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夢境(2 / 2)

七瀨裡緒的構建度高達75%,而水原秋不過剛過半。

久野彌生本以為自己夢見第一周目和輪回的事情後,會夢見有關七瀨裡緒的事。

結果並不是。

他夢見了與水原秋的初見。

水原秋是所有人格中第一個誕生的。他誕生於第二周目,彌生逃離橫濱,卻因高智商、優秀的情報處理能力而被酒廠盯上,抓回組織後。

彌生的母親是生物醫學方麵的傑出人才,酒廠希望他能子承母業,幫烏丸蓮耶研製不老不死的秘藥。

再不濟……

也可以因為能高效處理、收集情報,被吸納成底層成員,為組織做事。

組織要彌生做的第一件事,是殺人。

彌生在港口Mafia時,一直是個非常純粹的情報處理中轉站,被森鷗外養在絕對安全的總部密室裡。

犧牲了自由,換來的好處便是不必殺人——起碼不是直接殺人。

或許是處於罪孽共擔——每個人都動了手,每個人都有罪,就沒有人能清白地來、清白地走,沒人敢舉報——的心思,組織要求久野彌生必須殺人。

伏特加壓著那名組織叛徒,逼迫他跪在地上,迎接即將到來的死亡。

久野彌生在港口Mafia學會槍械,他會用槍,但撒謊說自己不會。

“琴酒大哥,我今天狀態不好,可不可以——”彌生低聲道。

琴酒靜靜看著他。

那是一個曾在黑泥中滾了一圈的小崽子。

儘管偽裝得再好,用汙臟的外表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包裹住,琴酒還是透過縫隙看見了那顆純白的心。

少年仰著臉,如黑曜石一般澄明透亮的雙眸中有著非常隱晦的祈求,長長的睫羽不斷輕顫,薄唇也被他自己咬出淺淺齒痕。他的麵頰隱約透著不正常的潮紅,神情略有恍惚。

久野彌生剛被琴酒從被窩裡拽起來,隻匆匆忙忙地

穿著一件白色衛衣和牛仔褲。

少年受過大刺激(),身體不好?()?[(),經常生病。

春寒料峭,組織又經常半夜出任務,吹冷風是常事,現在怕是發高燒了。

難怪那位先生看了久野彌生的照片後,堅持要他親手殺人。甚至要讓琴酒監督執行,畢竟誰都知道,琴酒是整個組織中最無情的人。

琴酒看著這個生病不自知的昳麗少年,心中驀然升起想將他撕碎、將他拉扯著墮入黑暗的欲望。

他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琴酒大哥,我可以走了嗎……?”

少年試探地喊道。

琴酒解下自己的配槍,把伯.萊.塔塞進少年的手心,冷冷道:“不可以,這是那位先生的命令。”

少年絕望地望著琴酒。

隻有一次。

琴酒對自己說。

他大步上前,胸膛緊緊貼在少年的後背,抬手握住了少年的右手。

彌生的右手食指死活不肯扣向扳機。

琴酒竟然沒有逼迫他去扣扳機,隻死死握住他的右手,逼他握緊了槍柄,也不許他閉眼。

“砰——”

叛徒眉心多了一個血洞,死不瞑目,血流了一地。

少年怔怔地,呼吸急促,慣性使然,還緊握著伯.萊.塔。

琴酒鬆開手,任由少年跌坐在地。既沒有拿回自己的槍,也沒有去扶他。

“大哥,這……”

伏特加麵露為難,硬要較真的話,這槍其實還是琴酒開的,不算久野彌生。

琴酒沒有理會,傾斜煙盒,抖出一根香煙點燃。

“小鬼,槍送你了。”琴酒的嗓音極冷:“下次由你自己扣下扳機。”

男人冷漠說完,帶著伏特加轉身離開了。

彌生拿著槍,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把槍藏進衛衣內,慢吞吞地回了在組織基地的宿舍。

回了宿舍,彌生在浴室的洗手台處吐得昏天黑地。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血,卻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在紙張圖文後,距離親手殺人這麼近。

就算進了港口Mafia,他都是直接進後勤情報組,不上前線的。

彌生發著高燒,神思極度恍惚,意識幾乎站在了懸崖之巔,距離跳下懸崖、殺死自己,不過一寸之隔。

他看著鏡子絕望地想道:為什麼不能有一個人來幫幫我?陪陪我、救救我?我一個人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

意念一起,幾乎再也不曾停歇。

他看著鏡子,劇烈喘息著,掙紮地爬回床上。想著大不了燒死,死了算了,還吃什麼藥。

就這麼閉上了眼睛,在極度絕望中沉入夢鄉。

久野彌生夢見自己遇到了一個新朋友,新朋友有著高大的體格身材、冷峻優越的容貌、沉冽冷肅的嗓音,但對他是溫柔的。

新朋友介紹了自己,說他叫水原秋,又讓彌生快醒醒,退繞藥在床頭第三個櫃子裡,讓他起

() 床吃藥,照顧好自己。

彌生被水原秋溫柔地攬抱在懷裡哄著,意誌不甚清醒。

他下意識地認為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來的夢境,是最安全的地方,完全由他掌控的地方。

水原秋也不過是他幻想出來陪伴他的人,是鏡中花、水中月,是一觸即碎的泡沫。

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火柴燃儘,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醒來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還不如在夢裡死去。

“我不吃藥。”彌生立刻拒絕了,他不願清醒。

水原秋問他:“是擔心我走麼?”

彌生不出聲。

男人像抱孩子一樣將少年單臂抱起,讓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任由彌生像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樣貼過來,將側臉頰埋在男人的頸窩。

“既然誕生了,就不會消失的。”

水原秋的手掌輕拍著少年單薄的脊背,聲音低沉卻溫柔,“你還想睡,就接著睡,我去幫你吃藥。”

彌生問他:“你可以替我吃藥、替我去做那些事?”

水原秋:“是。”

彌生:“那樣不好,這些都是我自己的責任。”

水原秋:“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伏在男人肩頸處的少年久久不作聲,水原秋穩穩托抱著他,一動未動。

末了,悶悶帶著哭腔的少年嗓音傳來。

“我睡著了,你會消失麼?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你了。或者……把身體給你之後,我就會死掉嗎?”

“不會消失,也不會死。”水原秋說:“除了你主動驅趕,否則我不會離開。”

彌生倏地抬頭,急說道:“我不會趕你的!你彆走!”

“我不走。”水原秋立刻安撫他。

“彆離開我……身體……你要就拿去吧。”

少年閉上了眼睛,聲音越來越微弱:“我困了。”

“睡吧。”

水原秋放緩語氣,偏了偏頭,他的手撫在少年毛茸茸的後腦勺處,麵龐逐漸靠近少年的臉頰。

久野彌生沒有察覺。

“晚安……”

“哥哥。”

水原秋身形一頓。

“晚安。”

他溫柔地回應道。

水原秋退回了安全的距離,唇角自少年鬢角擦過,鼻尖嗅到了少年發絲間的香氣。

馥鬱的果香和花香交織在一起,讓人想到夏天的微風。

這是彌生心靈深處的精神世界,正常的香氣帶不進來。

這縷香出現,是因為這是彌生尚且幸福的十四年裡,在家中所用洗護用品的香味。

彌生聞到這個香氣,會想起過去的家而感到有所慰藉。

水原秋因彌生而誕生,嗅著彌生的發香,也同步感受到了幸福。

仿佛抱住了彌生,他就擁有了家,擁有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