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 87 章 或者是去懷玉閣,見一見……(2 / 2)

窗外的寒風呼嘯著,聲音很猛烈,吹得馬車都簌簌地發顫,吹過叢林與車窗縫隙時的聲音銳如狼嗥。

這樣危險的雪夜,方臨淵明白,是該打起精神嚴加警戒的。

可他坐在趙璴身邊,卻越來越困。

以至於不知什麼時候,他就在趙璴身側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更不知他睡著的時候,是歪在趙璴的肩上的。

趙璴那時還清醒著。

他聽見身側說話的聲音越來越緩慢、越來越弱,漸漸消失得聽不見了。

而他肩上則漸漸沉了些重量。

接著,是方臨淵平緩的呼吸聲,輕輕拂起了他的發絲。

趙璴微微偏了偏頭,垂下眼睛去看他。

從他的視線裡,正好能看見方臨淵鴉羽般的睫毛。

那副平靜而安然的模樣給了趙璴一種錯覺,像是方臨淵在依偎著他,像是寒夜裡依偎在擋風的山嶺旁邊一般,靠在他身上。

他該是能令他安心的人吧?

趙璴不知自己是哪來的自信,或許是因著方臨淵天生便是這般坦蕩堂皇的模樣,讓他沐到了分毫的恩澤。

至少是現在吧,他是依靠著他的。

趙璴看著方臨淵,忽有些不受控製地也想去靠近他。他微微又偏了偏頭,臉頰漸漸靠在了方臨淵的頭頂上,恰觸上了他柔軟的發絲。

也就是在這時,方臨淵微微動了動。

趙璴渾身一僵。

他心懷不軌,做賊心虛,以至於第一時間是在擔心方臨淵被自己弄醒,睜開眼看見自己這不受控製被吸引著的、有些苟且滑稽的模樣。

可是,靠在他肩上的方臨淵卻隻是微微挪了挪身形,接著將大半身體都靠在了他的懷裡。

他的臉沉入柔軟的皮毛中,肩膀微微觸到了趙璴傷口的邊緣,有些微痛,但更多的是擴散而出的麻,像是奪走了他身體的控製權。

接著,他聽見了方臨淵半夢半醒間的夢囈。

“趙璴……”

聲音很輕,被外頭的風雪聲吹得很散,趙璴卻還是聽見了。

他很輕微地嗯了一聲,又想回應他,又怕將他吵醒了。

“嗯,我在。”他這樣說道。

方臨淵並沒有回答他,隻是將臉在他肩膀裡埋得更深了。

“趙璴……”

他蹭來蹭去的時候,又叫了一聲趙璴的名字。

這回,趙璴連帶著那顆跳躍的心臟都麻了。

像是所有的感官都在回應著、叫囂著,怯懦而又瘋狂,酥麻中帶著柔軟的酸軟,將他全副骨骼都泡化了,拽活了,讓他的魂魄都拉著肉身叫囂起來。

他是依賴他的吧?這樣半夢半醒、最是脆弱無防備的時候,他在喚他的名字。

這於趙璴而言,比他的夫人、妻子這樣冷冰冰的稱呼,更令他心悸。

不行……冷冰冰的稱呼,他也需要。

這二者之間本就是不衝突的。

畢竟他是他的妻子,才能名正言順地這樣依偎著他、擁抱著他。這樣風雪呼嘯的冬夜,在方臨淵身邊的,唯獨他,也隻能是他。

這天夜裡,貪婪的竊賊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寶藏。

他微微垂下頭去,臉頰輕挨著他的發頂,就這麼擁抱著、依偎著他的寶藏,度過了一整個夜晚。

——

風雪一夜便停,此後的幾天都是晴好的天氣,即便道路上仍有積雪,他們行進得仍很順利。

三天之後,他們抵達了京城。

朱公子身為商賈,另外有事要做,自然在此就與方臨淵分彆了。而方臨淵則馬不停蹄地進了皇城,先向皇帝前去複命。

他謹記著自己要避其鋒芒的決定。

於是他複命的內容很是簡單,隻說了審查與緝拿的全部過程,其他的一律不清楚,隻說是衡大人負責的。

他與衡飛章素不相識,鴻佑帝似乎也並沒懷疑。

眼見著他恰到好處地露出了疲態,鴻佑帝很是寬仁,抬手便讓他回去好生歇息,此後再有什麼事,會再召他入宮。

方臨淵低頭行禮,應了下來。

雖知隻是猜測而已,可在他轉身離宮時,餘光還是忍不住掃過高台之上的君王。

他平和、仁慈、寬厚,很少露出怒容。

難道真的是陛下嗎?拿百姓官吏作兒戲,用仁厚寬容作偽裝?

他不想懷疑,卻又難免心生戒備。

他沒有言語,麵上也不動聲色,隻維持著那副疲態,一路出了皇城。

他抬頭,眼看著上京城被寬闊的街道和林立的樓宇劃分成片的青天,忽然真的感覺有些疲憊了。

他想回家去,好生歇息一番……又或者是去懷玉閣,見一見趙璴。

方臨淵忽然就有些歸心似箭。

他隻當自己長久外出之後,想家是情理之中,卻在趕回府上時,第一時間沒回扶光軒,而是停在了懷玉閣門前。

上京城也漸漸要入冬了,枝頭金黃的樹葉掉了大半,懷玉閣前的那幾株桂花樹也凋謝地差不多了,隻零星可見綴在枝頭的幾朵金桂,有種富貴落儘的蕭條。

“去跟公主通報一聲,說我回來了。”方臨淵對門前的侍女說道。

可是,那侍女卻停在原地,並沒動身,反倒有些躊躇地看向他。

“侯爺,殿下的天花還沒大好,一時隻怕是見不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