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 116 章 他們的未來,全然都是……(1 / 2)

自除夕這日開始, 朝臣共休沐三日,到了初三這天,便要照常入宮參加朝會了。

這是趙璴自入主皇城以來, 朝臣們第一次正式參見他。

方臨淵也要去十六衛戍司當值。

大宣的女子沒有上朝穿的衣飾,趙璴便換上了祭祖拜神時穿戴的翟衣。沉重的鳳冠戴上發間時, 方臨淵恰束好革帶,一手提著佩刀的刀鞘從臥房裡走出來。

“看著就重。”眼看著趙璴滿頭金玉搖搖晃晃, 方臨淵不由得感慨。

便見趙璴回過頭來看向他。

他生得是豔, 否則, 也不會這樣多的金玉錦繡都無法喧賓奪主,一眼望去,仍是會被他的一雙豔麗的眼睛攫住視線。

趙璴緩緩站起身來, 伸手接過了他的刀, 低頭替他懸上腰側。

“總戴它, 也就習慣了。”趙璴說。“你這會兒出宮?”

方臨淵點頭,舒展胳臂伸了個懶腰:“宮裡離衛戍司遠些,早一點,免得耽誤點卯。”

趙璴應了一聲,想了想, 又說:“衛戍司裡不過是些巡城的雜事, 如今風波平定,你有沒有其他想做的事?”

他語氣平淡,出口的話卻是將滿朝上下的官職在方臨淵麵前鋪開,挑白菜似的給他選。

方臨淵笑出聲:“我還沒想好呢。眼下四境太平, 似乎也沒我什麼用武之地。”

說到這兒,他又想起另一件事來。

“我昨天聽說,林子濯就要被押送回京了。”他道。

趙璴並沒避諱, 點頭應道:“這兩天就能到,到時候會直接送到東廠。”

“你打算怎麼處置他?”方臨淵問。

趙璴看著他,沉吟片刻,抬手在他臉頰上撫了撫。

“你要是不想殺,也可以留著。”趙璴輕聲說。“可他背叛過你。”

這個方臨淵自然知道。

但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道:“到時候,讓我先見見他吧。”

趙璴點頭。

“我跟時慎說一聲。”他說。“正好,玉門關還派了人回京送捷報,應該也是你的舊部。你若想見他,就讓吳興海替你通知他。”

聽見這個,方臨淵高興得直點頭。

見他眼睛都亮了,趙璴不由得笑出了聲。

他一邊伸手替他整理好革帶上的絲絛,一邊狀似不經意地輕聲說道:“我隻怕把你束縛在京中的,又成了我。”

方臨淵微微一愣,片刻才明白趙璴是在說什麼。

“這不是邊境尚無戰事嘛。突厥人好不容易騙開了玉門關的城門,結果還不能京城援軍抵達隴西,就將他們擊退了。”他輕鬆地說道。

他明顯看見對麵的趙璴神色微微一頓。

隻見他沉默片刻,繼而捋好他的束絛,平淡地又問道。

“那若真打起來了呢?”

呀,這是又怕他走了。

方臨淵難得看出趙璴的小心思,實在新奇,忍不住一邊湊近了去看,一邊賣關子:“那就……”

他拖了半天也沒下文,直到趙璴實在忍不住,抬起眼看向他。

方臨淵笑得眉眼都揚了起來。

“那我三天就能趕到,打得他們落花流水之後,再三天趕回來。”他笑道。

“既為大將,自是要兵貴神速,出其不意,讓他們即便知道我不在邊疆,也不敢輕易進犯。”

他說得下巴微微一揚,一派風發的意氣。

卻沒注意到,麵前的趙璴在聽到他這話時,不露痕跡地輕輕呼出一口氣來,是緊張屏息之後才會有的。

他隻道是個小玩笑,卻不料自己話音未落,趙璴已然傾身上前,猝不及防地在他嘴唇上輕輕咬了一口。

方臨淵被咬得哎喲了一聲。

“你又把唇脂弄到我嘴上啦!”

方臨淵說著,連忙湊到銅鏡前去擦嘴角。

卻見銅鏡倒映下的趙璴,終於微微揚唇。

“怕什麼。”隔著鏡子,方臨淵看見趙璴一邊幽幽地看著他,一邊說道。“他們不敢笑你。”

方臨淵擦嘴角的動作一頓,抬起眼來,對上了鏡中趙璴眼中躍動的狐火。

這架勢,仿佛隻要他一轉身,便要將他吻得天昏地暗似的。

……這怎麼行!

方臨淵連忙一把捂緊了嘴,矯健地一閃身,從趙璴麵前飛快地溜遠了。

“我先走啦!”他揚聲道。“再晚些,就要遲了!”

趙璴倒沒阻攔他,隻眼看著他急匆匆逃開的背影,行過殿門時,還因為皇宮裡的門檻比侯府高出不少而被絆了個趔趄。

門上的宮女們嚇得險些跪成一片,可方臨淵一邊笑著衝她們擺手,一邊回頭,隔著重重金碧輝煌的窗子朝趙璴得意地眨眼睛。

鮮活明快,像是照進殿門裡頭的明亮日光。

明媚的太陽,真就這麼輕易地,落進了他的門楣裡。

趙璴垂眼。

可眉梢眼角的笑意,哪裡是這樣輕易地,便能斂去的呢。

——

方臨淵臨近點卯時到了衛戍司,進門的時候,李承安已經將今日當值的番兵點齊了。

“今天這麼早?”眼看著大隊的番兵秩序井然地外出換崗,方臨淵有些意外地問李承安。

卻不料,看見他的李承安比他還驚訝。

“將軍?!”李承安兩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方臨淵好幾圈。“你來啦,將軍?”

方臨淵眉心一動,不明所以地打量他:“撞鬼了?”

便見李承安壓低聲音,湊上前來。

“不是……五公主殿下,不是臨朝了嘛!”他神秘兮兮的,像是在說什麼驚天密辛似的。

如臨大敵的,仿佛他說的是什麼大新聞。

“是啊。”方臨淵無奈。“你才聽說啊?”

“這不是,這不是……”李承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直朝方臨淵傻笑。

“什麼?”

“我們都擔心你。”他說。“要是五殿下真成了……”

那個詞他沒敢說,隻朝著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

“那將軍您,豈不是要被關到後宮裡當皇後了?”

他笑得欠兮兮的,方臨淵差點抬腳踹他。

“想什麼呢。”他說。

“是是是!將軍您英才蓋世,怎麼也不能被關到後宅裡呀!”李承安直笑。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方臨淵朝著他比劃了兩下,跟他打鬨著朝衛戍司外行去。

“不過,那後宮那麼多事情,誰來管啊?”說起這個,李承安又好奇了。

“術業有專攻,招些管庶務的女官就行了。”

“……女官!”李承安一驚。“看來外頭傳的都是真的?”

方臨淵偏頭:“傳了什麼?”

“五殿下不是要以女子之身臨朝嘛。”李承安說。“他們都說,殿下打定主意要改換天地,今年春闈,隻怕要有女秀才了。”

這話方臨淵倒是沒聽說過。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趙璴身在京城,連街頭巷尾的孩童唱什麼歌謠都了如指掌,隻怕這些消息,也是他放出的風聲。

不知怎的,聽見這個,方臨淵心下竟有種與有榮焉的高興。

他嘴角揚了揚,可這種喜悅卻又莫名非常私人,令他不想被人瞧見。

幸好,李承安渾然未覺。

“不過,就算允許女子上科場了,她們沒讀過四書五經,怎麼考得上?”他還在摸著下巴嘀咕。

“隻要能考,今年考不上,明年後年,自會有人去學了。”方臨淵道。“況且,你問這麼多做什麼?你又不科舉。”

“這倒是。”李承安深以為然地點頭。“也幸好我如今混了個一官半職。我爹從前年年逼我科舉,好像混不上什麼功名,就要讓祖宗蒙羞似的。”

說到這兒,他撇了撇嘴:“可我又不愛讀書。”

方臨淵不解:“既不讀書,又要功名,去考個武舉不就行了?”

“這能一樣嘛。”李承安脫口而出。

“怎麼不一樣?”

“考文試的學的是經世濟民,讀出來是要做官的。”李承安道。“那武舉人是什麼?比的都是拳腳功夫。一般去考的都是些比試武藝的江湖人,要是想當建功立業的呀,就直接去參軍了。”

方臨淵心下一頓。

這倒的確是如此。

素來軍中將領,不是陣前搏出的官職,便是像他一般父死子繼的。

遭逢亂世,他們還可在廝殺中建功立業。可在太平盛世裡,沒仗可打,那麼想在軍營之中嶄露頭角,便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