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87章(營養液6w+6.5w+補更三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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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星川沒明確表達同意,遲疑著,似乎在思索可行性。

兩人陷入僵持,病房內沉默了幾分鐘,像白色牆壁一樣安靜。

蔡老左看右看,等得有些不耐煩,打個哈欠:“聊好了嗎?我就當你們默認了?”

黎夢嬌立刻對他點頭。

於是,蔡老動身。

他一手懸在黎星川手腕上方,另一隻接觸黎夢嬌,承擔起“轉運站”的義務。

掌心仿佛有一股吸力,將黎星川皮膚上的黑霧牽引出來,搖搖晃晃的懸到空中。它們攀附在他皮膚上的時候如同墨色的畫,盤旋於空時像蛇,一圈一圈地打著轉。

在黎星川出現之前,蔡老是組織內公認的、最接近“規則”的超能力者。

他的力量不具備破壞性,隻是推動能量和其他物質發生轉移,與超能力法則的“等價交換”不謀而合。

最佳的解決方案是將黑霧轉移回季望澄自身,然而,季望澄比蔡老更接近“規則”,相當於法規與更高一級的法規相撞,前者原地失效,掀不起一點水花。

黑霧們在空中順時針遊弋,打散又重聚,發生一次次的劇烈衝突。

它們數量稀少,力量不如本體那樣霸道,之前循著本能,保持沉默韜光養晦……

……而現在,像被拎著脖頸皮提起來的小貓,麵對前所未有的難題,終於忍不住在空中吱哇亂叫起來。

【我不走!】

【討厭!】

【要閃閃!要閃閃!】

【討厭!!滾開!!】

【閃閃!閃閃!】

……

它們發出尖銳的聲波,紮進人耳,耳膜產生隱隱的刺痛感,根本聽不清講的是什麼。

影子們奮力掙紮無果,扒著黎星川的皮膚,一段接著一段被拎起。

隻差最後一小截,即將被一網打儘。

黎星川突然說:“不行。”

此言一出,原本已經被抽離體表的黑霧,如同瀑布流水一般,應聲落下,回歸原位。

其他人紛紛驚訝地看向他,為他突兀的反口,也為被逆轉的超能力進程。

“這……”蔡老喃喃,“你是……你這……”

黎星川自己也愣了愣。

他剛剛突然想到黎夢嬌反悔的可能性,所以下意識地說出了否定的話,想要拒絕,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特彆的舉動……為什麼就掉下來了?

“我說,小後生。”蔡老皺眉,看起來頗為不滿,“你有這樣的本事,自己處理一下就好了,還要千裡迢迢讓老頭子趕過來,一把老骨頭都散架了,我還要回去釣魚的。”

黎星川乾巴巴地解釋:“我沒……”

蔡老:“不知道你在謙虛些什麼。”

黎星川有苦說不出:“不是,我什麼都沒乾啊。”

但蔡老似乎認定他是在炫技,用一種“我就靜靜看著你裝”的表情看他解釋,表情慈祥中透著一絲“我不信”的陰陽怪氣。

黎夢嬌幫著解釋了一通,對方依然將信將疑。

黎夢嬌隻好轉向黎星川:“你現在試試呢?剛才都做到一次了,這次也沒問題。”

……全都是問題,鬼知道剛才是怎麼做到的?

在視線洗禮之下,黎星川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翻轉小臂,全神貫注。

他此時的狀態就像麵對高數大題的單白,水筆夾在指間,眼神清澈且愚蠢,狀似認真,實則大腦空無一物。

按照他們告訴他的說法,這大約是一種意念能力,那麼簡單地在腦海中催它離開,應該就可……

“你快走吧。”

“離開,離開,離開我的身體。”甚至用了英文,“Leave my body。”

“能走嗎?哥們?”

“我想出門打籃球了,拜托你趕緊走吧,受不了啊天天關在這……”

一點效果都沒有。

手臂上的黑霧一動不動,像長著此地的樹一樣巋然不倒。

黎星川十分麻木。

剛剛僥幸蒙對了一道題,現在又來了一道,這讓公式都沒掌握的人怎麼寫?根本寫不了。

“……我試過了,好像沒用。”他磕磕絆絆地說,“就是,它一動不動啊。”

蔡老咋舌,像是看到一個背古詩死活背不出來的笨小孩,恨鐵不成鋼地勸道:“怎麼會沒用?很簡單。”

“你要把自己放在主宰位置上。想象一下,你是製定遊戲規則的人,你不允許的,它就不應該發生,懂嗎?”

黎星川:“……”

字字箴言,然而,他聽不懂。

甚至覺得有點羞恥。

雖然口頭上會說自己是王子、是奧特曼之類的,真輪到他自居主宰者的時候,還是會羞憤到想要立刻跳樓。

然而,黎星川隻能不尷不尬地回複道:“好……我試試看。”

他又一次在心裡自說自話,對著那有自我意識一般的黑霧。

“快走,快走。”

“我命令你離開。”

“再不走開我真的要生氣了,揍你哦!”

“真討厭啊你這個壞東西。”

……好,又失敗了。

“那個……我……”

黎星川慢慢抬起頭,做錯事一樣,目光東歪西拐,不好意思與蔡老直接對視。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哭喊。

是那種小孩子發出的,憋了很久,很努力忍,卻真的忍不住破防——

【嗚哇!】

接著哽咽了:【閃閃不要我!嗚哇!——】

這一聲像火柴上的火星子,紅磷一燒完,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黎星川:“?!”

那是什麼聲音?

黎星川後背發涼,昨夜見到醫生的驚魂感又一次湧上來,因而沒有第一時間聯想到手臂上的黑霧。

他有種頗為不妙的預感,試探著問:“……你們聽到小孩子說話了嗎?”

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黎夢嬌:“沒有。”

蔡老:“哪來的小孩,你就是這裡最小的。”

黎星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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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單白和黎星川一樣坐立難安。

最近玉城不太平,到處發生衝突,他的能力就顯得非常必要了,一能控製傷害範圍,二能給過路市民上一層障眼法,單白立刻從無人在意的普通學渣變成了各個行動小隊的香餑餑,大家爭著要他當隊友。

“小蛋白,哥請你吃飯。”

“你喜歡哪個塑料小人?鏈接發來。”

“去去去,我先預約的……”

單白沉浸在飄飄然的喜悅之中,每天到處跑,過上特種兵一般的生活。

今天不太一樣。

車裡,坐著一個瘟神。

季望澄。

他上車時,隻說了兩句話。

“我跟你們一起去。”

“我會幫忙。”

說完,在最後一排坐下,闔上雙目養神。

幾個人對視一眼,一臉懵逼。

在偷偷確認過對方確實是來幫忙後,隻能帶著他一起去。

九座的車,八個人全都擠在前兩排,像擁擠的沙丁魚罐頭,所有人直視前方,不敢回頭看。

感不感動?

反正不敢動。

大家不約而同地避免閒談,隻交流任務相關信息,生怕哪句話觸怒了“天災”,株連一整車人。

他們發現了一個“潘多拉”傳播窩點,是一間位於郊區、其貌不揚的小便利店。

店員是扒手出身,早些年在火車上偷錢包,被“潘多拉”侵蝕精神之後,用出神入化的盜竊手段,往顧客的背包和袋子裡放“潘多拉”之盒。

目前劃定一片區域,確認這裡聚集著不下10名感染者,還有些未能確認的……總之,是一次需要幾支小隊配合的行動。

行動計劃早就部署好了,總指揮通過耳機下達指令,所有人屏氣凝神。

“A組待命。”

“B組。劉飛,你先扮作客人,去店裡買一……”

季望澄掃視一圈,手指在膝蓋上點了點。

接著起身,開門下車。

單白:“……”

他在乾嘛!輕易行動會破壞計劃的!

其他人的想法也差不多,緊張、驚恐,卻又無可奈何。

季望澄鞋底叩地的一瞬間,天地變色。

翻滾不休的陰雲,令空中燦漫的暖光徹底消失。

狂風刮過,掀起一片白霧般的灰塵,將街道掃蕩得毫無人氣。

單白硬著頭皮提醒道:“你冷靜點……”

片刻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吱呀”,老舊的門窗轉軸,發出不堪重負的鏽響。

“啪嗒”、“啪嗒”,腳步聲。

門窗打開,探出一張張臉,表情麻木,筆直地看向他們所在的位置。

巷口走出行人,神色如同複製黏貼一般,瞳孔無神。

人們一動不動,像是被遙控的機器人。

俯瞰的視角尤為嚇人,一顆顆腦袋像一個個黑點,如湧出來的蟲子。

被那麼多雙眼睛注視著,哪怕是大白天,幾人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約而同地握緊武器。他們十分驚異,認定這是“潘多拉”之主所為;指揮的聲音在耳機中消失,顯然正飛速思考著對策……

季望澄突兀開口:“碰臟東西的,有二十七個。”

如果這是一段由所有住民構成的視頻,那麼這視頻目前處於暫停狀態,他們一動不動,眼睛都沒眨一下。而季望澄發話時,一些人如同被摁下播放鍵似的,直愣愣地往前走,沾到街道最中間。

隊員們驚疑不定地望向他,一時間,安靜得令人窒息。

——他……又“進化”了?

季望澄毫無所覺。

他來這裡,是為了斬草除根,然而感染者和“潘多拉”之間的聯係是純粹的單向,哪怕是他,也得不到太多擁有的信息。

季望澄看了眼時間,準備離開。

這個點回去,還能陪閃閃吃一頓飯。

他知道自己是一種麵目扭曲的汙染源,生怕進一步加重黎星川的症狀,連影子的例行跟蹤都取消了,現在對於黎星川在做什麼一無所知,難免感到焦慮,甚至到了坐立難安的地步。

季望澄剛走出兩步,拖曳在夕陽下的身影螺旋上升,緩緩織出一個純黑的人形。

它隻有一個輪廓,沒有臉,沒有皮膚,卻有著獨立的意識……是昨天突然出現的。

它會說一些討人厭的話,就像此刻——

【連‘潘多拉’這種小蟲子都捏不死,太弱了,真惡心。】

【你和那個廢物有什麼區彆?】

季望澄冷冷道:“滾。”

人形影子攤開雙手,動作幅度輕微,活靈活現的不屑姿態。

【你遲早會發現我才是對的。】

【隻有我才能保護他。】

“你嚇到他了。”季望澄直視對方,“拜你所賜,他被那幾個醫生嚇了一跳。你有什麼資格說‘保護’?”

人形影子頓了頓,狡辯。

他的狡辯邏輯和季望澄一模一樣——永遠隻從彆人身上找原因,他不可能有錯。

【那是意外。】

【如果你主動讓出主導權,我當然能控製住精神力,不去影響那幾顆土豆。】

【這都是你的錯。】

“你不出現,就不會有這種事。”他說。

影子的聲音平穩,梵音般的質感,不斷在耳邊環繞。

【我是為了保護他才出現的,因為你搞砸了。】

【比上一個廢物好,比你做得更好。】

【你也去死吧。】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季望澄咬牙切齒地吐出那麼幾個字,齒間繞著不加掩飾的恨意,張嘴便嗬出寒氣,“想都彆想。”

……

行動組離開了,單白和另一名後勤隊員留守在車內。

他們時不時伸出車窗瞥一眼,迅速收回。

五分鐘過去了,季望澄沒有走遠,仍在視線範圍內。

對方單手插在口袋裡,表情陰惻惻的,有種山雨欲來的沉鬱感,令人立起提防之心。

單白很納悶:“……他是在跟誰說話嗎?”

“對麵也沒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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