產期,她已經用相似的話讓爺爺給她哥哥安排進入了機械廠,她哥哥在機械廠的風評十分差,這次爺爺說什麼也不把她弟弟安排進入糧食局。

那天我放學回家,我媽正好從娘家回來,她騙我出門,帶我進入一家招待所,把我鎖進房間裡,回家逼我爺爺給她弟弟安排工作,因為我爸恨我爺爺,他看我媽逼我爺爺做他不願意做的事,他心裡痛快,就冷眼看著我媽拿我威脅爺爺,我媽看我爸這個態度,她更加囂張,逼我爺爺給機械廠領導打電話,讓領導給她哥哥升職。

我爺爺想著我畢竟是她生的,她總不會讓我出現危險,他躲了出去。兩天後,我爺爺打電話回家問保姆我有沒有回家,保姆說我沒有回家,我爺爺馬上去我媽娘家找我,沒有找到我,他坐下來跟我媽那一大家子談判,那時我爺爺依舊認為我媽不會讓我陷入危險。

最後我爺爺隻答應幫我媽弟弟弄進糧食局,我媽不情不願帶我爺爺到招待所,她打開門的時候,我已經餓昏了。”

他被爺爺送進了醫院,黃邯遷特意趕到醫院跟爺爺吵架,話裡話外都是責怪爺爺狠心。在黃邯遷看來,爺爺撐到最後,還是把他小舅子弄進了糧食局,為什麼爺爺不早點鬆口,這樣自己也不會遭受這樣的罪。

他醒來就聽見黃邯遷單方麵跟爺爺吵架,打那以後,他聽到黃邯遷大聲說話,他就害怕,更不敢動。

黃益民一根一根抽煙,他抽的太快了,煙嗆到肺裡,他彎腰拚命咳嗽,咳的脖子和臉漲紅。

林北倒了一杯水遞給他,黃益民捧著茶缸抿了一口水,聲音沙啞說:“如果她鐵了心做一件事,尤其替老徐家的人做事,她什麼事都能做,我害怕……”

“害怕她對我們的禮品店做瘋狂的事。”如果他瞞下了這件事,萬一他們的廠子,他們準備的幾十萬份禮盒出現什麼問題,他立刻去死,都不能彌補他犯下的錯。

他哪還有心情吃飯。林北放下飯盒,準備抽煙的,害怕自己抽煙讓黃益民多想,他索性端起茶缸喝水,心裡急得要死,卻故作輕鬆喝茶。

徐要要、席年年、徐芸的臉在他腦海裡來回閃過,他努力回想這段時間自己遇見他們的細節。

“益民,我讓你給你爸打一個分,對於你爸要麵子,你給你爸打多少分?”林北忽然開口。

黃益民錯愕抬頭:“……十分。”

“百貨大樓後麵的全益路上開了一個茶館,叫老舍茶館,你打電話約你媽到茶館喝茶,我找馮科幫忙約兩個你爸的同事,再約兩個街道辦事處的主任,我們也去喝下午茶。我會帶他們坐你們附近,如果你媽問你要錢,你們先爭執一會兒,然後你站起來憤怒說找你爸問問他是不是養不起媳婦。”林北想到他在棉紡廠樓梯間遇到黃益民鼻青臉腫,又瘸腿模樣,他想黃益民跑到他父親麵前說這種話,少不了挨一頓打,他連忙說,“你不用找你爸,我的目的是你爸的同事回去問你爸他是不是養不起媳婦,讓兒子幫他養,你爸聽後肯定火大,又從同事那裡聽到兩個街道的街道主任也知道了這件事,他能氣死,肯定極力製止你媽找你要錢。”

良久,黃益民開口:“我到市裡打電話回我爸家,就約下午三點見麵。”

“你先走,我安排一下事情,就去市裡。”林北火速扒飯。

連聽到黃邯遷、徐芸的名字,黃益民都在害怕,渾身每一處毛孔都在抵觸他們。讓他約徐芸見麵,他怕聽到徐芸的聲音,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如果他不見徐芸,他可以退出三人團體,帶著現金跑到深圳,他去了深圳,就永遠不用麵對徐芸、黃邯遷。

如果這樣的話,他將失去兩個朋友,他最不願失去林北,可以說在他最灰心喪氣,一度讓自己一直頹廢下去,順了徐芸的意讓自己襯托徐要要的時候,林北拉了他一把,把他從那個喘不過氣來的家庭裡剝離出來。

一想到他帶著自己的錢退夥,林北、桑超英手裡的錢根本不夠按照林北的設想生產生薑紅糖塊,恐怕還缺一大筆資金跑到後齊、龍興收購枸杞,今年林北的打算完成不了,那麼下年林北的計劃也實施不了,黃益民就不能原諒自己。

黃益民做了幾組深呼吸,他重重地放下茶缸,猛地站起來,椅子被他撞的後退,他跑出去騎車離開。

黃益民坐著半天不動,林北察覺到他內心的掙紮,他假裝啥也不知道,全憑黃益民自己選擇。

林北把飯盒裡的飯吃的精光,拿著飯盒到水井邊打水衝洗飯盒。

吃完飯,手插兜裡晃晃悠悠回來的胡翔看到林北在水井邊洗東西,他跑過來看,眼睛黏在林北手上,羨慕說:“林老板,你手裡的是鋁飯盒吧?”

“是啊。”林北站起來控飯盒上的水,“你好姐屯了不少鋁飯盒,等這周六你好姐回市裡,我幫你問她要一個鋁飯盒。”

“好姐?咱廠的員工嗎?”胡翔好奇問。

“我對象,她不是我們廠的員工,她有自己的事業。”說到餘好好的事業,林北想到了那群公鴨子,還有餘好好即將組建的自行車隊,也不知道她安排的咋樣了。

老板咋光顧著笑,不提鋁飯盒呢。胡翔急道:“老板,好姐回市裡,你彆忘了幫我問鋁飯盒。”

“行,我一定記得。”林北蓋上飯盒蓋子,關心道,“你中午吃飯,吃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