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86章 似曾相識的怪異感(2 / 2)

“沒什麼特彆的感覺。”

“不疼。”

“也不癢。”

……

也不知道是處於潛伏期,還是因為彆的什麼,除了手臂像去紋身店走了一遭,黎星川並未表現出任何臨床症狀。

各項身體檢查的數據,也表明他是個健康的十八歲小年輕。

黎夢嬌第一個來見他。

黎星川不知道她剛知道時發了多大的火、有多崩潰,至少她出現他麵前的那一瞬間,表現得胸有成竹,仿佛這就是一樁再尋常不過的小事,能不費吹灰之力地解決掉。

“我替你向學校請假了,到時候落下的課記得補上,彆掛科。”她說,“下午會有幾個醫生過來,你好好配合,過幾天就沒事了。”

黎星川嬉皮笑臉:“我成績你還不曉得啊?彆忘記給我弄實習證明。”

黎夢嬌笑罵:“什麼時候了還惦記這東西,小癟三。我馬上找人事給你敲。”

下午,黎星川見到了兩位治愈係超能力者。

治愈係超能力者拿他的情況束手無策,也不知是能力被他無效化,還是無法對抗“天災”蠻橫的力量,兩人努力很久,情況沒有絲毫的好轉。

他們離開後,耿醫生走進來。

耿醫生:“你好啊,黎同學,我們之前見過的。”

黎星川:“您好。”

他單方麵地對她熟悉,畢竟這是在末世裡朝夕相處的心理醫生。

耿醫生和他平心靜氣地閒談。

片刻後,她拿出一枚懷表,背殼是銅製的,像電影裡催眠師常用的道具。

“來,看著這個。”她說,“接下來,按照我說的做……”

黎星川隱約猜到她要做什麼。

之前,她用懷表催眠了他,改寫他的認知,讓他拒絕末日的到來,現在大概是想進行同一性質的嘗試——但他已經發現其中的關竅,不能再像一無所知時那樣配合了。

耿醫生也铩羽而歸。

而季望澄,是最後一個來探望他的。

這時候其實已經相當晚了,他在病房裡消磨了將近一整天的時間,由於運動量不足,精神還清醒著,恨不能出去溜達兩圈打打球。

黎星川在病房裡打轉,散步,準備等困了睡覺,完全不像個“病患”。

不一會兒,外間門被推開,季望澄出現在玻璃牆外。

他穿了件深色的衣服,反襯皮膚愈加蒼白,泛著陶瓷般的無機質感。

“閃閃。”季望澄很輕地喊了聲他的名字。

聲音被牆壁濾過,傳達時不甚清晰,要結合口型才能辨認出來。

黎星川:“你怎麼才來呀?”

他幾步走過去,但他一往前走,季望澄就後退,仿佛對他避之不及似的。

“你不要過來了。”季望澄說,“我身上不乾淨。”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難過,像是做錯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正在挨訓,儘管黎星川根本沒有怪罪他的意思。

黎星川問:“你哪裡不乾淨?”

這場麵,有種說不出的好笑。他輕鬆道:“我不信,除非過來,我看看。”

季望澄雙腳釘在原地,一動不動,臉色是與醫院燈光如出一轍的冷色調。

氣質沉鬱,如同陰影般黏附在背後的牆上。

他搖搖頭:“不行。”

“彆那麼緊張,我不覺得哪裡難受。”黎星川哭笑不得,甚至想給他表演個原地虛空投籃,“我一點也不疼,也沒不舒服。”

但季望澄完全沒聽到他的話似的。

“我在想辦法。”他低著頭,自顧自地說下去,“閃閃,對不起,我沒用。”

“不會讓你等很久的。”

黎星川最怕他這副自說自話的樣子,他太偏執了,容易鑽牛角尖。

“你彆這麼講。”他說。

顯然,他沒法靠三言兩語扭轉季望澄的想法,對方依然陰鬱得像倒掛在屋簷下的蘑菇。黎星川直覺他的狀態不太對勁,讓人很不舒服。

像潮熱的陰天,悶得喘不上氣,呼吸困難。

“哎呦。”黎星川裝模作樣地彎腰,“我有點不舒服……”

季望澄霎時間望過來,往前靠兩步,立刻突破了他為自己劃定的安全界限。

他站在原地手足無措了半秒,突然轉身,離開前不忘解釋:“我去叫醫……”

“彆叫。”黎星川站直身體,理直氣壯道,“我裝的。”

季望澄沒有被騙的惱怒,反倒十分緊張,皺眉道:“……真的嗎?”

“真的。”黎星川說,“我沒事,哪裡都好,你也不需瞎想了——你不是天天說我比你厲害嗎,能不能信我一次啊?”

季望澄:“但是……”

黎星川:“你的意思是我比你弱。”

季望澄:“沒有。”

黎星川:“我更厲害,那就沒有好擔心的了。”

季望澄欲言又止,半晌,不情不願地點了下頭。

黎星川又說了一籮筐冷笑話,全方位向他展示自己的健康與無聊,等到十一點多,把人勸回去睡覺。對方聽話地走了,但黎星川覺得他不會這麼消停,可能又貓在哪個犄角旮旯裡偷偷觀察。

他洗了個澡,躺到床上,把麵對著窗的那麵簾子拉好,確保睡眠隱私。

黑霧還在攀著他的皮膚爬行,目前爬了大半截,估計次日醒來時就會塗滿整條小臂了。他目前感覺一切良好,可明天如何,實在是說不準的事。

黎星川呼吸綿長,意識逐漸模糊。

儘管拉上了簾子,走廊上的光還是會透過大玻璃窗漏進來,眼皮上蒙了一層光亮,並不是全然的黑暗,對於剛醞釀出來的睡意,是一種相當可惡的打擾。

他翻了幾次身,決定起床,找辦法把走廊上的燈關了。

黎星川驟然起身,猛地拉開窗簾。

四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站在窗外,臉上保持著弧度如出一轍的微笑,直直地盯著他看。

光在他們背後,由此他們的臉上蒙著陰影,眼珠一動不動。

像是商場裡的假人模特,陰冷而虛假。

黎星川被眼前景象嚇得忘了呼吸,瞬間喊了聲“臥槽!”,踉蹌著往另一側退去。

他這輩子沒經曆過這麼詭異的場麵,腎上腺素飆升,跳窗逃跑的心都有了。

“季望澄!!救命!”他嚷嚷道,“季望澄!!”

走道上的燈閃了閃,忽明忽暗,刺啦刺啦。

啪。

下一秒,窗外的醫生們一齊倒下,落到地上,悶悶的聲音。

隔著遙遙一扇玻璃窗,季望澄出現在他的視野中,身形修長,黑影如同遊動的蛇影般,環繞在他的四周,令他整個人看起來說不出的陰冷。

“閃閃?”他說,“還好嗎?”

黎星川深吸一口氣,講話有點抖:“沒……沒什麼……就是被嚇到了。”

“……這幾個人,怎麼回事啊?”他問。

季望澄看了眼地上的人,解釋道:“他們被控製了。”

黎星川:“……哦……”

他立刻聯想到了“潘多拉”。

大概是通過這種方式,來報複戲弄他。

……心有夠黑的,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樣上不得台麵。

黎星川緩了整整半分鐘,心終於跳得沒那麼快了,再抬頭看向季望澄,對方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氣質冷峻,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這種怪異感似曾相識。

像在很多年前,季望澄經曆那次“車禍”後,再次見到他時那樣。

他會說一些奇怪的話,做出叫人難以理解的舉動,自己卻毫無意識,黎星川能感受到那隱隱約約的區彆。

好像變了個人,又好像沒變,熟悉又陌生。

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