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原晴輝的“通訊”打來時,彌生正在書房埋頭寫著作業,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著陪同的水原秋。
為免瓜田李下,產生不必要的嫌疑和誤會,兩人不約而同地沒有關緊書房的門,而是半敞著,任何人從走廊路過的話可以一眼看見書房內的情景。
彌生剛接通“通訊”,就聽到了一個大消息。
“什麼?!限量版樂高——”
彌生連忙捂住嘴,下意識偏頭看了一眼。
水原秋沒有抬眸,冷笑了一聲,將手裡的書籍翻了一頁。
彌生不知為何有些心虛。
輕咳一聲,彌生選擇裝作無事發生,他低著頭,看似還在專注地看著練習冊,心神實則早就飄遠了。
【相原先生,真的要送給我麼?這個可不便宜誒。】彌生按捺激動,故作淡定地問道。
相原晴輝就知道他喜歡。
【嗯,彌生大人,我就是專門買來送給您的哦。】
彌生好開心:【嘿嘿,樂高,嘿嘿……】
相原晴輝幽幽歎一聲:【其實,我今天已經讓順平送過去了,但是……】
彌生一愣:【順平來過了?我不知道啊。】
相原委婉道:【叔叔好像還沒有原諒我,見到順平,就讓他回去了。】
他似乎有些委屈:【叔叔不希望我靠近您,我就讓順平替我跑腿……順平已經去好幾次了。我擔心您還在病中,所以沒有打擾您。】
【順帶一問,您的身體好點了麼?】
彌生:【……已經好了。】
他壓根不知道有這回事啊!
叔叔怎麼不告訴他。
彌生真想替相原擦一把辛酸淚,原本是沙利葉的錯,卻要相原先生承擔。
狠狠憐愛了。
彌生沒怎麼遇到過其他擁有多重人格的人,但他或多或少在文藝作品、紀錄片中聽說過,有些次人格對主人格是不太友好的。
彌生最初還擔心過這個問題,後來發現一切都是白操心。
他的次人格們非常喜愛他,想與他貼貼的本能就像鐫刻在靈魂之上。
因此,被物理隔絕、無法靠近的相原先生,真的好慘噢。
彌生開始琢磨挑個合適的時機和叔叔聊一聊,幫相原晴輝澄清一下。
無辜躺槍的相原先生可彆被誤關小黑屋!
相原晴輝達到目的,話頭巧妙地一轉,開始談起正事。
他彙報了順平遇到真人的事情,並表示自己此刻正蹲守在附近,等著釣魚執法。
彌生猜想到會遇見真人,但沒想到改變了順平的命運軌跡,這輩子第一個與真人碰麵的人,竟然還是他。
難道這就是一些無法逆轉的命運線?
問題不大。
輪回了三十三次的久野彌生,已經不再畏懼挑戰命運,他甚至躍躍欲試。
【我要逮住真人,把他暴揍一頓!】
久野彌生精神一振,提出他也要輪流值夜。
相原晴輝念及彌生的身體,拒絕了:【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吧。一夜不睡,對我而言並不是難題。】
彌生:【真人不一定會用前世的套路給順平下套,這一切都隻是我們的猜測。如果要埋伏,恐怕不止一個夜晚。】
相原想了想:【我可以讓沙利葉與我輪換,反正那家夥到了晚上就會精力充沛。】
反正就是不讓彌生守夜。
彌生覺得暖心的同時,又略感無奈。
他沉吟片刻,拍板道:【今天先將就一晚,明天看一看順平的鄰居家有沒有公寓出租,直接搬過去。】
也算是參考了水原秋派保鏢保護他的操作。
相原晴輝總算沒有再拒絕。
兩人互道“晚安”,掛斷了精神通訊。
彌生分出的意識回歸本體,他一手支著下巴,還有些心不在焉,右手不自覺地轉起筆來。
細長的銀白筆杆在指尖靈活轉動,輕盈嫻熟,翩然於飛,一圈又一圈。
“在想什麼?”
男人的低啞磁沉的嗓音在耳旁響起,呼出的氣息自耳尖略過,彌生一個激靈,半邊身子都酥酥麻麻的。他的手一鬆,鋼筆啪嗒掉在桌上。
“哥哥!”
久野彌生捂著耳朵,回頭瞪他。
“你不要突然趴在我耳邊說話,嚇我一跳。”
水原秋低低笑了一聲,並未順著少年的願遠離他,而是將手臂搭在少年的肩頭,又擠近了些許。
彌生下意識將腰板挺得筆直,坐姿從未如此端正。
“乾什麼呢你。”彌生低聲警告道:“叔叔就在樓下看電視哦,我喊一聲,他就能聽見。”
小心被叔叔用掃帚趕出家門。
“噢——”水原秋拖長了嗓音,掠過耳畔的嗓音隱約帶著點笑意,“彌生以為我會對你做什麼呢?”
彌生:“…………”
少年麵薄,臉頰上的紅暈明豔動人,他皮膚很白,便襯得這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惱越發明顯。
水原秋見好就收,以免自己這段時間好不容易掙來的好感度被一鍵清零。一旦被趕出家門,就很難再踏進來半步了。
他稍稍直起身,拉遠了一點距離。
但左臂依舊繞過了彌生,搭在另一頭。遠遠看過去,就像將少年攏在懷裡一般。
“相原那邊傳來什麼消息?”水原秋問道。
彌生定了定神,把滾遠的鋼筆撿了回來。
“他說順平遇到真人了。”
水原秋:“嗯,你打算怎麼做?”
“我們準備釣魚執法。”
彌生低聲訴說著自己的計劃,說著說著就上頭了,側著臉,與水原秋越來越近,他還毫無察覺。
“我還打算找冥冥幫忙監控吉野宅,有了她的「黑鳥操術」,真人一冒頭就會被發現。”
水原秋垂眸看著他。
“冥冥?她可能沒空。”
彌生:“我有鈔能力!”
水原秋淡淡道:“那你要出的比我多才行。”
彌生:“嗯?”秋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早在你出事那一天,我就意識到隻有普通人組成的安保力量不足以保護你。咒術師很稀有,大規模聘請是不太可能了,但……”
男人慢悠悠地說道:“聘請其中的佼佼者,跟在你身邊保護你,卻不是難事。”
彌生立刻反應過來:“你花錢請了冥冥?她已經上崗了麼?可我沒有看見她的烏鴉。”
“她在墨西哥,明天才落地成田機場。”水原秋答道。
彌生下意識問道:“你明天回北美?”
水原秋:“北美交給艾倫了,我留在日本。”
“噢,我還以為——不不不,沒什麼,我什麼都沒說。”彌生欲蓋彌彰地飛快遮掩過去,轉移話題道:“你花了多少錢啊?”
或許是彌生下意識想要挽留他的舉動令他感到愉悅,水原秋勾了勾唇,稍稍收緊手臂,讓少年更貼近他的胸膛。
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貼近,仿佛水原秋再俯低貼近一寸,兩人就能夠氣息交融。
但水原秋一動未動,甚至連語氣都沒有變化。
“一千萬。”他隨意道。
彌生問:“日元?”
“美金。”
彌生:“……那確實有點難度。”
不是付不起,是新建立起來的盤星教百廢待興,無論是舉辦慶典、祈福淨化儀式亦或是在其他城市修繕教堂,宣傳並拉攏更多教徒,都是要錢的。
相原的教會還沒有發展到輕輕鬆鬆拿出一千萬美金的地步。
太為難牧師先生的錢包了啊!
久野彌生轉念一想,冥冥已經被雇傭了,臨時換個工作內容也沒什麼吧。
他又不是什麼易碎的陶瓷娃娃,除了那一夜,跟咒術界幾乎沒有交集,隻要小心點,不會被咒術界注意到。
也就是說……
為相原先生辯解、兩人貼貼的計劃,得再度延誤。
尤其是與真人打了交道的順平,更是絕對禁止靠近。
彌生拍板道:“把冥冥借給我。”
水原秋:“那是雇來保護你的保鏢。”
“我不需要保護。”彌生斷然道,“秋哥,不要小瞧我,我有自保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