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87章(營養液6w+6.5w+補更三合……(1 / 2)

“病房”本來就是與各種靈異怪談掛鉤的場所, 經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嚇,再心大的人也睡不著。

“我坐在這裡。”季望澄說,“不要怕, 睡覺。”

黎星川眼巴巴地看著他。

他當然希望季望澄不要走, 但於情於理, 嘴上還是得虛偽地勸說一下:“沒關係,你回去吧。”

季望澄:“我不。”

黎星川點到即止, 不勸了,生怕他真的聽進去。

他小心翼翼地往窗邊走,探頭探腦地, 去看被放倒在地的醫生, 不過以他的角度, 隻能看到幾角衣擺。

“連醫生都會被控製?”他自言自語道。

季望澄拉了張椅子,坐到最中間,占據他視線的中心位。

兩人猝不及防對視。

季望澄手背托著下巴,抬頭仰望他,角度和頂燈的光線都十分死亡, 五官的立體度依然一騎絕塵。

皮膚是冷色的, 眼珠是潤的,態度和緩,讓人生出安心感。

剛才顯露的陌生冷酷感,仿佛隻是由於遠看帶來的錯覺。

黎星川:“他們有病吧, 為了嚇人搞這麼一出。”

季望澄:“嗯。”

黎星川:“你來的好快。”

季望澄:“我在樓上。”

黎星川:“我想吃火鍋, 要油碟。”

季望澄:“明天吃,現在不行。”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嘮了二十分鐘,黎星川出走的睡意終於歸來些許,眼皮撐不太住了。

黎星川:“這幾個醫生怎麼辦?”

季望澄:“我會處理。”

黎星川打個哈欠:“……哦……”他迷迷糊糊地抱怨道, “我好討厭‘潘多拉’,那群人太惡心了……”

他像泡在溫水裡,有人陪著,安全感環繞周身。

然而,朦朦朧朧間,心裡總覺得非常不安。

黎星川眯著眼睛,對方的輪廓逐漸模糊,他困了。饒是如此,之前被忽略的問題再度回到他的麵前。

被塗黑的照片、對於過去過激的態度。

他勸說過一次,希望季望澄去看心理醫生,結果轉移話題,不了了之。

他不清楚這算不算一種心裡疾病,毋庸置疑的是,季望澄似乎一直惦記著過去,也許是曾經某一件事使他心裡有疙瘩,但黎星川竭力回憶,想不出是什麼樣的事能叫對方耿耿於懷那麼多年。

等到明天,再問問他,好好聊一聊吧。

這樣想著,黎星川慢慢睡去。

次日醒來時,季望澄從窗邊離開了,由幾位新安排的醫生護士輪流陪護觀察他。

這間病房特意布置過,據說由好幾位佛道教的超能力者聯手打造,封印一層又一層,在裡麵住幾天六根清淨原地看破紅塵剃度出家,對於天災病毒,更是有了不得的壓製。

可這一切在黎星川身上失效。

再一天過去,他的身體情況進一步惡化。

黑霧延伸過肘關節,向大臂進發。

由四肢蔓延向心臟,這是非常危險的訊號。

黎夢嬌:“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黎星川:“肚子。”

黎夢嬌:“肚子哪裡不舒服?”

黎星川:“餓了。”

“我想吃火鍋。”黎星川強調。

黎夢嬌轉身就走,撂下一句冷酷的忠告:“那你餓著,空腹吃飯對胃不好。”

黎星川:“?”

還沒想出回擊的話,對方已經離開了,腳步匆匆。

他重新躺回床上。

手臂上的黑色紋路,看著猙獰,但目前為止沒表現出攻擊性,無比安穩地蟄伏。也不知道是心大還是彆的原因,黎星川一點都不緊張,反而惦記著季望澄的奇怪表現。

他給季望澄發消息:【好無聊】

-【你在乾嘛?】

-【什麼時候來找我玩】

【季望澄】:我去處理潘多拉

【季望澄】:要晚一點

黎星川:“!”

原來他去打擊犯罪了!

莫名的欣慰感,油然而生。

-

出了病房,黎夢嬌吩咐小玫:“他想吃火鍋,你看著安排一下。”

“好的。”小玫手裡抱著平板,刷刷記下。

“對了孟姐。”小玫說,“經過初步調查,那四名醫生沒有沾染‘潘多拉’的跡象。”

黎星川昨晚差點被那四個舉止詭異的醫生嚇得死,睡醒之後立刻告狀。

技術人員查完監控,發現確實有那麼一回事,幾個醫生彼此之間並沒有聯絡,就這麼不約而同地出現在黎星川門前,多餘的動作沒有,頂著一臉假笑盯著病房內看。

於是他們對四名醫生展開全麵的檢查,一般被“潘多拉”感染的人群,身體和精神上會出現明顯的感染特征,多年下來,組織已經有一套完整的判斷和診療經驗。

但這四名醫生的情況,不符合任何一種特征。

他們迷迷糊糊的,根本沒有記憶,仿佛昨夜的記憶是喝了酒斷片,多次盤問,口供統一宣稱自己無比清白。

“不知道啊……”

“昨天我十一點鐘就睡了。”

“他不是我負責的病人,我不清楚。”

“……”

盤問的時候,劉熙也在邊上,他們的心音確實和本人的表情一樣茫然極了,大概率沒有說謊。

黎夢嬌聽完小玫的彙報,沉吟片刻。

“……他們身上有沒有‘天災’火種?”

單獨剝離出來的影子,稱之為“火種”。季望澄可以利用“火種”控製任何人。

“沒有。”小玫說。

黎夢嬌:“再調幾個人過來安保,上報給廖局,晚點開個會。——蔡老到這了嗎?”

小玫:“那邊說還有五分鐘,會客室已經收拾好了,閻哥下去迎接了。”

黎夢嬌腳步一轉,調整方向。

“——走。”

-

蔡誌帆,治療係超能力者,於三年前退休。

由於黎星川的情況不慎樂觀,組織聯係上了這位老人家,誠懇地“返聘”。

對方住在外市,過來車程四五個小時,一開始不情不願,軟磨硬泡許久,發動前局長說情,才讓對方勉強點了頭。

上了年紀的緣故,他的兩鬢染上些許霜白,穿一身太極服款式的淺色唐裝。

麵對噓寒問暖客套的閻華與黎夢嬌,他擺擺手,說:“不用搞那麼多繁文縟節,我是來治人的,直接帶我去見他,我要早點回去釣魚。”

於是,沒過多久,黎星川見到了這位眼睛明亮、精神矍鑠的老人。

醫生提前給他打過預防針,他知道對方是來給他看病的。

蔡誌帆打量他:“小後生,長得蠻有福氣。”

黎星川謹慎道:“……您好。”

蔡誌帆:“手拿出來。”

黎星川乖乖伸手。

他解開扣子,把唐裝袖口挽上去,手掌貼合黎星川的小臂,嘗試運力。

一眨眼的功夫,小臂上的黑色紋路,像是遇熱蒸發一般,由濃墨重彩的水墨畫升騰至半空,隱隱有剝離的趨勢——這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連季望澄本人動手,都沒有那麼驚人的效果。

在場所有人臉上泛起喜悅,期待地看著蔡老。

蔡老滿意地點點頭,收手。

蔡老說:“先講好,老頭子不是醫生,不會治病。”

黎星川不明所以。

治療係超能力者,說自己不會治病?

“我呢,隻會‘轉移’,不能消滅病毒,也就是說把病轉到另一個人身上。”

蔡老悠悠地說著,指了下背後的黎夢嬌,“喏,她自願接收的。”

早些年,某個人生了重病,想找無辜者替死的情況,對方位高權重,聲稱被轉移方完全“自願”,蔡老受其蒙蔽,差點害死一個人,幸好及時收手。

從此,蔡老定下“行醫”的規矩——用能力前,他會親口告訴病人和接收者治療方式,在雙方同意的前提下使用“轉移”。

黎星川立刻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黎夢嬌解釋道:“我的體質是這裡最好的,能抗住‘天災’侵蝕。趁著它還沒嚴重擴散,轉移到我這裡,再讓其他超能力者治療我。”

她的語氣從容至極,仿佛這一套方案已經經過上百次錘煉,再成熟不過,絕對不會出差錯。

黎星川皺了皺眉:“不行,萬一治不好呢?”

黎夢嬌硬邦邦地說:“我們條件有限,時間緊迫,這是最優解。開始吧。”

說完,她也捋起襯衣袖口,手臂放到小桌上。

黎星川將手背到身後:“我不要。”

黎夢嬌連名帶姓地喊道:“黎星川,聽話。”

她板起臉來的樣子,頗為不怒自威,也正是因為這種冷峭的氣質,新來的實習生一個比一個怕她。

但這嚇不到黎星川。

他早知道,有些大人習慣用這副狀似威嚴的神態嚇唬年輕人,實際上心裡怎樣壓根沒底,就像無限膨脹的氣球,運氣好就往天上飛,運氣不好,刮到樹枝就破了。

黎夢嬌真的能痊愈嗎?

他們都不知道。

眼下的情況卻容不得他反對,黎夢嬌一個眼神示意,幾名全副武裝的安保闖進來,押著黎星川的手往桌子上放。

一對多,黎星川反抗無果,動彈不得,選擇嘴上發力。

他開始了狗叫。

“殺人啦!!”

“不行!”

“我不要!!我不要!!”

這架勢不像在治病,反倒像賭輸了錢沒法還,要被人砍手指抵債,喊得撕心裂肺。

蔡老勸道:“哎呦,你們不要強迫他,好好講講,不要動粗。我的規矩是要兩個人都知情、雙方你情我願,不然我不會出手的。”

幾人悻悻然鬆開,黎星川這才重獲自由。

他向來吃軟不吃硬,相當討厭彆人強迫他,此時氣得要死,衝著黎夢嬌一通輸出。

“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我自己生的病,不需要你幫我扛什麼,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還要彆人替我的錯誤買單嗎?”

“我說了不要就是不要,怎麼還來硬的?這是法治社會!”

“你根本不尊重我。”

黎夢嬌本就急脾氣,好意被拒,血壓也是噌噌升高。

她努力心平氣和地對他講道理:“你看看你自己的手臂,都已經長到這裡了呀,明天長到心臟,你還活不活了?其他人的能力對你沒用,但是對我可以。”

黎星川看到她一副八風不動的官腔樣就煩,負氣道:“我又沒有超能力,不活就不活了,也影響不到誰,彆管我。”

黎夢嬌頓時咬牙切齒,微微提高音量:“講什麼混蛋話?你才幾歲!你有沒有想過外……”

她又憋了回去,深吸一口氣,重新恢複一張冷酷無情的工作臉,以及平穩如水的音量。她試圖給這油鹽不進的混小子說清利弊:“先不談家人。等到你能力恢複了,可以幫助更多人,收益大於風險,值得一試。而且……”

“萬一我不能恢複呢?”黎星川抓住漏洞,立刻打斷,振振有詞地反擊,“你的能力,你在這個位置,每天能幫助多少人,是確切存在的事實;我能不能恢複,還是個未知數。”

“一邊是穩定的好處,另一邊是沒底的猜測,選擇哪邊一目了然吧。小……夢姐。對,夢姐,你可彆再畫餅了,吃不下了,我戒碳水。”

黎夢嬌嘶聲:“你……”

為防止對方搬大道理,黎星川眼疾手快,先一步借用黎夢嬌的思路打敗她:“你冒著這樣的風險幫我,有沒有想過需要你幫助的普通人怎麼辦?組織其他人怎麼辦?組織怎麼辦!這是失職。”

這話講得其實有點重了,黎星川說完自覺不太合適,但他知道,這麼說才有可能打消黎夢嬌的想法。

對於一個工作狂來說,指責她“失職”,也許會引發對方的暴怒。

他直視黎夢嬌的眼睛,心裡沒底,稍顯退縮。

但她的臉上沒有表現出分毫怒意。

黎夢嬌往後靠了靠,雙手插到外套口袋裡,肩線微垂,整個人居高臨下的氣場仿佛也隨著這動作滑蕩下來。

“不是這樣。”

她對他笑了下,笑容裡有點如釋重負的意思。

加入組織以來,她從未違反過命令,連年假都攢了許多天沒用,誰都知道,孟姣是風吹雨打都穩居一線的勞模。

每次看到哭著奔向父母的小孩子,就像看到尚且年幼的自己,但那是屬於彆人的劫後餘生。

二十二年前,並沒有另一個黎夢嬌能救她。

一直不敢停下,做夢都不能忘。

她不覺得自己被攻擊了,如果非得就“失職”爭論,那大約是,沒有及時將黎星川隱約表現出的特異之處上報。在既定的事實麵前,這一舉措能帶來的影響,小得可憐。這麼多年來,她並未對不起組織;虧欠家人的,卻太多了。

於是,黎夢嬌得出結論,從容鎮靜地回駁道:“你這是詭辯。”

黎星川:“我就問你,要是轉移到你身上,也治不好,怎麼辦?你希望我一輩子自責嗎?”

黎夢嬌:“那……”她提出了一個難以被拒絕的提議,“那就再轉移回你身上。怎麼樣?連季望澄自己都解決不了,這辦法是可行性最大的一個,總得試一試吧。”

黎星川:“真的?”

黎夢嬌麵不改色:“我什麼騙過你?”

現在就在騙你。

這確實是個過於理想的計劃,口頭有理有據,至於落到實處如何,誰都說不準。

他們見過不止一位感染者的死狀,無一幸免,沒有痊愈的可能性。剛提出方案的時候,廖局和閻華都不同意,當前情況不嚴重,讓她彆急,三思後行。

黎星川目前還沒有症狀,明天呢,後天呢,等到來不及的哪一天呢?又該怎麼辦?

思考過後,她還是堅持一試。

最壞的結局無非是死。

如果能用一條命,換閃閃的命,她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