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157 一更(2 / 2)

田朱福:“……”

他扭頭問田新財:“他要帶張帥出差?”

田新財酸溜溜嗯一聲,他在鄉鎮府乾了三年,沒出過差,張帥才乾幾天啊,人家就跟著大老板出差,羨慕的他肚子裡冒酸水。

林北、張帥剛進入市區,他帶張帥出差的消息傳遍了北溝鎮,上到古稀老人,下到二歲小孩都在酸張帥,嘎嘎小的孩子拉著大人跺腳喊:“我長大了,要去廠裡當門衛。”

在他眼裡,當門衛老厲害了,一日兩餐吃白麵,可以坐大火車,跟著大老板吃香的喝辣的。

林北帶張帥到家裡,餘好好正在朗誦古詩詞,林聰正在追一個脖子上係了鈴鐺的幼犬,這隻幼犬長了一張囧臉,看品種應該是隻哈巴狗。

小狗身體肥胖,四肢短,臉跟餅一樣大,逃到門口,翹前爪扒門檻,後腿一蹬身體彈起來,前爪打滑,腦袋吧唧一聲栽地上,肥胖的肚子慢一秒落地,還彈了兩下。

林聰蹲下抱起它,起身的時候看到了爸爸:“爸爸,”小狗太胖了,抱著它跨越門檻有點艱難,林聰放下它,扶著門框跨越門檻,突突突跑向爸爸,一把抱住爸爸的腿,“爸爸,我昨天給亞書阿姨當花童,阿姨送我一塊chocolate,阿姨媽媽養的哈哈生了一窩小哈哈,我和孔晨哥哥、馮遠洋哥哥一人抱了一個小哈哈。”

小哈哈躲在椅子底下,小爪爪捂眼睛,可惜爪子太短了,夠不著眼睛,林北抱著林聰進來,它默默轉了一個身,拿屁股對準父子倆,似乎隻要它看不見父子倆,父子倆就看不見它。

林北放下孩子,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包,他扭頭問站在院子裡的張帥:“張帥,你穿多大碼的鞋?”

“4、43。”張帥局促說。

林北拿了兩雙43碼的解放鞋裝包裡:“我要去一趟佘縣,兩三天能回來。”

“挺巧的,你正好能看到照片。”說完,餘好好繼續讀詩。

“啥照片?”林北繼續往包裡裝東西。

“可多了,聰聰當花童的照片,他和王曉冬的照片,還有和兩個哥哥的照片,我倆照的照片。”餘好好一口氣說了十多張合照。

“王曉冬?”林北困惑說。

“宋晴同事程亞書的對象是王曉冬表叔康玉泉侄子,是王曉冬出了五服的表哥。”說起康玉泉,餘好好激動說,“王曉冬坐康玉泉的小轎車到教堂,後來康玉泉把鑰匙丟給王曉冬,王曉冬開車載著他表哥接新娘,程亞書的大伯作妖,見小轎車停在樓下,她奶奶給她添妝,她大伯不僅沒嘰歪,還跟王曉冬表哥套交情,想要坐小轎車到教堂,王曉冬表哥沒讓他坐。”

“大家移步到麗皇大酒店吃飯,王曉冬開車送人過去,第三趟喊我抱著聰聰上車。”餘好好還在回味她坐車的心情。

“以後大家辦婚禮,首先想到的酒店就是麗皇大酒店。”林北嘖道。

“那又怎麼樣?”餘好好挑眉。

“到麗皇訂酒席唄。”林北拉上拉鏈,拎著包跟聰聰揮手,走前說了一句,“你明天帶聰聰到北溝鎮喝胡翔孩子滿月酒。”

餘好好剛嗯一聲,眼睛猛地睜大,程亞書對象不是康玉泉親侄子,康玉泉不僅借車,還免了酒席費用,婚禮現場人人誇康玉泉大氣,看來康玉泉利用他侄子的婚禮搞宣傳的。

林北把自行車留在了這裡,帶著張帥乘坐公交車到汽車站,先帶張帥找地方填飽肚子,順便買了一網兜橘子,再帶張帥乘坐大巴車到佘縣。

從淮市到佘縣一天隻有兩班大巴車,往返路程7個小時。

佘縣位於淮市西側,兩地之間暫時沒通火車。

兩人上了車,過了三十多分鐘,車才開出汽車站。

出了西站,路況越來越差,車裡的乘客就像被翻炒的板栗顛來顛去,有人直接被顛吐了。

張帥幾乎沒怎麼坐過大巴車,被這樣顛,不暈才怪,得虧老板隻讓他吃五分飽,老板剝橘子遞給他,讓他嗅橘子皮,吃橘子壓壓,張帥才忍著沒吐。

車廂裡有小孩哭鬨,林北送給他一個橘子。

大巴車行駛了兩個小時,走出了到處都是水坑的路麵,走進了乾的路麵,一路上塵土飛揚,打開窗戶透氣的張帥趕緊關上車窗。

不遠處有一個人在移動,那人用化肥口袋做糞兜,用扁擔擔著兩個糞兜往小山坡上走。張帥趴在玻璃上:“老板,他往山坡上運啥?”

林北看過去,他不清楚,所以沒有說話,收到林北橘子的小孩爸爸說話了:“他往山坡上挑糞,肥田的。”

“他費這麼大工夫,肥不了多少田吧。”林北轉身,手搭在椅背說。

“咱們佘縣雨水少,山坡又多,耕地麵積少,收的糧食交交糧食稅,剩的糧食僅能讓自己不餓死,沒有多餘的錢送孩子上學,像他這樣開荒的,要不分的地不夠,要不家裡人口多,要不想種點東西,拿到集市上賣點錢,攢錢送孩子上學。”男人指著窗外,“雨水少,耕地都收不了多少糧食,山坡土壤薄,更難有什麼收成,他們為啥還肥田,多半是給自己和孩子一份希望。”

“市裡閩安江是長江的支流,當年許多縣組織人挖河,從閩安江引水,這裡沒人組織挖河引水嗎?”林北不解問道。

“當年地質專家來這裡勘探,說佘縣地質不好,挖河會改變地質構造,又因為咱們這裡山坡多,咱們這裡會變成地震頻發地帶,百姓一聽慌了,到處遊行抗議挖河引水,這場遊行持續了半個月,死了68個人,被他們自己踩踏死的,縣委下去了一批人,新上任的領導哪敢再提挖河引水。”男人聲音裡含著濃濃的諷刺。

另一個乘客不同意了:“崔雙城,俺們日子過的不孬,你少胡說八道。”

“就是,華元機械廠馬上開工了,廠長說了一旦它運轉起來,其他人紛紛到佘縣建廠,到時候俺們這些人進廠上班,不比你爸要死要活忽悠俺們挖河引水,讓俺們種地強。”另一個乘客大著嗓門說。

“咱們這裡水源稀少,根本沒人到我們這裡投資建廠。”崔雙城額頭青筋凸起說。

“誰說沒有,華元機械廠不是來俺們這裡建廠了嗎!”一個乘客喜氣洋洋說。

“你們還敢提華元機械廠,要不是你們到縣委白天黑夜鬨,縣委能把地皮賣出大白菜價錢!”崔雙城大聲喊。

“虧你還是個乾部,咋這麼視短。”一個人諷刺道。

其他人接著說:

“地皮值錢,還是大老板落戶到俺們佘縣建廠值錢,你們領導眼皮子真淺。”

“你們隻想賣地皮撈錢,眼裡根本沒有俺們,不管俺們死活。”

“俺們不為俺們自己爭,指望你們,擎喝西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