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 我是要趕回去同我夫人告……(2 / 2)

一直到幾日之後。

這些天,鴻佑帝頗有些美人在懷、誌得意滿的快意。

他的確素來喜歡柔順乖巧的江南女子,但是女人們在宮裡待久了,總會心思越來越重,失了可愛不說,還總會給他找些令人頭痛的麻煩。

這些年來,他愈發對柔順的女子感到倦怠了。

可這突厥來的公主,卻像是明媚的朝陽一般,教人眼前一亮。

張揚、美豔、恣意,卻又單純,像是初生的小牛犢似的,橫衝直撞,卻又不會將人撞疼。

他接連三五日宿在賽罕的宮裡,向來雨露均沾的他竟展現出難得的獨寵。

但突厥來使都還沒有離京,賽罕肩負著兩國的和平與安穩,宮裡的女人們也不敢多說什麼。

幾日下來,鴻佑帝都自覺年輕了幾歲。

他在朝堂之上已經鬥智鬥勇疲憊了。於他而言,後宮的女子就該是這樣,像是羽毛漂亮、會說人言卻不會找麻煩的鸚鵡一般,令人放鬆,給人快樂。

於是這天,天氣晴好,朝務暫歇後,他又帶著皇後和賽罕去了曲江池中的禦苑裡避暑。

鴻臚寺的幾位大臣和突厥來使們皆隨行在列,陪鴻佑帝在禦苑的九曲回廊湖前飲茶。

皇後彆出心裁,又在湖邊搭起了戲台,領了教坊司的樂伶在湖邊唱昆曲。吳儂軟語像是江南多情溫柔的春水一般,夏日裡熱風陣陣,楊柳依依,最是和風細雨地相宜。

突厥的那幫使臣們也聽得津津有味。

戲詞他們聽不太懂,但台上身段嬌柔的杜麗娘扮相卻是驚為天人的漂亮。

他們看得津津有味,手邊冰鑒裡的瓜果也吃了大半,玩得高興,也會開口對鴻佑帝誇讚道:“皇帝陛下的上京城真是像天上仙界似的,讓我們來了都不想走呢!”

鴻佑帝最愛聽這樣的話,聞言朗聲大笑,轉頭看了身側的賽罕一眼。

“那便留下多住些時日。”他說道。

“是呢。”旁邊的薑皇後也笑著說。“上回帖木兒王儲來時,因著事務繁雜,走得匆忙,都沒來得及在上京多玩一玩。”

“陛下說得是呢。”賽罕在旁邊也跟著笑,但一雙眼卻連餘光都沒奉送給皇後。“下回如果哥哥再有機會到上京來,得罰他住上一個月。”

皇後臉色不大好看,鴻佑帝和朝臣來使們卻沒看出關竅,聽她出言嬌俏,都紛紛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紅衣太監行色匆匆地來了湖邊,匆忙地向鴻佑帝行過禮後,躬身走上前來,停在了他身邊。

他低聲對鴻佑帝說了些什麼,鴻佑帝臉色一變,麵上的笑容當即消失了。

旁邊的來使紛紛好奇地看向他。

便見鴻佑帝笑了笑,起身說道:“朝中忽然有些要緊事處理,皇後,你陪來使們接著聽戲。後頭的那出《長生殿》也不錯,待聽得晚些,朕再回來與你們用膳。”

皇後當即站起身來,應了是後,與賽罕等人一起行禮送走了鴻佑帝。

她微微凝了凝眉,看向鴻佑帝的背影有些擔憂。

她極會獨唇語,方才過眼一瞥,那太監神色惶恐,口中說的似乎是充州如何。

她的視線在鴻佑帝的背影上停了停,便聽身側的賽罕問道:“皇後娘娘,您在看什麼呀?”

皇後一頓,當即回過頭來,朝著她笑道。

“沒什麼。”她說。“毓妃不是一直都想聽明皇楊妃的故事?既然陛下去忙了,不如便先換出戲,直接聽《長生殿》可好?”

“都好。”

賽罕沒問出答案來,麵上當即露出失望。她瞥了皇後一眼,興致缺缺地徑直坐回了軟榻上。

——

果真是充州出事了。

那太監匆匆來報,說前往充州剿匪的大軍铩羽而歸,非但損失慘重,便連主將範玉樹都受了重傷,送回京城來時,才脫離了生命危險。

但此後的三五個月,怕都要在病榻上養病了。

“你們差事辦得好啊!”禦苑的正殿中,鴻佑帝大發雷霆。

“不過區區幾個山匪,難不成要朕禦駕親征嗎!”

前來麵聖的是範玉樹身側的副將,也受了傷,這會兒手臂雪白地纏成了棍子,拿布巾兜在了脖頸上。

他此時嚇得抖似篩糠,渾身哆嗦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屬下無能!”鴻佑帝一發怒,他當即叩首在地。“臣等一路北上,剿匪都還順利,但等到了寧北郡,那裡有百來個山匪盤踞在充州山中,占據天險,易守難攻。我等強攻數次,但……”

“但什麼?”

“但這些匪徒仿佛並非常人。他們極通兵法,每次都……”

鴻佑帝大怒著打斷他。

“土匪都不是常人了?怎麼,朕的糧餉養出的兵馬,竟連山野匪徒都不如嗎!”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那副將嚇得連連叩頭。

鴻佑帝的胸膛猛烈地起伏著。

一夥土匪不算什麼麻煩,麻煩的是,突厥來使尚未離京,大宣的兵馬連百來個匪徒都無法應付的事,絕不能讓來使知道。

否則,他的顏麵該當置於何地?大宣的威儀在他們眼中,豈非蕩然無存了?

他怒視著階下的副將。

若非突厥來使就在這裡,這些铩羽而歸的將領真該統統處死才是。

但現在的當務之急,卻還不是處置他們。

鴻佑帝緊盯著他,許久,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看在你們駐守京城多年,頗有苦勞的份上,朕寬宥你們一回。”他說。

“但隻此一次,再不可有下回。”

“是!屬下多謝陛下恩賜,陛下萬歲萬萬歲!”

鴻佑帝擺了擺手,當即有內侍上前,將那副將攙起,帶離了大殿。

鴻佑帝抬手按著眉心,旁側伺候的黃緯悄然上前,在他手邊擱下了一盞茶來。

便見鴻佑帝開口了。

“派人去十六衛戍司。”他皺著眉說。

“召方臨淵來見朕。”

——

方臨淵被從十六衛戍司傳喚去了曲江池禦苑,就在禦苑的正殿中見了鴻佑帝。

鴻佑帝麵帶愁容,擺了擺手,身側的內侍黃緯當即上前,將充州的戰況捧給了方臨淵。

“愛卿,突厥來使還有十來日便要由充州境內返回突厥,情況緊急,若無愛卿,朕實在不知該怎麼辦了。”

方臨淵接過戰報,便見上頭所書,寧北郡山匪占據天險,剿匪兵馬傷數百人,八人身亡,主將重傷。

“陛下的意思是……”

“京城守軍如今還有兩千人馬可供調配,朕已派人入宮去取兵符,愛卿今日領旨,整裝之後便可出發。”鴻佑帝說。

——

方臨淵拿著聖旨離開了禦苑。

剛出曲江池外,便見有個身著將領服製的傷兵在他的馬前候著。見著他過來,那將領匆匆上前,朝著方臨淵行了一禮。

“方將軍!”那人說道。“將軍,我是範將軍的手下,範將軍說,若是您領了皇命接替他,要我一定見您一麵,帶口信給您。”

方臨淵點了點頭。

“我倒正要問你。”方臨淵將戰報拿到這人麵前,指了指,說道。“你們這戰報確認沒有出錯?大敗而回,卻知死了八個人?”

“是這樣沒錯了!”那將領忙道。

“這正是可疑之處!我們一路到達寧北郡時,也算剿滅了七八個匪寨,但全都不如寧北郡的土匪訓練有素。他們早得了消息,拒守山寨不出,每次也隻是防禦,唯獨的幾回進攻……”

那副將為難地看向方臨淵。

“都是直取範將軍的。待重傷範將軍後,我們無主將坐鎮,他們就偃旗息鼓,沒再出來過。”

方臨淵微一擰眉:“所以,他們的目的隻是趕走剿匪的官兵嗎?”

“看這情形,的確是啊!”那副將說道。

“但事出反常,這話……屬下萬萬不敢告訴陛下。”

方臨淵聞言點了點頭,道了句多謝。

“軍營裡已經有人替將軍點兵了!”

見著他轉身去牽馬,那副將連忙上前道。

“將軍不如去附近酒樓用頓飯再走?過了午後,直接就能啟程。”

方臨淵卻搖了搖頭:“我還有要緊事,就不叨擾了。”

“有什麼事,屬下可為將軍去辦!”那副將連忙殷勤地說道。

他這番狗腿諂媚的功夫,倒是和他上司如出一轍。

卻見馬上的方臨淵回過頭來,看向他,微微一笑道。

“我是要趕回去同我夫人告彆。”他說。

“這樣的事,就不必勞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