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聽到劉莊的話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劉大哥口中說的...首領,是景州州牧嗎?”
劉莊搖頭,嘲諷道:“那州牧一早就跑了,哪還等得到現在?我說的首領,是李兆其李大人,說是大人也不對,他原本隻是大青村的一個農夫,因為為人講義氣,在當地頗為有幾分麵子。在大水過境後,聯合幾個村的村民一起重建家園,後來瘟病肆虐,景州城內亂糟糟的。他帶著新建村莊裡的青壯年占領了州牧府,幾條命令下來,穩住了景州內的百姓,大家也都尊敬他,稱他一聲首領。”
玉衡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這位李首領當真是個厲害的人,能讓景州城內的人都信任他。”
馬車內的祝卿若眉頭微皺,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以農夫之身占據整個景州,且沒有大得讓人甘心臣服的功勞,恐怕下麵不服他的人有很多。
仿佛聽到了祝卿若心聲一般,劉莊歎氣道:“哪能啊。”
“李首領雖然是個不錯的人,但還是有很多人不服他,城東的富商們表麵上個個都恭敬的很,鬨事的每次都有他們,我們首領煩不勝煩。”
劉莊看起來非常推崇這個李兆其,話裡話外都是對那些不尊重首領的人的抨擊。
祝卿若開始對這個李兆其生出幾分好奇,能隻靠人格魅力就收獲這麼多簇擁,定然是個不平凡的人。
若不是後來惹上了瘟病,一定會成為一個亂世中的大人物。
玉衡正要開口再問幾句,忽然聽得一陣嘈雜,他們往聲音來源處望去。
隻見前方是一個開闊的比武台,台下聚集了許多百姓,台上有人在大聲宣講著什麼,惹得台下眾人連連應聲。
劉莊見此臉色都黑了,“他奶奶的,又來了,這些人沒完沒了了還。”
說著就跳下馬車,衝玉衡道:“抱歉了玉兄弟,我這邊有點急事,你們就順著這條道往前走,到第二個路口轉彎進去就能找到住的地方。咱們回見啊!”
說完也不等玉衡反應,大步流星地走到那比武台前。
玉衡張口要說什麼,馬車中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玉衡。”
玉衡隨即不再掩飾,恢複了閉口不言的本性,安靜地坐在馬車上,看著不遠處的鬨劇。
祝卿若掀開窗邊縵簾,將視線落在那比武台上。
台上的人看上去不到三十歲的樣子,布衣青袍,發冠整齊,瞧著像是一個讀書人。
他麵色發紅,看上去非常激動,“諸位,那李兆其將病人全部關在城南一定是想將他們餓死在那裡!城南那些人的今日,何嘗不是我們的明日?”
這話確實不假,那李兆其將人全都封在城南,未免太過無情,難道真的要他們在裡麵等死嗎?
有人應道:“說得不錯!此舉確實有傷天和,太過無情了。”
“真是太無情了...”一個年輕姑娘皺著眉頭,滿臉擔憂之色。
一個滿臉皺紋的婆婆出聲跟她討論著,“沒錯,我每晚都聽見那封死的路口有哭聲。”
“啊?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老婆子從不說謊騙人,確實有哭聲。”那婆婆說的滿臉認真,大部分的人都信了。
“居然這麼可憐...我老爹還在裡麵...”一位黃衣布鞋的男子忽然癱在地上大哭,周圍人紛紛來安慰他。
台上的書生看見此景也是紅了眼,他忍住喉頭的苦澀,抬首朗聲道:“一個目不識丁之人,哪裡懂得治病救人的法子?竟然還舔居首領一職,簡直可笑!”
“對!”
“說的沒錯!”
“一個種地的,懂什麼?”
“說得對!”
“......”
眼見情況越來越難以控製,劉莊大聲斥責道:“你們都在這乾什麼??是要造反嗎??”
他舉著手裡的大刀左右比劃著,一時之間手無寸鐵的無辜路人都閉了嘴,生怕惹上什麼麻煩。
隻有一人膽大地回嘴,“你是那種地的的下屬,自然替他說話,難不成我們發發牢騷都不行了?”
劉莊瞪大眼,“他奶奶的,你再說一句試試?李首領是有大功德的人,你胡說什麼呢?”
那人仍然嘴硬,“什麼大功德的,不過就是一個種地的,幾個月之前還泡在泥潭裡呢,他當首領,誰服?再說了,他大字不識幾個,哪裡懂什麼救人的法子,在這裡的人,哪個沒有親戚被關在城南的?你問問他們服不服?”
他貶低李兆其的時候沒什麼人附和,後麵說到城南的人,其他人都不免想起自己的親人。
這時,剛剛說聽到城南有哭聲的老婆婆出聲道:“是啊,老婆子每晚都聽見那哭聲,哭的讓人心疼死了,老婆子大半輩子都沒流過這麼多眼淚。”
聽到這話,原本還害怕劉莊手裡的刀的百姓都變得激動起來,一言一語地開始貶低李兆其。
劉莊本就不是個會說話的人,隻能梗著脖子漲紅了臉在那罵人。
現場一片混亂,祝卿若卻看見那個最開始貶低李兆其是種地的的人,與說日日聽到哭聲的婆婆對視了一眼,雖然短暫,但祝卿若卻注意到了這兩個人的不同之處。
看來這場鬨劇,是有心人煽動的結果。
祝卿若眸中閃過種種猜測,不動聲色,繼續觀察著台下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