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177 二合一(1 / 2)

會議室內。

開水注入搪瓷茶缸中, 幾團蜷曲的茶葉翻滾的厲害,過了一會兒,輕輕搖晃伸展身體, 一縷縷茶香彌散開來。池午柏沉寂的眸中被點點綠意點亮, 聲音渾厚而響亮:“咱們這兒情況特殊, 你們比我清楚各家情況, 就由你們推薦人選。”

眾人立刻有了精神,爭搶著喊出名字, 有點兒大賣場的味道。

乾山安平街道最大的特點是多民族雜居, 毋庸置疑, 漢族人口最多, 回族、滿族、佘族人口也不少,剩下的常住人口是解放後遷入的其他少數民族。

新遷入的少數民族住大雜院或者窩棚,隔一段時間門,本地人與少數民族起一次衝突,一旦社區或者街道辦介入不及時,一準發展成械鬥。

53年, 56個民族被確定下來, 中央、省裡、市裡努力了十年,雜居在一起的漢族和少數民族不僅難以融合,矛盾還日益激化,64年開始,上麵陸陸續續出台了一係列政策,其中一項政策影響到乾山安平街道辦的人員構成, 藍、盤、撒、娜等特彆的姓氏出現。

少數民族人口基數不大,進不了街道辦,可以預料到進入街道辦的少數民族乾部都有怎樣的背景。

和平時期, 同一種族內鬥不斷,一旦遇到好事,他們不約而同抱團為族人謀取福利。

漢、回、滿、佘族爭搶著提自己族人的名字,記錄人名的池午柏放下鋼筆揉眉心,有心訓斥他們,可他們沒提品行不好的人,就這麼算了,他憋屈。

大專畢業,他被分配到區裡,區裡也接收了他的檔案,他意氣風發到區裡報道,領導碰巧到大廳溜達,一個辦事員走到走廊儘頭喊他過去辦理入職手續,領導突然叫住他,說他姓氏特彆,他靦腆說池是朝鮮族姓氏,領導和藹和親說要給他安排一個好的去處,他就這麼戲劇性的當了乾山安平街道辦主任。

有幾次,他本能升到區裡,被當年的老領導壓了下來。

池午柏喝了一口茶水,繼續寫名單。

其他人離開,他獨自翻閱乾山安平街道人口檔案備份資料,將其他少數民族人口圈出來,把沒有犯原則性錯誤的無業者謄寫到名單上。

乾部們先於池午柏一步出來找林北打探業務員具體做什麼,池午柏拿著名單出現,正巧聽到林北說:

“預售生薑紅糖和桂花紅糖,提成和銷量掛鉤。”

沒給乾部們消化新事物時間門,林北問他們:“居民生活水平提高,最直觀反映在哪些方麵?”

乾部們:“???”

是他們不思進取?還是這家夥文化程度高?咋無從下手哩?

林北雙臂搭在桌子上,探身分析道:“假如你家有電視、冰箱,他家有收音機、自行車,我說你家生活水平比他家好,”見有人不讚同,他笑著說,“你們可能反駁我,說他家財不外漏,不稀罕買那些有的沒的,但是你敢保證你一輩子不買電視、冰箱嗎?我敢保證我們步入到二十一世紀,你至少買一樣。”

“人家早你十年、二十年買電視和冰箱,早早的擺脫了通過書麵信息了解社會和世界,提前享受冰箱帶來的便捷。

所以說生活水平的提高表現在物質生活的多樣化,生活的便捷化。”林北長篇大論一頓輸出,多數人認同了他的說法。

也有人不認同林北的說法,徐達峰就是其中之一:“錢都花出去了,倘若遇到啥事情了,那就抓瞎了,所以說錢得攢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剛剛認同林北的人開始反向倒戈:“隻要想到我手裡沒錢,這心啊就開始慌了。不行,不能掏空家底買大件,得攢起來應急。”

林北沒跟他們杠,也沒逼他們非得認同自己的觀點,以跟他們嘮嗑的口吻,隨口說:“有一個笑話,不知道大家聽沒聽說過,20年前英國人來咱們國家拍攝紀錄片,許多國家包括港澳、寶島通過泰晤士報、每日電訊報了解到咱們國家人民窮的一個家庭共穿一套衣服,八歲大的孩子居然不知道雞蛋、白麵的味道。內地形勢變好了,港商來到內地,見老百姓早上吃油條、茶葉蛋,喝豆漿、胡辣湯,他大呼小叫抓住老百姓問他們怎麼可能吃的這麼好。”

“不知道你從哪裡聽到的笑話,但是據我所知,那位捐機器的華僑來到咱們這片土地上,他調侃道‘市民一頓吃兩個茶葉蛋,哪裡窮了’。”池午柏走到人群中,把名單遞給林北。

“英國人、美國人也有吃不起麵包,喝不起咖啡的,本國的階級矛盾非常嚴峻,他們不報道他們國家的窮人,大老遠跑到我們國家拍攝我們國家的窮人,這樣可以轉移注意力,讓民眾知道世界上居然還有國家民眾窮的一輩子沒有吃過雞蛋,有了對比,窮人滿足現狀,危機被平安度過。拍攝者被民眾追捧,收獲名和利,得到貴族的青睞,一朝實現階級跨越也不是不可能,他們從此過上紙醉金迷的生活,卻對損害我們國家國際聲譽的事隻字不提,領導在國際上喊話,跑斷腿為國家恢複聲譽,看來收效甚微。”家裡有個勵誌當外交官的人,林北想不知道發達國家靠抹黑自己國家轉移國內矛盾很難。

大家把林北說的話當故事聽,聽到最後,臉上的笑容凝固,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怒容。

林北說了幾句不相關的事活躍氛圍,最後把名單遞給池午柏:“就在你這裡簽合同,我明天上午八點過來,麻煩池主任通知大家。”

說完,林北掀開布簾離開。

林北走了,他的影響沒有遠走,在不斷發酵。

他下一站到望湖街道辦事處。

孔國賢正在帶領街道乾部到五保戶家慰問、鏟雪,柏油馬路上的積雪被公交車軋的瓷實,人行道上的積雪被行人踩實,滑不溜秋,大家走的格外艱難。

才下完一場大雪,也不知道獨居老人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們必須去看看,不外出不行。

林北到了街道辦,裡麵空無一人,他等了一會兒,彆說人了,麻雀都沒見著。

林北乾脆騎車回了一趟家。

他看見了啥,看見了他家小孩和一群大孩子在巷口打雪仗,小孩捧著一個小雪球,笑沒了眼睛跑去砸人,雪球沒有丟出去,人先倒雪地上,一群孩子不約而同停戰,一擁而上捧雪埋他。

人群離開,小孩破“雪”而出,就聽見背後有人喊他,他扭頭,一個巨大的雪球正飛向他,落點是他的後背,小孩啪嘰埋在同一個坑裡。

林北不顧形象哈哈大笑,走過去,把他挖出來。

“爸爸,提高點。”林聰蹬腿甩肩,抖身上的雪。

林北沒做多想,抬了抬手,就收到兩團雪。誰能想到這麼小的孩子藏了一手,偷偷抓了兩把雪,他單手抹掉糊在眼睛上的雪,把做了壞事樂不可支的小孩扛在肩上,單手推車回家。

年前辦喜宴的人多,好多人找餘好好訂鴨子。生意差了一天五六個訂單,生意好了一天十好幾個訂單,一天得宰殺上百隻鴨子,殺鴨子都殺不過來,餘好好哪有時間門出攤賣鴨子。這不,餘好好不出攤了,一門心思在家殺鴨子,沒想到有人專門找上門買活鴨。

爺倆回到家的時候,餘好好正給顧客綁鴨子,瞥見爺倆的身影,忙裡抽空說:“問清楚了,古詩詞大賽的報名地點在鐵路中學高中校區,戶口本和推薦信在抽屜裡,你拿這兩樣東西帶聰聰去報名。”

彆人家把院子裡的雪運出去,他家反著乾,把外邊的雪運進院子裡,宰好的鴨子就放在雪上。

一隻隻脫了衣服,翹著臀,歪著腦袋的鴨子並排躺在雪上,在陽光的照耀下,皮膚黃的閃眼,油脂肯定不少,很少有人進了院子空手而歸。

不管預訂還是零售,餘好好的鴨子生意好的不了的,都沒時間門做飯,哪有時間門忙聰聰比賽的事。

林北回屋拿戶口本和推薦信,拿掉林聰頭上的帽子,將其掛在樹枝上,給他戴上一個新帽子,又把他拎到大杠上,推車離開。

雪後路滑,車上又載著一個小孩,林北可不敢騎車,他推車前往鐵路中學。

鐵路中學在鐵路大院正西方,不經過鐵路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