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楚驍跟前幾天一樣, 始終不曾離開祝卿若身邊。
祝卿若為了穩住他,一直忍著不耐與他相處,每每想要一刀砍了他, 卻又囿於小皇帝的係統不敢直接殺他。
隻要楚驍一死,小皇帝必定立刻就會知道, 到時候她先前做的就都白費了。
所以她不能殺他。
祝卿若從來沒覺得笑是那麼艱難的一件事, 特彆是對著楚驍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笑容特彆僵硬,每次都以為楚驍要發現了, 但他卻泰然自若, 仿佛沒看見她僵硬的笑一樣。
甚至還以為祝卿若真的是要與他交好, 對她的態度好得讓祝卿若感到渾身起雞皮疙瘩。
楚驍不知道祝卿若心中的想法, 對她最近的示好感到心情愉悅,看慣了文麟的冷臉,如今她對自己如此親近,他還有幾分不習慣。
但這種不習慣很快就褪去,文麟的笑臉可比冷臉好看多了。
楚驍怔然地看著她的側臉,她似乎生□□笑,就算是非常生氣, 臉上也永遠有著笑意,令人見了如沐春風,很想靠近這渾身都充斥著溫暖的人。
楚驍自小就生活在旁人的冷漠中,每天都充斥著屍體與鮮血, 身邊的人都疲於保命,就算偶爾有笑意也是轉瞬即逝,所以他對於這樣的表情很是陌生。
如今就有這樣一個人,無論怎麼都是笑著的, 沒有天邊驕陽般熾熱,而像皎潔的月光,抬頭便能望見,她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彆人。
不要怕,她永遠都在。
楚驍覺得文麟身上就有這樣一種氣質,靠近她讓他很安心,令他對這樣的安心與溫暖生出了貪戀。
他喜歡這樣的感覺,他想將這股溫暖永遠留在他身邊。
祝卿若感受到了一旁熾熱的目光,她穩住下意識顫抖的手指,偏頭問道:“蕭先生為何一直看我?”
楚驍沒發現祝卿若話裡的不滿,眼睛閃了閃,隻道:“從前隻覺得你身體文弱不像男子,如今倒覺得你麵若好女,肌膚欺霜賽雪,若不是一襲男兒裝,我真要將你認作女郎了。”
祝卿若的眉毛皺起,聲音難得有些嚴肅,道:“蕭先生不要胡言,男子就是男子,何故要說我像女子?”
楚驍笑了笑,“麟弟莫惱,隻是說你長得像,又沒說你是女扮男裝。”
祝卿若總覺得他話裡有話,但他臉上又沒有任何隱蔽的情緒,隻能將這個怪異拋到腦後。
聽到他的稱呼,祝卿若眉頭動了動,“你為何要叫我麟弟?”
楚驍見她果然略過了男女的話題,眼中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道:“我見李兆其就是這麼叫你的,怎麼?他能叫,我叫不得?”
祝卿若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道:“自然可以,兆其兄將我當做弟弟才如此叫,蕭先生如今與我關係日漸緩和,自然也可以將我當做弟弟,我不介意。”
將她當做弟弟?
楚驍拒絕。
他皺眉道:“那我不這麼叫了。”
祝卿若管他怎麼叫,接著試探道:“說起兆其兄,我似乎有好幾日不曾見過他了,蕭先生可見過他?”
楚驍沒回答她的話,而是道:“阿麟?小麟?你覺得怎麼樣?”
祝卿若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楚驍反應過來,反倒對她的稱呼不滿,道:“為什麼叫他這麼親近,叫我就這麼生疏?”
祝卿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過是一句稱呼。”接著道:“等兆其兄忙完這一陣,我倒是想與他真的結拜一番,隻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忙完?”
楚驍仍然不滿,道:“什麼叫做不過一句稱呼?我們現在的關係難道不能讓你換掉那句‘蕭先生’嗎?”
祝卿若捏住拳頭,他就真的油鹽不進?
定是裝出來騙她的!!
她沒有再提李兆其,反正楚驍裝傻,問什麼都不會說,她怕自己再看楚驍就要忍不住打他,所以她移開視線,隨口道:“那蕭先生想怎麼叫?”
楚驍來了興致,道:“你就叫我少淩吧,少時的少,淩雲的淩。”
祝卿若難得有些怔然,這是楚驍的字,上輩子也曾聽小皇帝叫過。
他竟毫無隱藏之意?
“少年膽氣淩雲,共許驍雄出羣。”祝卿若緩緩念出了一句詩,讚了他一句,“好名字。”
楚驍見她知道,眼睛更亮,道:“這是我二十歲加冠時自己取的,取的也是這句詩。”
祝卿若挑了挑眉,“自己取的?”
楚驍不在意地點點頭,“是啊。”
她狀似不經意道:“蕭先生沒有長輩嗎?怎麼加冠的字還需要自己取?”
楚驍不喜歡她這麼叫他,“是少淩。”
隨後便用一雙眼緊緊望著祝卿若,直把她盯得無可奈何,叫了一句,“...少淩。”
楚驍眼中露出滿意,對祝卿若剛才的問題解釋道:“我沒有親人,更沒有長輩。”
祝卿若仿佛才反應過來自己不小心戳中了楚驍的痛處,歉意道:“實在抱歉,我不知曉蕭先...”
在楚驍的灼灼目光下,祝卿若咽下了那句即將脫口而出的“蕭先生”,“我不知...少淩的背後竟有這般淒慘的身世,實在是抱歉。”
她聲音裡有著歉疚,可眼中卻隻有冷意,掩在長長的睫毛下,楚驍看不清,但他從沒有在乎過有沒有親人,不在意道:“親人對我毫無用處,我不需要親人,你不用道歉。”
祝卿若被堵得一噎,原本還想看他因為傷心而變臉,如今反倒是她被堵得啞口無言。
真不知道將楚驍禁錮在身邊是在提防他還是在懲罰她自己。
祝卿若已經不想再跟楚驍說話了,她現在隻盼著玉衡趕緊傳消息過來,她好趕緊離這個楚驍遠遠的!
楚驍從來不在乎是否有親人,可他現在在乎她的稱呼。
他往前屈身,湊近祝卿若的臉龐,“那你呢?你可有字?”
男子的氣息幾乎要打在她臉上,祝卿若忍住後退的想法,垂眸搖了搖頭,“沒有。”
楚驍想到那有些隨意的名字,問道:“那‘文麟’二字,是真是假?”
祝卿若掐住椅子把手,楚驍眼尖地發現了她的緊張,雖然她很快就隱下那股緊張,但仍然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果然是假名。
楚驍暗歎,文麟是假,蕭楚也是假,他二人倒還真是心有靈犀。
祝卿若不知道楚驍的腦補,鎮定道:“自然是真的,少淩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這一聲少淩叫的順暢無比,仿佛她的眼裡隻有少淩,不曾有過蕭楚。
這樣的想法令楚驍感到愉悅,微微挑起笑意,道:“你說是,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