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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八零搞運輸 虞六棠 10124 字 4個月前

馮科推開窗戶散氣, 拔下檔案櫃櫃門上的鑰匙,走到桌前整理文件,拉開抽屜, 把文件放抽屜裡, 鎖上抽屜, 將鑰匙放黑提包裡, 拎著黑提包邊走邊撣身上的煙灰。

馮科的心情較之前好了不少,林北心思活絡起來。

這小子老是瞅他看啥, 馮科低頭查看自己的著裝,棗紅色毛衣, 深藍色長大衣, 黑色西裝褲,大頭皮鞋, 他這身打扮不挺俊的, 有啥子問題呦。

這小子不是瞅他的穿著,難道是……馮科的視線落在黑提包上。

看到黑提包,馮科就想到稅務局。稅務局哪裡是富呀,人家富的流油。就他們局來說, 自己想法子買自行車, 每月發給大家一些俱樂部用餐券、歌劇院門票、毛巾肥皂洗衣粉, 人家稅務局給每個人配一輛自行車,僅江安區的稅務局,人家局裡自己掏腰包買了三輛摩托車, 人家不缺票,什麼日常用品啊,人家一箱一箱往家搬,人家還組織了秋遊, 一群人跑到首都爬長城,看了升國旗,到了頤和園,逛了什刹海。

他們回來背了一堆黑提包回來,隔日,稅務局乾部人手一個黑提包上班。

包上燙金大字“北京—BEIJING”和燙金飛機圖案閃瞎了機關事業單位乾部的眼睛,他用一套全運會郵票和一對銀錠子跟董善林換了一個包。

明知道林北眼饞他的包,馮科還是控製不住自己跟林北炫耀:“不是啥稀有包,也就是人造革做的包。”

正準備製造機會跟馮科提喊上黃益民父親的同事喝茶的林北抬眼,馮科頓時有些窘迫,低咳兩聲,抬腳朝外走。

林北往外走,到樹底下推車。

馮科把包掛車把上,推車過來。

林北瞥包:“首都貨。”

“是啊,那裡的乾部開會出差都拎著這個包。”馮科騎車離開。

林北騎車追上了他,視線追著黑提包:“油亮油亮的,真好看。”

馮科嘴角上揚蹬車,他覺得路上行人的目光全落在他的包上,自己一路被路人目送到茶館門口。

林北和馮科一前一後進入茶館。

兩刻鐘前孔國賢、池午柏到了茶館,叫了一壺茶,一碟五香花生和一碟原味瓜子,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聽評書人說《三國》,幾分鐘之前,董善林走進茶館,找了一個隱蔽的位置坐下來聽評書。

孔國賢注意到林北和馮科進來,站起來朝兩人招手,看到孔國賢,馮科收斂笑容,朝孔國賢走過去,坐到孔國賢對麵。

有人在場,兩人說話特彆疏離和客氣。

林北站起來說:“我出去抽一根煙。”

“這個位置不太好,我聽不清楚評書。”說著,池午柏離開,重新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林北一進入茶館就看到了黃益民,他離開茶館的時候,衝黃益民點了點頭,就出了茶館。黃益民灌自己一口涼茶,視線一直瞥門口。

林北到巷子口買了一包板栗,坐在自行車上吃板栗,邊吃眼睛邊放空。

要是平常時候,自己在馮科麵前耍心眼,馮科不會在乎,在馮科遇到煩心事的時候,自己在他麵前耍心眼,就算馮科這回幫了他,肯定沒有之後了,馮科不會跟他有來往了,說不定他功利性強的事還會在乾部之間傳開。

幸好剛剛他沒開口。

至於黃益民的事,不是有馮科三人嘛,他仨目睹黃益民和他母親吵架,這件事肯定會傳到黃益民父親耳朵裡,不過就是時間晚了一點而已。

就在剛剛徐芸進去了,林北繼續吃板栗,沒有動彈。

林北把板栗殼丟進果皮箱裡,拿著半包板栗進入茶館。

他徑直走向池午柏,坐到池午柏對麵,把板栗放到桌上。

池午柏一會兒關注孔國賢、馮科那邊的動靜,一會兒伸耳聽黃益民和徐芸吵啥,他就像瓜田裡的猹上蹦下跳的。

林北來了,池午柏抓一把板栗,邊剝板栗邊抬下巴讓林北看那邊,林北扭頭,看到黃益民和孔國賢隔了一張桌子。

“老孔和老馮那邊氛圍越來越好,黃邯遷兒子和他愛人那邊氛圍卻越來越差。”想起黃邯遷愛人到派出所報警,說林北、桑梁生兒子把黃益民藏起來了,池午柏就特彆好奇母子倆談啥呢,能讓一個母親用厭棄的眼神看兒子,能讓一個兒子充滿了不自信。

老孔和老馮應該說開了,池午柏拎著板栗袋子朝兩人走去,挨著馮科坐下,耳朵悄悄往後伸。

馮科狐疑地看了池午柏一眼,轉身胳膊搭在椅背上往後看。

孔國賢抬眼,他才注意到黃益民和他隔了一張桌子。

一直偷聽孔、馮二人談話的董善林發現隔壁沒人說話了,他從景觀樹後麵走出來,就看到三個老大不小的人偷聽那桌人談話。他走到三人隔壁坐下來,光明正大的聽徐芸、黃益民談話。

“你表哥比你有出息,被市局局長的兒子欺負了,沒跟你爸提,自己讓市局局長的兒子吃了一個大虧。”提起這事,徐芸滿臉笑容,他們老徐家的人就是有種。

炫耀完老徐家的人,徐芸恨鐵不成鋼說:“那兩個人借著你爸的名做生意,還讓你拿最少的份額,他倆把你當傻子利用,你還傻嗬嗬跟在他倆屁股後麵轉,你長不長腦子啊。”

“我已經跟你表哥說了,你表哥答應出麵幫你討說法。”徐芸隻覺得揚眉吐氣。大姑子、鄰裡都說她嫁給黃邯遷,老徐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徐芸最不喜歡聽這些話,每次聽到這些話,她恨不得撕爛這些人的嘴。

過了二十年,老徐家的子孫幫老黃家的子孫撐腰,以後老黃家的子孫靠巴結老徐家的子孫過活,她看誰還敢輕視老徐家。

“媽,從小到大,我隻要交到一個有身份的朋友,你總是說人家不安好心,你跟人家父母說‘益民說你家小孩誤拿了他的玩具,我家益民沒說偷,說的是誤拿,如果你家小孩真的誤拿了,把玩具還回來吧’,他們說我是撒謊精,是壞孩子,他們爸媽不讓他們跟我玩。

你又故伎重演,不過這回換了一個人出麵。”黃益民直視徐芸,把徐芸的錯愕刻進心裡,“我表哥小的時候搶我的東西,你們徐家人就是強盜,最喜歡霸占彆人的東西,我表哥長大了,隻會更像徐家人,不會變好。你讓他出麵,你是讓他霸占屬於我的那份錢,順便霸占彆人的錢。”

這孩子說好聽點心腸軟,說難聽點懦弱,逼他逼狠了,他隻會跑到床底下、衣櫃裡、朋友家躲著他和黃邯遷。猛一聽到黃益民說這麼傷人的話,徐芸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黃益民辱罵老徐家,徐芸猛的一下回了神,站起來就要扇黃益民。

“你第一次利用我逼我爺爺給你哥弄進機械廠,第二次把我一個人關進招待所兩天三夜,逼我爺爺給你弟弄進糧食局,我爺爺說如果我有一天想跟你斷絕關係,也斷得。”黃益民的腳像紮了根一樣,紮進地裡,動彈不得,當他喊出這句話,他可以動了,他躲開了徐芸的巴掌,但是絆到了桌腿,和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他咬牙爬了起來,“我要去問黃邯遷,沒了爺爺,他是不是就沒有能力養活他媳婦和他媳婦一大家子,逼得他媳婦不得不把目光轉移到他兒子身上。”

黃益民心跳的巨快,像是有人拿著鼓在他耳邊敲,他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隻能聽到鼓聲。

徐芸臉上出現了驚慌,她大聲說什麼,黃益民也聽不到,他宛如吞砂礫一樣吞咽吐沫,扭頭跑了出去。

徐芸忘了拿錢包,跑出去追黃益民。

母子倆動靜鬨的挺大的,驚動了茶館評書人和聽客,直到母子倆相繼離開,他們才回神,湊在一起談論什麼。

孔國賢和馮科聽懵了,他倆來解決誤會的,沒想到目睹了一場好戲。

池午柏、董善林他倆更懵,他倆來當和事佬的,結果聽了一場好戲。

董善林瞥見一個珍珠做的手提包,他拿起包就跑:“黃邯遷愛人忘了拿包了,我給她送去。”

馮科知道唐猛被停職的事,也知道唐猛爸給黃邯遷打過電話,黃邯遷笑著說兩個孩子玩鬨,他們大人沒有必要摻和進去。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唐猛爸打個電話,聊一聊剛剛發生的事。

馮科跟他們說回頭再聊,拎著包跑出去騎車離開。

“小林,你去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一趟,請人到你店裡取個樣,然後到轄區派出所一趟,我和老池過去看看。”他們在街道辦事處工作,奉行親耳所聽不如親眼所見,直白點說,就是與其到時候他們聽彆人說這事,不如他們自己去看這件事。走之前,孔國賢簡單囑咐了林北一句,抬腳就走。

“小林,乾咱們這一行,天天幫助大家處理夫妻關係、鄰裡關係,我乾順手裡,今兒遇見黃邯遷同誌家庭出現矛盾,我得過去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池午柏跑出去追孔國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