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麵, 鋼琴師在月光下演奏出悠揚的鋼琴曲,喬薇薇在餐桌上落座,宋淮青把她調整好了椅子, 然後打算自己走回對麵, 雖然不太從容,可還是能觀察到, 他的手始終落在桌沿。
喬薇薇在他離開之前拉住了他,宋淮青回頭。
喬薇薇跑到對麵, 把那張椅子給搬了過來,然後拉著他坐下。
她說:“你不能走, 我沒吃過西餐,我不會用這些餐具。”
宋淮青頓了一下, 道:“是我疏忽了。”
宋淮青就這樣坐在了她的旁邊, 教她用刀叉把牛排切成小塊, 喬薇薇把餐點遞到他的麵前,然後由他來講吃法。
不管宋淮青沒有察覺到她的小心思,這樣的用餐方式都達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們坐得很近, 曖昧的燭光映在臉上, 晃動的火苗柔和了逐漸黑沉的夜, 伴著鮮花的香氣, 喬薇薇吃得很舒服。
這一次,他們的位置反過來了,宋淮青握著她的手,教她用刀。
一邊吃著,他還一邊給喬薇薇說了很多國外留學時候的見聞,和他初到國外因為不適應而遇到的一些糗事。
這是彆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說起來還有點傻氣,畢竟那個時候他也還年輕,身在陌生的過度,難得有些拘謹。
喬薇薇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一邊笑一邊喝手邊的紅酒。
宋淮青底子不好,不能吃油鹽過重的東西,也不能喝酒,所以他手邊放的是白開水。
而喬薇薇就不了,喬薇薇發現這家飯店的紅酒很好喝,據服務生介紹,這酒產自老板的私人酒莊。
在旁等候的服務生一早被他們給請了出去,鋼琴師坐的地方有段距離,宋淮青根本看不見,所以沒人知道,喬薇薇因為貪杯,喝了多少酒。
紅酒的酒勁溫溫吞吞的,一開始不顯,直到宋淮青無意間觸到她的皮膚,才覺喬薇薇的體溫有些高。
宋淮青對這種事情比較敏感,下意識就覺得是喬薇薇生病了,他握著喬薇薇的手,碰了碰她的額頭,聲音也從輕鬆變得嚴肅了起來:“怎麼了,是不舒服嗎?”
喬薇薇暈暈乎乎的,還有些東倒西歪,看宋淮青的臉都看出了重影,被這麼問了,也含含混混的說不清楚,就隻能趴在他的身上,他的體溫偏低,對現在醉酒有些燥熱的她來說正好。
宋淮青愣了一下,但是隨著喬薇薇這親昵的動作,他也聞到了喬薇薇身上的酒味,所以一下子明白過來了。
宋淮青哭笑不得的捧起她的臉蛋,問:“喝了多少?”
是他疏忽了,他沒告訴喬薇薇,這種酒的後勁有些大。
喬薇薇打了個酒嗝,用兩根白生生的手指給他比劃:“一點點。”
宋淮青信她個鬼。
喬薇薇被她的丈夫帶離酒店,司機看見年輕的少夫人喝醉了,一副沒骨頭的歪在病弱的少爺身上的模樣,看得心驚膽戰的,因為出來之前,朗伯特地囑咐過,要他照顧好大少爺,而現在,需要人照顧的大少爺居然還照顧起彆人來了。
司機斟酌著,試探性的對宋淮青說:“少爺,讓我來吧?”
喬薇薇不太老實,像個小醉貓,宋淮青隻能摟著她的細腰,把她扣在懷裡,才能叫她不亂跑,聽見司機的話,他很果斷的拒絕了,隻叫司機帶路。
車子開回了宋宅,宋家宅邸的石板路很寬敞,所以車子一直開到宋淮青的院子外,喬薇薇一定要掛在宋淮青的身上,不肯回自己的房間,不管怎麼說都沒用,她說她要睡最大的床,最大的床當然就是主屋的床了。
於是宋淮青這個房子的主人隻能坐在外麵的椅子上喝藥,讓桃紅進去伺候醉酒的小夫人換衣服。
喬薇薇喝醉了酒也不乖巧,鬨騰個不停,桃紅不敢下重了力道,然後,隻聽門內一聲驚呼,宋淮青的眉心一跳,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於是,擦臉的活兒就交給了大少爺。
宋淮青握著溫度適中的濕毛巾,捏著她的臉,笑道:“真是有點圓。”
兩腮的軟肉手感也很好。
喬薇薇歪頭看他,覺得自己被調戲了。
宋淮青到底看不見,他一個行動不便的病人還要伺候彆人,實在有點為難他,所以無意中,他碰到了小夫人的唇瓣,唇瓣是不同於臉蛋的軟。
喬薇薇順勢抬起頭來,問:“宋淮青,你想喝酒嗎,你是不是很久沒喝過了?”
宋淮青“嗯”了一聲,“很久沒喝了。”
不過對他來說,倒也還好,他不是貪酒的人,似乎對什麼都沒有很重的欲望。
喬薇薇笑嗬嗬的,兩隻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然後說:“那我讓你嘗嘗吧。”
她仰起頭,在對方的薄唇上輕輕印下了一個吻,那個吻帶著點玫瑰的香氣,還有一股清淺又醇厚的酒香。
喬薇薇像個小流氓一樣,抓著人家親了一下,然後就把頭靠在他的肩窩上麵,徹底睡死了過去,所以閉上眼睛的她沒有看見,被她靠著的人情緒失控的模樣。
那跟如玉的貴公子可不沾邊,那是失控之後皮膚上出現的無數活著的猙獰惡鬼麵龐,它們或青麵獠牙,或貪邪惡毒,生長在皮膚上,像是活過來的紋身一樣。
宋淮青的手指摁在那雙柔軟的紅唇上,劇烈的心跳第一次讓他真正意識到,她就是他曾在年少閒暇時光中幻想過的妻。
他們相遇的方式或許不太對,但這就是他想要捧在心尖上疼寵的姑娘。
他將人安置在床上,也不管自己現在是何種模樣,安靜的躺在了她的旁邊。
這一晚,沒有噩夢,也沒有美夢,但是安寧又愜意。
不知何時,那些東西全都慢慢消了回去,並沒有折騰他的身體。
喬薇薇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這不是宋淮青給她安排的房間,而她的旁邊還有個人形抱枕。
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從宋淮青的懷中抬起頭來,對方的臉色看著還不錯。
喬薇薇在睡夢中無意識與他的精神力糾纏在一起了。
她發現,對方的情況與第一世有些像,她可以幫他梳理雜亂的精神力。
他的臉色看起來還好。
喬薇薇在後來慢慢更新的係統日誌裡麵,徹底確定了她對他身份的猜想。
宋淮青是皇太子沒錯,外界所稱,帝國的皇太子最近正在休假。
她自己就是個搞消息的,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消息是假的,皇太子是受傷了,是被聯邦的人在蟲巢陰了一把才受傷的,不但受了致命的傷,而且下落不明。
那麼現在的線索就很清晰了。
她所在的是一個心靈監獄,這個心靈監獄裡麵關押的犯人不止她一個人,除了她,還有他。
係統日誌所說,帝國的人已經取代了原本的獄警係統,並很誠實的告知她,她此舉也是在幫助宋淮青恢複。
喬薇薇當時還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帝國皇家醫生的年薪,盤算著回去之後能不能賺到一筆原地退休的小錢錢。
彆跟她說宋淮青現在是她的男朋友,親夫妻也是要明算賬的。
這次的精神共振比以往任何時候來的都要強烈,喬薇薇居然又有了睡不夠的感覺。
宋淮青已經醒了,他睡眠本就淺,昨夜是難得的進入了深度睡眠的狀態,所以睜開眼醒來的時候意外的放鬆,他沒有賴床的習慣,所以醒來就出門喝藥了,聽見屋中的動靜才又推門進來。
他以為會聽見身旁人嬌怯羞赧的驚呼,結果喬薇薇不但不嬌怯,還開始找他的麻煩。
她說:“宋淮青,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說我臉圓啊?你是不是嫌我胖?”
喬薇薇可不是那種喝醉了就斷片沒有理智的人,她自己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她都清楚,所以她記得宋淮青昨晚捏她的臉。
宋淮青好像是被她逗笑了,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話那麼好笑,這人就把自己半張臉埋在枕頭裡麵,悶笑個不停。
他又捏了捏喬薇薇的臉蛋,然後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道:“沒說你胖。”
喬薇薇還迷糊著呢,就嘗到了一點苦澀的藥味,立馬就急了。
“好苦……”
宋淮青聽她這樣說,不但沒有很體貼的推開,還又親了她一下,直接把喬薇薇給親跑了。
等她自己換完衣服跑出來吃飯,已經不知道現在該算是早上還是算中午了。
喬薇薇吃著豐盛的早飯,又迎來了蹭吃蹭喝的徐道長,說是道長,可不管怎麼看,喬薇薇都覺得他沒有道長的樣子,她更願意叫對方老頭兒。
這老頭不知又紮進哪個犄角旮旯了,前幾天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的不能看了,喬薇薇覺得徐道長的身上長了大虱子,是大虱子把衣服給啃成這樣的。
徐道長都被她給氣樂了:“成了精的虱子也長不出這麼大的嘴,把衣服啃成這樣,你這丫頭快閉上嘴!怎麼吃的都堵不住你呢!”
喬薇薇一邊吃飯一邊跟徐道長拌嘴,她自己吃飽了之後,就從桃紅的手中接過了澆花的壺,跑去給那一片花園澆水了。
趁著喬薇薇不在的空檔,徐道長也跟宋淮青說起了話:“我當初怎麼說來著,我說這女孩是你的貴人,你瞧瞧,這才過了多久,你這氣色都好了不少,不像從前病懨懨得了。”
說著,徐道長就伸手去摸他的命線,發現那血紅的一條竟然變長了。
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他是想到喬薇薇的命格與宋淮青極合的情況下,宋淮青或許會少受一些疾病之苦,但他沒想到,這向來不可逆的命線,居然會……
宋淮青看不見,彆人輕易也看不見這東西,所以沒人向他這樣驚訝。
宋淮青察覺到徐道長的呼吸都有些亂,便以為是又出事了。
他問:“怎麼了?”
徐道長說:“你的命線,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