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專注得過頭,看得方臨淵……(1 / 2)

方臨淵剛入皇城, 就聽說了突厥的和親文書已送抵京城的消息。

這說起來還是他給鴻佑帝提的建議。

突厥人願意送公主前來和親,為的便是通商互市。但那些突厥蠻子向來沒有什麼重信守諾的習慣,要想讓和親之事順遂, 唯一的辦法便是將其與他們的所圖緊緊拴在一起。

於是,兩國條約上明確寫明了,邊關市鎮的開放日期,將會定在和親後的一個月內。

於是那仁帖木兒一回到突厥,便馬不停蹄地選出了正當妙齡的公主,擬好文書, 今日就送抵了皇城。

“陛下很是高興呢。”接引方臨淵的太監笑眯眯地說道。“今天宣召侯爺, 恐怕是有好差事等著您。”

好差事?

方臨淵微微一愣。

異族公主和親入京, 最好的差事,便是前往突厥接引的使臣。

這個身份, 對外代表了□□的威儀與榮耀,對內則代表了天子近臣親信的身份。便是百年之後立傳編文, 也是要在史冊上留下一筆的。

“公公的意思是……”方臨淵看向那太監。

那太監是早知了內情,在方臨淵麵前討好兒的。這也是宮中的慣例了,給領賞的臣子們透些風聲, 對方大喜之餘,也好給他們賞賜。

他笑著點頭。

“是呀!侯爺您威震隴西,如今又是京城裡響當當的人物。除了您, 誰還配領皇命, 去突厥宣旨迎接賽罕公主?”

“……賽罕公主?”

卻見方臨淵腳步一頓。

“突厥可汗膝下排行十二的那位公主?”

“是呀!”那太監還繪聲繪色,神采飛揚道。“侯爺見過嗎?據說那位公主年方十七, 豔麗無雙,是他們草原上最美的女子,當真如此嗎?”

他期待地看向方臨淵。

卻見方臨淵麵無表情, 片刻說道:“陣前見過,不記得長什麼樣子了。”

那太監不疑有他,點了點頭接著笑道。

“那這回,侯爺可要好好看看,這位公主是否名不虛傳了。”

——

見過?

豈止是見過。

想起他見到賽罕公主那回的情形,方臨淵隻覺額角突突直痛。

這位賽罕公主與王儲那仁帖木兒並非一母所生,據說母親是突厥王庭裡一位貌美如妖的舞姬。她產下賽罕受封為妃,卻因惹怒了王後,被綁在天祭池邊活活燒死了。

而賽罕公主則因出眾的相貌,深得可汗的寵愛,自幼養在身邊。

似與她那位嫡親的哥哥那仁帖木兒一樣,這位公主殿下生來便不知何為家國宗族,更不知什麼敵我榮辱,血裡便流淌著一股野獸特有的慕強本性,又因著父汗寵愛而愈發無法無天。

方臨淵那一次見她是在兩年之前。

他自接過父兄手中的帥旗開始,便一直不忘養精蓄銳地屯兵,終在那一年,開始對連年騷擾的突厥舉兵反撲。

接連幾輪勝仗,打得那幫突厥蠻夷一個措手不及,一時間丟盔棄甲,被他接連攻下了三城。

突厥人哭嚎著以為是長生天降下了天罰,而終於回過神來的突厥王庭,也當即派來了使臣,試圖想與方臨淵休戰議和。

方臨淵沒有拒絕,敞開城門放進了那一小隊使臣。

肅穆而劍拔弩張的軍帳之中,方臨淵隻率了兩員副將,與突厥來使對峙。

“說吧,你們可汗派你們來,是想拿什麼來交換我方停戰?”他淡淡問道。

卻見使臣當中,一個纖細高挑的身影站了起來,大大方方地扯下了裹在頭上的布巾。

一頭卷曲的棕色長發披散而下,她一把掀開頭巾,露出了那副高鼻深目的嬌豔麵孔。

那雙狼似的色澤淺淡、卻又天真不諳世事得顯得殘忍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方臨淵,絲毫不掩飾其中的驚豔和崇拜。

“什麼人?”方臨淵當即皺起了眉頭。

卻見旁邊的來使隻是笑著看向他,一副早知內情的神色。

“我是突厥的十二公主,你可以叫我賽罕。”隻聽那女子說道。

方臨淵管她是誰呢。

他隻知這幫突厥蠻夷將一個女子混進來,並非是來真心求和的。演出這樣一場鬨劇,恐怕是還沒真將他們打服。

不過沒事,大宣還有十五座城在突厥人手裡呢,他們有的是仗要打。

“既你們還沒想好,來人,送來使出城。”方臨淵說。

賽罕看向他的目光卻更加熾熱了。

“我們想好了。”她昂首挺胸地說道。“我用我自己來交換停戰協議,怎麼樣?我知道你沒有妻子,我來做你的妻子吧。”

周圍入內準備請離突厥來使的將士們都看呆了。

賽罕公主卻渾不在意。

她說她生來的願望便是嫁給草原上最勇猛的男子,但如今看來,草原上的那些勇士,沒有一個能比得上方臨淵。

她不知用什麼辦法央告了她的父兄,準許她親自前來看看心上人的模樣,卻沒想到,她心上之人竟比長生天降臨的神明還要英俊。

她要嫁給他。

至於和談,她兄長什麼都沒告訴她。

方臨淵淡淡轉開目光。

他知道這是那群突厥人下給他的餌。對他們而言,草原上的女人跟牛羊沒什麼區彆,比起那些能策馬放牧、能燒殺搶掠的男人來說,不過是貨物而已。

她即便貴為公主,也不過是一件價格高昂些的奇珍。

那仁帖木兒之流從不在意什麼親眷血脈,送來自己這個膽大包天的妹妹,也不過是借她作了一場拙劣的圈套。

他但凡被美色所惑,便會被突厥牽絆糾纏;而若賽罕有什麼三長兩短,突厥非但有了大舉進犯的借口,還能朝他身上潑儘臟水。

對上那雙滿是愛慕的眼睛,方臨淵麵無表情。

“著實抱歉,我已有心上人了。”他冷冷說道,轉頭看向衛兵。

“好生護送來使出城。”他說。

卻見那位賽罕公主麵上生出了些許失望,卻也不過一瞬,便露出了毫不在意的神色。

“沒事,我知道你們中原男人,可以娶不止一個女人。”

方臨淵理都沒理她。

對於這位公主,他沒有多大的情緒。

不過是生長在狼群裡的花木,是突厥王庭裡引以吹噓炫耀的一件珍玩,即便看起來勇敢張揚,生死來去也從由不得她自己。

討厭稱不上,但如今,要讓他深入去迎接這位公主——

那就免了,方臨淵實在不想和這位異族公主扯上一絲一毫的聯係。

於是金殿之上,鴻佑帝剛提出讓他領聖旨前去突厥,方臨淵便當即跪了下來。

“還請陛下恕罪,臣不敢領命。”

鴻佑帝麵露不解:“愛卿,這是為何?”

便見方臨淵低下頭去,朝著鴻佑帝行了一禮。

“如今雙方訂立合約,願以姻緣交好,是為兩國益事。”他早在路上就想好了說辭,這會兒對答如流,倒也不顯局促。

“可臣不過一介隻會打仗的武夫,又不識邦交禮節,隻恐舉止不當,給大宣蒙羞。”

“你是覺得,朕在朝中擇一位文官前往,會更妥當些?”鴻佑帝問他。

方臨淵應聲:“是,兩國外事往來,也素來如此。”

鴻佑帝聞言,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道。

“文官……”他歎息。“這幾日實在鬨得朕不得安寧,想到他們在江南的舉動,朕更是不知該信任誰。”

方臨淵一時不知如何答話。

不過幸好,鴻佑帝也沒打算讓他給自己出主意。

他思索片刻,擺擺手道:“愛卿的考慮的確周全,朕再想想吧。”

——

方臨淵總算鬆了口氣,被內侍送出了皇城。

想來也是造化弄人。

出使突厥,是要經過玉門關的,要是一兩個月前,他歸心似箭,彆說接賽罕公主入京,便是接那仁帖木兒親自來和親,他都會不帶分毫猶豫地領命前往。

眼看著已到戌時,天色漸漸暗下來,十六衛也沒什麼要緊事需他處理,方臨淵便徑自回了府上。

剛到侯府門外,就見門前的階下停著一輛載貨的馬車。門下站著幾人,正與階上的護院交談著,為首的那個一身素衣羅裳,是孝期內的打扮。

方臨淵一眼認出,是榮昌街的那位蘇娘子。之前她父親死於突厥匪徒之手,她為感謝救命之恩,還曾來安平侯府送過料子。

車馬剛剛停下,蘇娘子便也看見了他,連忙轉過身來,向他的車駕行了一禮。

方臨淵便也徑自跳下車來:“蘇姑娘這是來送衣料?”

隻見蘇娘子微笑著點頭道:“是,公主殿下在民女這裡定的成衣已經做好了。”

“那日之後我事忙,竟將此事忘記了。”

方臨淵有些抱歉地說著,回頭看了一眼。

綢緞莊的夥計這會兒剛解下馬車上捆縛的繩索,掀開了覆在外頭的布。便見那馬車之上,滿滿當當的,全都是成箱的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