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他惹你生氣了(2 / 2)

“行。”黎星川漫不經心地挑眉,“我現在就去告訴你媽,你兒子考砸是因為我給他下了降頭,這不怪你。等著啊。”

說完,他真向汪母方向走去,驚得汪文淵立刻去拉他的胳膊,勸阻道:“彆——”

在黎星川抽走胳膊之前,季望澄的動作要更快——他反手推了把汪文淵,後者踉蹌幾步,拉開一點距離。

季望澄神情冷淡,懨懨的,眉宇間是不加掩飾的不滿。

收回手的時候,他掌背貼至黎星川被那人碰過的小臂皮膚上,很快劃過,借著收手動作,相當自然的、輕輕的擦了一下,仿佛幫他撣去灰塵。

黎星川怔愣。

……有點癢。

季望澄的體溫好低。

被推開的汪文淵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好半天,吐出一句蚊子般的呐呐:“對不起。”

聞言,黎星川回神。

他原本有些不爽,經季望澄這麼一打岔,突然想不起自己在氣什麼。

反正,是個不重要的人。

他盯著對麵心虛的汪文淵,半晌,突然抬腿踩上對方的白色鞋麵,鞋尖用力攆了兩下,留下灰撲撲的印子。

不疼,但侮辱性極強。

由於這個動作,兩人看起來貼得挺近,就像關係還不錯的朋友,正麵對麵寒暄聊天。

黎星川無所謂地笑了笑,將聲量壓在他和汪文淵之間,滿不在乎地反問:“我什麼時候把你放在眼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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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文淵呆望兩人離去的背影,杵在原地,怔愣片刻。

十幾秒鐘後,他深吸一口氣,尷尬到無以複加。如果他現在位於無人角落,都想抱頭蹲在地上打滾,緩解內心的抓狂。

——怎麼回事,剛剛是瘋了嗎,為什麼會說那種話?

汪文淵和黎星川的矛盾,要從高一開學說起。

玉城一中,全名玉城高級中學,是省內升學率位列前茅的學校。

年少的好學生身上多少帶點傲氣,汪文淵無疑隸屬其中。他玉城初級中學出身,自負是個‘一中嫡係’,無師自通了‘出身歧視’。

班級裡的同學們大多畢業於幾所耳熟能詳的名牌初中,隻有黎星川,來自紀律出了名差勁的九中。

按照汪文淵的設想,黎星川這個人應該位於班級無形鄙視鏈的最底層,大家都不樂意搭理他。

然而,對方人緣極佳,沒人因為他初中的學校差而看不起他,反倒成了加分項,偶爾會圍著他問一些九中的‘傳說’是否符合實際;總垮著張臉的數學老師點名要黎星川當課代表,連汪文淵暗戀的女孩子,都會主動找他聊天。

不滿的情緒日積月累,汪文淵越發看不慣他。

汪文淵的母親是望子成龍專業戶,平時要麼在雞娃的路上,要麼就去求神拜佛祈禱上天保佑兒子被名牌大學錄取。某天,她認識了一位據說作法百試百靈的神婆,當晚便帶著兒子上門拜訪。

也就是那一次,汪文淵見到了與學校裡截然不同的黎星川。

被稱作‘神婆’的女人極度失態,衝他怒吼:“我以後再也不想看見你!”

而黎星川斜背單肩包,齒間銜一支煙,煙尾正輟著一簇微弱的猩紅,那點紅猶如點睛之筆,反襯他皮膚白得剔透,眉眼更鮮明。

他頭也沒回,僅是抬起手,對著背後輕輕擺了擺,吊兒郎當地回敬道:“行啊,你就當沒我這個兒子。”

十足的不良少年。

汪文淵原本看不慣對方,自那天後,是看不慣黎星川又不敢惹他,生怕對方糾集一群兄弟收拾他,平時隻敢暗搓搓地陰陽怪氣。

他是真的覺得黎星川這人太邪門了,能夠輕易擁有他渴望的良好人際關係,總是浪費時間在玩樂打籃球上,成績也不差。他明明那麼努力,卻處處輸黎星川一頭,不能不厭惡對方,將此人視作自己的頭號勁敵。

前些天,汪文淵確實認為自己擁有了一種能在劃拳中百戰百勝的超能力。

最開始,一次兩次純屬巧合,不值得在意;十次二十次,也算是運氣好。

但經過他的嘗試,五十次、一百次、三百次,對上任何人,他猜拳壓根沒輸過,自然而然地飄了起來,認為自己從十八歲開始變得與眾不同。

但是,這種與眾不同並沒持續多久,再次輕易粉碎在黎星川的手中。

汪文淵時常惡意揣測他,可那些想法,他也自知荒謬理虧,一次都沒有說出來過。

可就在剛剛,控製情緒的閥門突然失控,憤怒和惡意一同湧出來——莫名其妙的,他再也忍不住脾氣,將心中想法脫口而出,並招來一頓嘲諷。

汪文淵歎了口氣。

可能是考得太差,影響心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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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謹慎研究,黎星川中午吃火鍋。

雖然這個謹慎研究過程,也就是他搖骰子決定上哪家火鍋店,然後季望澄點頭。

鴛鴦鍋端上來的時候,他推了推鍋柄,把清湯那一麵轉向季望澄。

夏天必須坐在空調房裡吃火鍋,還要配冰鎮西瓜汁。

季望澄問:“剛剛那個人是誰。”

黎星川茫然地看了眼給他們上菜的女店員,剛想回答‘我也不認識啊’,好在把話說出口之前反應過來——季望澄說的應該是汪文淵。

他聳聳肩,不甚在意地回答:“不熟的同學,路人汪。”

辣鍋比清湯滾得快,清湯還風平浪靜,紅油已經翻滾著泡泡,饞人的香味絲絲入扣地飄進鼻腔。

黎星川當然沒吃早飯,眼睛放光地盯著紅湯,祈禱它沸得再快一點。

這家火鍋店主打山城風味,裝修也同樣致敬山城特色,桌子是四四方方的木桌。

肥牛毛肚早已在冰上就位,等著表演鐵鍋煮自己。

季望澄坐在沒靠背的長板凳上,脊背依然挺得筆直,姿態從容。

他睫毛長而薄,垂下眼時,投落一小片淺灰色陰影。

半晌,紅湯滾了,他也突然開口。

“他討厭你。”季望澄陳述這一事實,又正兒八經地把主語補充上,“路人汪。”

黎星川頓時樂了,撈毛肚的動作一抖,兩滴紅油彈到桌上。

光是汪文淵這麼個關係不融洽的普通同學,是無法給他造成什麼影響的,他沒心沒肺慣了,對彆人的好意惡意照單全收,多得是人看不慣他。

黎星川打趣:“誰討厭我,我就得給他眼神嗎?這眼神分得過來嗎?我遲早得散光兩千度。”

季望澄執拗地盯著他:“他惹你生氣了。”

黎星川摸了摸鼻子:“是嗎?”

季望澄:“是。”

瞞不過他。

剛剛那人讓他想起母親,他的心情便稍微變得黯淡了一些。

“有點吧。”黎星川隨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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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文淵走在前往教學樓的路上。

他告訴母親有些東西留在舊教學樓沒拿,回去取一趟,實際上教室早就清空了。他隻是不想待在體育館裡,看著母親像個喋喋不休的祥林嫂,一遍又一遍地和抱怨自己兒子平時何等優秀,高考時又怎樣未能發揮出實力。

體育館後門到教學樓,有一段綠茵繁茂的小路。

明明是七月的中午,風卻開始變得冷了,吹動小徑邊的灌木細枝,摩挲青嫩的草皮。

頭頂太陽漸漸暗了下來。

可能是被雲暫時遮住了,好像也涼快了點。

汪文淵滿不在乎地想。

道路寂靜,蟬鳴也漸漸歇息。

天空暗到一定程度,沒再繼續暗下去,隻是建築物的影子變得淡淡的,莫名陰森。

“沙沙……沙沙……”

身後傳來令人不安的細響,他也沒在意。

小徑邊上整齊地排著林木,風一吹,林海隨風歌唱,樹葉的窸窣聲連綿不絕。

鞋帶散了,汪文淵低頭係鞋帶。

鞋麵上那鮮明的腳印,刺痛雙眼。他想到方才黎星川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撇嘴,皺了皺眉。

再度站起身時,汪文淵終於意識到身邊有些不對勁了。

水泥地麵上,一道細長的影子竟落在他的腳邊。

他驚詫回頭,發現那是由樹影尖端延伸出來的黑影,距鞋側隻有幾厘米的距離。

按照常理,它明明該在距離他三米開外的地方停下,此時卻蜿蜒出了不該有的長度,像吐著信子的蛇,悄悄地跟隨獵物,躍躍欲試地準備狩獵。

汪文淵驚得一激靈,拔腿就跑。

而那地上的影子,也精準而迅速地向著他襲來!

作者有話要說:  wuli睡美人小季是壞蛋捏

但是這是輕鬆小甜餅,大家放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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