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第 103 章 一天未見,都沒有想我……(2 / 2)

他回頭看了一眼安然無恙的馬車,還有率領著兵馬、護送在一旁的那個官員。

浩浩蕩蕩的一片,像是他此後光耀萬丈的坦途。

“本皇子還沒記住,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他難得地心情大好,看著那官員,偏頭問道。

隻見那官員微微笑了笑,開口道:“回稟殿下,下官……”

他話未出口,卻在下一刻,麵色一僵。

他瞪圓了雙眼朝著前方指去,嗓音哆哆嗦嗦:“……殿下!”

趙瑾連忙回頭。

便見皇城之外,守將祝鬆與一眾守城兵卒在城門前嚴陣以待。

而從運河的方向,隱約有個身著錦服,頭戴烏紗的官吏,跨著一匹黑馬,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騎兵。

他們朝著他們的方向奔來。

這又是什麼人!

騎馬的人漸漸近了,趙瑾看清了他的模樣。

他身上的官服繡著玄鶴,那是宮中高階的太監所著的服飾。他身量很高,走近一些,便可看見一副白而無須的麵容。

……時慎?那個東廠閹人?

而在他看清模樣的那一刹那,時慎抬手,朝著他的方向不緊不慢地發出了一道手令。

策馬的騎兵訓練有素,當即兵分數路,朝著趙瑾的方向奔來。

這分明是合圍之勢。

趙瑾一慌,正要命令身後的兵馬撤退,卻聽那官員高聲說道:“戒備!所有人聽令,保護馬車!”

身後亂成一團的水兵也顧不上是誰在發號施令,聽見命令傳來,便趕緊手忙腳亂地圍在了馬車周圍。

對……對。隻要薑家那群人都在,隻要那個九公主在,不管來什麼人他都不必怕。

趙瑾回頭,便見時慎的馬停在了他數丈之外。

“奴婢參見皇子。”

他口中說著參見,卻端坐在那兒,半點沒有下馬的意思。

……狗奴才。

趙瑾深吸了一口氣,挺胸抬頭地冷聲道:“怎麼,父皇讓你迎我回宮嗎?”

他看見時慎笑了。

笑得意味不明,陰陽怪氣的,活脫脫就是個老奸巨猾的奸宦嘴臉。

“奴婢是來替陛下迎接殿下回宮的。”隻見他笑著,意有所指地環顧一圈他身後的兵馬。

“但是,隻迎接殿下您一個人。”

趙瑾麵色一變:“你知道我身後護送的是什麼人?還不快些讓路!”

卻見時慎眉眼一垂,混不在意的神色,分明是不感興趣。

“殿下,您手中沒有虎符,是無法調遣兵馬隨您入城的。”他隻字不提趙瑾所說的護送之人,口口聲聲說的卻是趙瑾身後的兵。

“殿下,請您聽從皇上之命。”

“我讓你讓開!”趙瑾沒了耐心。

“兵馬決不能帶入城中,殿下。”時慎卻重複。

“你這狗太監,是聽不懂人話嗎!”趙瑾已然發起怒來。

可是,時慎卻像沒看見一般,反倒偏開頭去,對身側的兵馬說:“來人,先替殿下將這些叛軍清剿乾淨。”

周圍的兵馬當即領命,應聲如山呼海嘯。

趙瑾卻愣在原地。

……叛軍?

誰告訴他他身後護衛皇嗣的這些兵馬,是叛軍的!

“住手!”他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劍,幾乎破了音。“我看誰敢動手!”

他畢竟是皇嗣。

周圍的士兵害怕,紛紛停在了原地。

而趙瑾則將劍朝前一指。

“誰跟你說我帶的人是叛軍?”他劍指時慎,冷笑道。

“難不成是我父皇嗎,怎麼,如今本皇子就在這裡,難不成父皇說我是叛軍之首?”

時慎看著他,不說話了。

片刻,他麵露為難,垂眼苦笑道:“殿下,您就彆難為奴婢了。”

這下,趙瑾徹底傻了眼。

……他沒否認?

他一句威脅對方的胡言,他竟沒否認?

……真是他父皇下的命令?!

趙瑾不敢置信地看著時慎,再出口時,他的理智已然快被衝動與怒火衝散了。

“我父皇說我是叛黨?”他又問道。“我帶兵回京,他以為我是篡權奪位來的?”

時慎沉默片刻,卻沒回答他的問題。

“殿下,您畢竟手無虎符,私調兵馬。但陛下看在父子之情的份上,即便懲罰,也不會太過為難您。”他說著,抬手道。

“來人,請殿下回宮。”

趙瑾渾身的血都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他圓睜著眼,隻感到冷,可笑的冷。

這太監是皇家的狗,他不敢矯詔作偽,即便隻是為了嚇唬他。

……是他父皇。

難怪,滁州的蠢貨敢帶兵堵截他,這一定也是他父皇的聖旨。

他父皇……甚至都還沒有見到他,就已經將他打入了叛黨之列。

他可是他的血親,他的長子,他唯一的兒子!

笑話!

趙瑾笑起來,笑得難看極了。

而他麵前,時慎麵無表情,策馬前進兩步。

趙瑾卻猛地跳下馬去,高舉著手中的劍。

“迎我回宮?既然今日父皇派你來此,那麼,就不要隻迎接本皇子一個人了吧!”

他說著,冷笑著,轉身推開身後的眾人,一把拉開了馬車的門扉。

他拎物件似的,從裡頭扯出了一個瘦弱的、五花大綁的女孩。

他臉上帶著殘忍的笑,回過頭去,提著那女孩朝時慎舉了起來。

“既然要迎,就連著父皇的九公主,一起迎接回去吧。”

——

未到正午,京中的流言已經傳瘋了。甚至在懷玉閣裡“養病”的方臨淵,都聽說了京中的消息。

是皇子殿下回京了。

他在皇城之外,對著上千兵馬與內外百姓,高聲公開了皇後魚目混珠,將自己兄長的兒子換作皇上子嗣這件事。

此後,他又騎馬帶著那位被他領回來的九公主,招搖過市,從城外一路走到了宮門前。

這下,便是軍中上下再守口如瓶,這醜聞也鬨得京城人儘皆知了。

整個上京幾乎沸騰。

世間還有如此離奇的事嗎!蓄謀已久地偷換!甚至皇後娘娘的那位兄長,收集了一院子與陛下眉目相似的人呢!

這可不是他們胡說。

因為到宮門前時,皇子趙瑾帶著那位九公主,將馬車上的薑家人、那群一並出聲的孩子,以及那幾個酷似陛下的女人,全都丟在了宮門外的漢白玉廣台上。

他跪在那兒,朝著宮門高聲叩請,說請父皇接回龍裔。

聽說宮裡的皇上聽見了這件事,竟被氣得當場昏厥過去。

而薑皇後與“九皇子”趙玨,自然被暫時關押進了冷宮之中。

短短一天,宮裡風雲變幻。

當年為了驗明趙璴的血脈,鴻佑帝用了不知多少辦法,太醫院自然也稱得上經驗豐富。

不出一日,太醫院便驗明,趙玨的確不是陛下的孩兒,而那位瘦弱的女孩,才是陛下的血脈。

其實是不消驗證的。

那女孩跟鴻佑帝生得像極了,簡直像是一個模子拓出的兩個人。而趙玨的眉眼,若說像薑皇後,不如說跟薑皇後的兄長一模一樣。

向來身康體健的鴻佑帝又暈了一次。

六公主趙珮帶著駙馬黎柘在宮門前長跪不起,求見父皇。

可直到趙珮哭啞了嗓子,在雪地裡跪到夜幕降臨,也沒能等來鴻佑帝見她。

趙璴也是在夜色沉沉時回到的懷玉閣。

在府裡聽了一整日的傳聞,卻根本無法出門的方臨淵快要急死了。

戴著金獸麵具的男人剛越過窗子跳進臥房,方臨淵便匆匆放下了手裡的話本,迎上前去。

“宮中眼下情形如何?九殿下真的不是陛下的親生孩子?”他問道。

“我聽絹素說,現下坊間便是歲幼童都知道皇後娘娘偷天換日的事了,殿下怎會出下這樣狠的一招,難道已經決定要與陛下父子反目了嗎?”

卻見趙璴摘下金獸麵具來,偏頭看向他。

方臨淵連忙停下來等他的回話。

可隻片刻,他便忍不住接著問道。

“薑家真是用這樣離奇的法子,換了一個男孩在宮中?”

他看見,趙璴看著他,片刻露出了一個淡而無奈的笑容。

“你一下問了這麼多問題,教我如何回答?”隻聽趙璴說道。

方臨淵連忙道:“慢慢說。”

說著,便要拉開旁側的椅子,又要倒茶,一副要趙璴趕緊從頭道來的模樣。

可趙璴卻伸手,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我有一個問題,需得先問你。”隻見趙璴微微正了正神色,對方臨淵說。

能排在這麼大的事情前頭,一定是天大的事。

“你問。”方臨淵趕忙答道。

卻在下一刻,按著他手腕的那隻手收緊了,拉著他,將他拽進了一個浸染風雪的懷裡。

“一整日都在關心這些閒事,一天未見,都沒有想我?”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