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 87 章 或者是去懷玉閣,見一見……(1 / 2)

方臨淵自己都覺察到了自己目光發直, 僵硬而又直白,偏卻無法從趙璴的臉上移開。

他挪了挪眼睛, 卻挪不走,一時間像個被抓了現形的小賊,連藏身的地方都找不到。

……肯定是凍的。方臨淵心想。

這樣想著,他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麼來緩解自己眼神不夠清白的嫌疑。

可是,他剛試著發出聲音,喉嚨裡卻發出了兩聲輕微的咳嗽。

這回的確是凍的了。

他在冷風中奔忙來回了許久, 出了一身薄汗又被風雪吹乾,身上冷得厲害, 難免喉頭發癢, 咳了兩聲。

卻見麵具下的趙璴立即皺起了眉頭。

緊跟著,便有微微發涼的手掌貼在他額頭上。

“我沒發熱。”方臨淵連忙說道。“哪這樣嬌氣?吹點風就凍病了。”

趙璴的手掌在他額頭上貼了貼,確認沒什麼異常之後, 才收了回去。

但他們兩個離得太近, 以至於他收手時, 微涼的指尖恰好蹭過方臨淵的耳根。

方臨淵沒來由地渾身一顫, 脖頸也跟著瑟縮起來。

……是太近了。

趙璴擦過他耳際的手雖說收走了,但趙璴的臉卻仍離得他很近。再開口時,他耳邊的麻癢未消, 便又有趙璴聲線的震動聲響起, 一時間如滾油入火,讓他如坐針氈之感愈演愈烈。

“那也不該把馬車搬空了送出去。”隻聽趙璴說道。“我如果不在這裡, 你這一夜怎麼過?”

趙璴若不在這裡……

方臨淵局促而又笨拙地動了動手腳,四下碰到的卻全是柔軟的皮毛。

他許便不會這樣如被滾油烹了身體似的了。

方臨淵小心地動彈了兩下,沒回答趙璴的問題, 而是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他,說道:“……你可以放開我啦。”

他麵前的趙璴也是一愣。

向來遊刃有餘的公狐狸似乎自己也沒意識到。隻見他微垂了下眼,便看見自己有些蠻橫地緊摟著對方的模樣,接著目光便是微微地一頓。

片刻,他麵上雖沒什麼表情,卻是利落地收回了胳膊,飛快地退開了些:“……抱歉。”

窗外寒風滾滾,方臨淵並不知道,趙璴此時的心中並沒比車外的風雪好到哪兒去。

像是不慎露出了狐尾與獠牙的畫鬼,在書生麵前心如擂鼓,生怕他會懼怕、會厭惡、會膽怯地躲遠。

他飛快地靠到一邊,藏在袖中的手收緊了,微綻而起的青筋掩飾的正是他此時的慌張與狼狽。

方臨淵看不到這些,他隻能感到裹在自己周身之外的力道猛地消失了,使得那鋪天蓋地的暖意都猛地褪去幾分,讓幾分令人不適的冷當即侵襲了他。

他真奇怪,像是本能裡在渴望著誰的擁抱一般。

他訕訕地裹了裹皮毛,問旁側的趙璴道:“你冷嗎?”

隻見趙璴搖了搖頭。

他的馬車很小,此時又塞了不少禦寒之物,使得空間更加逼仄。

於是,即便他們二人似乎都在刻意保持著距離,卻仍是肩臂相觸,幾個呼吸之間,兩人的氣息便交纏在了一起。

方臨淵在咚咚的心跳聲中,終於找到了話題。

“馬車裡的東西都分給那些兵,也沒事的。”他接著趙璴剛才的問話,說道。“我在邊關的時候,比這冷的天氣見多了,知道怎麼應對。”

便見旁邊的趙璴微微偏過頭來看向他。

“是嗎?”片刻之後,他問道。

兩人之間的氣氛總算稍自然了些,方臨淵話也漸漸多了。

“那是自然!虎牢關的冬天冷極了,那雪下一夜,能把軍帳的門都堵住。我們穿著盔甲過一夜,第二天一早還能起來挖軍帳外的雪呢。”

說起這些,方臨淵的眼睛裡像是有星星。趙璴看著他說話,嘴角也漸漸揚了起來。

“隻怕你發了熱都不知道,都是自己生捱過來的。”見方臨淵逐漸說得興起,趙璴輕輕笑了一聲,輕聲說道。

“怎麼可能!”方臨淵脫口而出。

但當即,他便想起了那日在驛館中自己淋雨低燒的事,神色漸漸變得有些心虛。

“年紀這樣輕的人,發幾回熱算不得什麼。”他訕訕地說道。

“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卻聽旁側的趙璴說道。

方臨淵偏過頭去,便見趙璴正看著他。

“我的意思,是你很厲害。”隻聽趙璴說道。

“……什麼?”方臨淵微微一怔。

便見趙璴看著他,窗外凜冽的風雪敲打著車窗,而趙璴的聲音柔軟和煦宛如秋夜落了一地的桂花,清潤而柔軟。

“你會生病,是因你肉體凡胎,凡人之軀,自會如此。”他說。

“但你能守在那樣冷的雪夜裡,一座一座奪回蠻夷手裡的城池,是你以凡人之軀,在行偉大之事。”

方臨淵看見趙璴又伸出了手來。

他似乎很愛摸他的頭發,不知有什麼好摸的。

趙璴的手又落在了他的發頂上。

這是個恰碰在親密的邊緣的行為,不遠不近,卻有種柔軟而潤物無聲的撩撥。

方臨淵似乎有些上癮,因此並沒有躲開。

便聽趙璴又說道。

“所以說,你是個很厲害的人。”他說。“但我在這兒,你也不必再受這樣的冷了。”

——

方臨淵這一夜與趙璴說了挺多的話。

一說道虎牢關的事,他的話匣子就像關不上似的,趙璴也正好是個極耐心的聽眾,以至於他一路從虎牢關的風雪、到他兒時的玩伴,再到他此後幾場驚險的戰役,全都說給了趙璴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