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 88 章 他可以自己去實現,不必……(1 / 2)

趙璴窗外的草木凋謝得差不多了。

秋日天高, 穿過稀疏的枯枝落進窗子的日光尤其明亮,將清臒的枝乾映照在趙璴身上,宛若繡在絲羅之上的佶屈山水一般。

有規律的簌簌聲從他麵前的桌案上響起。

那是一套式樣精絕的茶碾, 旁側的簍中還放著些許沒碾過的茶葉。

趙璴正慢條斯理地撚著茶, 碎成粉末的茶葉被激蕩出了全部的茶香, 細微而悠長地從茶碾上傳來。

三步之外,多日未見的吳興海正向他彙報著朝中的情況。

“兗州的消息幾日前就傳到了宮裡,陛下雖未見發怒, 至今都沒有反應,但時公公遞了消息來, 說南派的官員近來都慌了手腳, 桑知辛大人入宮求見了幾次,也沒見到皇上。”

窗下的趙璴微微點了點頭。

他讓方臨淵什麼都彆說, 是因為兗州的消息他已經全部私下遞給了鴻佑帝。

衡飛章在朝堂之上連好友都沒有兩個,孤狼一般,鴻佑帝近來非常信任他,也很愛信他說的話。

這些時日,方臨淵不知道,但衡飛章卻是一直朝著宮中遞密信的。

最近的一次, 趙璴還暗中製造了些波折,自導自演了一出殺手攔路。

那險些殺死信使的殺手到現在都沒有查明,但是密信中一條條的證據指向的都是桑知辛暗中結黨、貪汙軍糧、還背著皇帝養了那麼多人,鴻佑帝心裡想必早有論斷了。

眼下這樣的風平浪靜,於桑知辛而言才是最可怕的。

“不過,陛下一直沒有發落,三皇子和蘇家一黨倒是坐不住了。”吳興海說。“他們怕陛下又高舉輕放,饒了桑知辛這一回, 這些日已經蠢蠢欲動,要對桑知辛動手了。”

說到這兒,吳興海壓低聲音問道:“殿下可有什麼安排?”

“不必。”卻見趙璴混不在意地垂下眼去,麵上沒什麼表情,手下卻認真極了地將碾中茶末收進罐中。

“再過幾日,自見分曉。眼下趙瑾著急,桑知辛也在害怕,讓他們自去廝咬……”說著,他微微一頓,道。

“派人傳話出去,那些潛在兩黨之中的那些人,這些時日儘快擇清,這回的渾水不要再碰。”

“是。”吳興海連忙應聲。

他正欲再問什麼,卻見趙璴已經偏過頭去,一邊扣起茶罐,一邊對旁邊的絹素說道。

“這個送去扶光軒。”他說。“告訴寒露姑娘,侯爺前兩日受了涼,有些咳嗽,將這個每日做給他喝。”

絹素應了是,捧著茶罐退了出。

而趙璴則略一垂眼,看向了桌上尚未收起的茶碾。

若非他與方臨淵一同現身太引懷疑,他就親自將這些驅寒茶點給方臨淵喝了。

他眼前不由得浮起了方臨淵飲他茶時的模樣,正出神著,旁側的吳興海卻悄無聲息地對著他,行了個極深的大禮。

“殿下。”

趙璴偏頭,看見的便是吳興海垂得很低的頭頂。

“殿下而今囿於安平侯府,不過一時的權宜之計。如今大業將成,安平侯……還請殿下三思。”隻聽吳興海說道。

“……畢竟男子,是做不得皇後的。”

趙璴微微一頓,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知在想什麼,看著吳興海片刻,緩緩說道。

“是。”他說。“他怎麼能做皇後呢。”

吳興海緊繃的肩頭放鬆了一瞬,似乎一顆高懸的心都欣慰地放了下來。

他抬頭,正要說什麼,卻見趙璴微微偏過頭去,看向了窗外簌簌落葉的枯枝。

他似在與吳興海說話,又似在自言自語。

“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籠子。”他說。

“誰敢將他關在那裡。”

——

方臨淵第二日一早便去霽月堂拜見了長嫂。長念多日不見,又會了好幾篇文章,聽說論語讀完了,先生說可以讀左傳了。

宋照錦見著方臨淵,又忍不住哭了一場。又說他辛勞,摸著胳臂似乎瘦了些,又說趙璴受苦,生了這樣一場大病,天都涼了,還沒有大好。

方臨淵連忙安慰她,又指天發誓地答應她待趙璴一好,一定去探望他,這才將宋照錦哄好。

離了霽月堂,方臨淵正要回扶光軒,卻不料剛穿過正廳,便被趕到府上來堵他的李承安等人捉了個現形。

“將軍,您實話說是不是與我們情誼淡了?咱們自打您回京便盼了多久,盼星星盼月亮的,就是沒見您來尋我們吃酒!”

乍一見這一群皮猴似的紈絝,方臨淵就被他們吵得頭疼。

他回頭朝著後宅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著今日怎麼也見不到趙璴了,便乾脆順著他們的推搡,一路朝著府門外走去。

“盼了多久?我昨天夜裡才從宮裡複命出來。”他瞥了李承安一眼。

“那也有一夜了!”婁碩幾人在旁邊起哄。

幾人一路簇擁著他去了泰興樓,七嘴八舌、繪聲繪色地給方臨淵講他不在京城時京中發生的見聞。

又說自打上次花朝之後,婁碩得了布施天下的癮,活像個江湖好漢似的,路見不平就甩銀子,這些日快成上京活菩薩了。他父兄前些日進京複命,都因此被陛下誇獎,說他們治家有方,教養出的孩子純善溫良。

又說公主殿下發了惡疾,兗州的信還沒送回京城,他就開始替方臨淵著急了,差點當場帶著拜禮去替方臨淵探望,好些人連拉帶拽的才勉強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