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方澄眼疾手快,一下子鑽進店裡。
“瞎說,我明明感覺到他在這附近了。”說著,解方澄邁步繞過放著不少貨物的架子,轉過架子之後,他還真看到了詹小明,“這不就是……”
詹小明躺在地上,穿著長袖長褲的製服,從外表上依舊看不出任何的傷勢。
但解方澄能看到。
是魂魄攻擊?
雖然威力很小,但對於人類來講,魂魄的重要性遠勝於□□,疼痛也是加倍的。
“好了,你是誰家的小孩?快點回你家去。”
詹小明的“家長”走過來,不耐煩地要將解方澄推出去。
躺在地上的詹小明想向他求助,但在詹小明眼中,這位名叫解方澄的新人估計實力還不如自己呢。
要求助嗎?
萬一把他也害了呢?
就在詹小明還在猶豫的時候,解方澄轉頭問:“你家燈在哪兒?”
提到這一點,“家長”冷哼一聲。
“這臭小子不服管教!還敢把燈給打碎了!我……”
“手電筒總有吧?”解方澄繼續問,問完之後他眼睛一亮,自己從貨架上找到了一把看上去就功率很高的手電筒。
無視瘦弱男人憤怒的“你到底是誰家的孩子,是不是欠揍”的吼叫,解方澄把手電筒直接放在詹小明的手邊。
“這麼暗,打到周圍的貨物就不好了嘛!”
解方澄滿意地說道。
他在說什麼啊?
詹小明想要發出疑問,但他確實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
疼。
渾身上下都疼。
那種疼痛仿佛是觸及靈魂的,不僅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有所緩解,甚至好像還變得更強烈了。
詹小明隻能眼睜睜看著解方澄放下手電筒,還貼心的打開。
手電筒中的光直射出去,照亮了昏暗的店鋪。
隨後他無視著憤怒的“家長”,轉身走到門口。
解方澄現在這身高,一米都不到。
他走到門口之後仰起頭看著頭頂的卷簾門,隨後旱地拔蔥,平地起跳。
穩穩地抓住卷簾門的邊之後,解方澄微微用力。
“嘩”——
卷簾門關下來。
“喂!你到底乾嘛??”
關上門後,解方澄活動了一下手腕。
他看著比他高了一倍的“家長”。
“打人是吧?”解方澄眼睛一瞄,隨手抽過一旁架子上放著的一根不知道是什麼的鋼製管道,“來,我來跟你對打!”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已經完全超乎詹小明的認知了。
他隻看到眼前看上去好像還沒他高的五六歲形態的那個新人,他手裡揮舞著一根一米多高的棍子。
當這棍子第一次砸到憤怒吼叫的怪物身上時,怪物便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我殺了你!!!!”
“你還殺了我??”解方澄勃然大怒,手裡的棍子揮舞地嗚嗚作響,他衝過去又是兩棍子,一邊打一邊罵,“我最討厭你們這幫動不動就打人的了!有沒有點思想覺悟?有沒有點法律意識?有沒有點……什麼什麼!”
解方澄對這個遊戲的玩家沒什麼好感,對這幫NPC更沒什麼好感。
他可還記得呢,在學校裡的時候那幫小孩NPC有多吵,不僅吵,還有要吃人的。
他一邊罵著一邊打,越打心裡越來氣。
“你們這幫小鬼還要吃人?知不知道吃人判幾年??知不知道吃人報告寫幾頁??現在又沒人給我寫報告,你們還吃人!吃人!我叫你吃人!!吃人還偷窺!!啊?!”
被他打的怪物滿地打滾,一開始的凶殘已經不複存在。
“我沒吃人!我真沒吃人!我隻是嚇嚇他!”
“嚇他??”解方澄手裡棍子頓了一下,但也懶得想了,於是又揚了起來,“現在說是要嚇他,以後就要吃他!我提前打了也不算虧!啊?還吃人,吃人!還吃不吃人了??”
說著棍子又砸下來了。
怪物哪兒經得起他打啊,就算解方澄沒有直接打死的意思,但這一棍接一棍,幾棍下去,怪物頭一歪,昏了過去。
它看起來鼻青臉腫的,昏過去了還在抽搐,那模樣看起來可比詹小明慘多了。
搞定了怪物之後,解方澄又把棍子放回了貨架上——這人還挺有道德的,從哪兒拿的放哪兒去。
放回了棍子後,解方澄蹲下身看著半死不活的詹小明。
“哎,還行嗎你?”
從解方澄動手打人那一刻起,詹小明就跟傻了一樣呆呆地看著。
此時解方澄都把怪物給打暈了,詹小明的神色依舊呆呆的,一副被打傻了的樣子。
解方澄嘟囔了句什麼,伸出手指碰了他一下。
詹小明現在的狀況和中午的柳菲瑤不太一樣,柳菲瑤實力太弱了,她那時候是真的快要死了,解方澄沒辦法,給了一點兒功德金光。
詹小明比她強很多,這時候又是被“家長”打又是被它撕咬的,疼是肯定疼,但解方澄來得及時,還不至於要命。
於是解方澄隻是用了點兒鬼氣點到他身體裡,對普通人來講就跟被針紮了一下似的,有點兒提神喚魂的效果。
但詹小明呆愣愣的,被紮這一下眼神還是木的。
他直勾勾地看著解方澄,解方澄有點納悶。
“沒效果嗎?”
話音剛落,詹小明“唰”地眼淚就下來了。
“解哥……”他哭得那叫一個淒慘,這“哥”喊得那叫一個真心實意。
解方澄立時感覺到了一種頭大,哪怕明知道這殼子裡麵裝的說不定是個兩米的壯漢,但偏偏詹小明現在的形態是個五六歲的幼崽,搞得解方澄想恐嚇兩句都有點兒開不了口。
“行了行了,多大點事兒。”
不知道為什麼,劫後餘生的詹小明哭得聲音好像更大了。
解方澄趕忙轉移話題:“你是不是沒吃飯?”
詹小明愣了愣,感覺這話多少有點兒歧義,但還是猶豫地點了點頭。
解方澄也點頭:“我也沒吃呢,吃點去?”
“啊……”
“啊什麼?都這麼晚了你不餓?”
餓是餓,但詹小明總覺得很分裂。
五分鐘前他還在為了活命而努力,五分鐘後他跟一個看上去又像新人又不像新人的玩家討論餓不餓。
不僅討論餓不餓,解方澄還問:“你有錢嗎?”
“呃……沒有。”
“哦。”解方澄略一思索,十分乾脆地走到昏倒的“家長”那兒,伸手推了推昏厥的怪物,“醒醒。”
怪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睜開眼就看見那麼可怕的一張臉,立刻又想昏過去了。
它渾身顫抖,看起來也想哭:“你又要乾什麼?”
解方澄伸手:“給錢。”
“……”
直到坐在小區門口的燒烤攤前,詹小明還覺得回不過神來。
已經要入夜了,華燈初上,街道上車水馬龍,四周飄來燒烤的香氣。
周圍的一切不像是在副本中,倒像是在普通的人間門。
這樣割裂的感覺讓詹小明怎麼都無法適應,他頗有點兒不知所措,手裡就被塞了串烤串。
“吃吃吃。”解方澄熟練地招呼他,手上嘴上都不停。
受限於這具小孩的身體,很多東西他點了,人攤主還不給做,辣椒也不給放,還一個勁的問“小孩你爸媽呢”,仿佛生怕他是離家出走的,正常的不得了。
這也讓解方澄心裡感到了一種微妙的感覺。
這副本有點兒奇怪啊,老師、家長、學生NPC,這些人都不正常,路人倒是都很正常。
正常到簡直像個最普通的世界一樣,隻是憑空多了一個天才幼兒園罷了。
這遊戲到底怎麼回事?
思考問題不是解方澄的強項,他一邊吃一邊想著,詹小明也還在愣神,一時間門兩人誰也沒說話。
直到解方澄已經準備放棄繼續思考了,詹小明才從恐懼的餘韻中回過神來。
他很認真地端起自己麵前的一次性水杯,對解方澄舉了舉。
“解哥,沒說的,謝謝你救了我。以後我當牛做馬也報答你……”
“好說好說好說。”這要真是個兩米的壯漢整這麼一出還有點兒桃園結義的氣勢,詹小明現在五六歲就算了吧,沒看周圍有人眼神都很古怪嗎?
不過解方澄確實有一點兒想問的。
“我之前的確沒有進過遊戲,對這個遊戲很陌生。要不你給我講講這是個什麼遊戲?”
詹小明表情倒是沒太有變化,他甚至有點兒恍然大悟似的。
“解哥你還真是從‘小世界’裡來的啊?”
“小世界?”
“對。這個遊戲叫《三千世界》,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遊戲的玩家分種,一種是像你這樣的,從其他的小世界被接引進來的……不過也有點兒奇怪,我知道的從其他世界接引進遊戲的,都是先進玩家基地,在基地裡準備一個月,然後才進副本。你好像是直接進遊戲的……當然,也可能是我見得比較少吧。第二種是像我這樣的,屬於遊二代,我爸媽是遊戲玩家,我是在遊戲裡出生的。”
說完之後,詹小明頓了頓:“還有一種玩家……但解哥你應該見不到他們。”
“什麼?”
“那一類玩家,我們稱為‘流放者’。”詹小明解釋,“這種玩家一般是從快要崩潰的小世界裡偷渡來的,他們沒有玩家身份,進不了遊戲大廳,基本隻能在副本裡存活。但不能進玩家大廳,意味著沒辦法鑒定道具,沒辦法提升技能,也沒辦法更改血脈……反正就是能力無法提升,甚至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弱,所以這種玩家能活下來的不太多,也沒有什麼需要特彆注意的厲害人物。”
解方澄眉頭皺了起來:“快要崩潰的小世界?”
“哦對,解哥你也不知道這個,我跟你說……”
就在這時,詹小明感覺眼角視野一暗。
他仰起頭。
燒烤桌旁邊站著個穿運動服的高中生,他像是剛從哪裡跑過來的一樣,有些微的氣喘,但長得有點兒帥,主要是蠻有氣質的,一看就知道是個很好相處很溫和的人。
這高中生站在燒烤攤旁邊,目光掃了下詹小明,隨後就鎖定著還在擼串的解方澄。
解方澄也是一怔:“是你啊。”
這不就是那個晚上放學來接他的熱心鄰居嗎?怎麼會這麼巧,在這兒也能碰到?
張思泉喘勻了氣,衝他點點頭。
“你爸給我打電話,說回去之後發現你不在家。”說著,他表情好像有些許的無奈,“小孩子不要隨便亂跑,大人會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