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自儘(1 / 2)

“不好了,不好了……安寧公主撞牆自儘了!”

小丫頭氣喘籲籲的跑過來,一張臉幾乎不見人色,她驚懼的指著院門口的方向,對著徐國舅道,“老爺……您快去看看……安寧公主就要不行了啊……”

她方才被二姑娘叫過去,一眼就瞧見了饅頭鮮血的安寧公主,那個樣子……恐怕真的快要不行了啊!

徐國舅隻覺得腦子一炸。

忍不住在心裡怒罵,要想死不會自己回府去死!竟然偏偏選中他們徐家的地方去死!晦氣,太晦氣了!

他怒視小丫鬟,“還不去請大夫!”

“二姑娘……方才二姑娘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可……奴婢瞧著安寧公主滿頭都是血,情況恐怕不太好……”

徐兮之隻覺得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昏厥在地。

“娘娘……”汪航遠慌忙扶住她,“您趕緊去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千萬不要驚慌……”

“嫣然……我的嫣然……”張夫人臉色慘白,兩步衝到報信的小丫頭的麵前拽住她的衣襟,對著她怒吼,“你們把嫣然怎麼樣了?!快帶我去看我的嫣然!快啊!”

小丫頭慘白了臉色,生怕這些大人物會把這件事怪罪到她一個報信的小丫頭身上,也不敢去反駁,白著臉在前引路,“夫人您請隨我來!”

張夫人腳步踉蹌的跟著小丫頭一起上前去。

徐兮之這一暈之下也已經回過神來,她死死的掐住自己的大腿,讓自己保持清醒,等腦海中清明下來反應過來這個消息,猛的推開汪航遠,和張夫人一般,腳步踉踉蹌蹌的就跟了上去。

這一刻她半點都沒了太後娘娘該有的威嚴,紅潤的臉頰血色瞬間褪下,就連呼吸都放緩了。

她提起裙擺,不顧地上的積雪,也顧不上形象,腳步慌亂的往前衝!這一刻她恨透了身上繁重的衣裳和過重的裝飾,讓她就是跑都沒法子跑的多快,她劇烈的喘息著,呼吸間帶著氤氳的白氣散在空氣中。

眾人一瞧太後的模樣,心中頓時一驚。

他們何時見過這個樣子的太後娘娘……眼看著太後娘娘衝了出去,身邊竟然連一個奴才都沒有帶,就那樣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不由得心驚膽寒起來,看來太後娘娘對她的義女還不是一般的在意啊。

這樣一想,頓時側首看向臉色青白的徐國舅。

今兒個在徐家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而堂堂安寧公主又在徐家出了這樣的事情,徐家的侍衛等人又全都是徐國舅安排著……所以這事兒徐國舅肯定也脫不了乾係……方才才被太後娘娘把徐傲的前途給毀了,現如今又弄出這一樁事情……眾人看向徐國舅的眼眸頓時充滿了同情。

索性在新房門前大多都是一些年輕人,年長的都在前院裡吃酒席,這會兒倒也沒有朝中的大臣瞧見這一幕。

不過徐家的名聲肯定是保不住了……

這裡人數這麼多,不到明天徐家的事情肯定就會傳遍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蘇慕錦卻皺緊了眉頭,心中隱隱升起一股子不安來。

“沒事吧?”楚離側首看她。

“我們去看看情況!”蘇慕錦麵色微沉,她算計的人明明是徐粉黛,可為什麼方才小丫頭的卻說是“二姑娘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這個時候應當是徐粉黛出了事情才對,可為何竟然鬨出了張嫣然撞牆自儘的一幕?她越想越不對勁,推著輪椅就往前走,“我們一起去瞧瞧!”

“好!”

楚離點點頭,瞧著她緊繃的麵色,低聲安慰,“先彆想那麼多,去瞧瞧再說。”

“嗯!”

蘇慕錦推著楚離大步跟上了太後的步伐。

寧奕緊隨其後。

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打壓徐家的機會!對於張嫣然他沒有好感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感覺,不過張嫣然是徐兮之放在心尖尖上的義女,他也很想看看在張嫣然和徐家的立場上,她究竟會站在那一邊!這樣一想,當即腳下不再猶豫,大步上前。

一群年輕人本來就是愛看熱鬨的,先前還不敢去,這會兒瞧見蘇慕錦和楚離都跟上了,又瞧見皇上和宮人們都跟了上去,稍作猶豫便一個個的也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最後留下一臉慘白的徐國舅和三房的人。

徐國舅落在最後,臉色十分難看,他怒瞪了跪著的徐傲一眼,又看了看前麵的大部隊,終究是不放心,快步跟了上去。

三夫人和三老爺走到徐傲的跟前,三老爺不知道該和這個侄子說什麼才好,他以前對這個侄子是真心的疼愛的,可是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他也有了自己的兒子,而且徐傲竟然為了爭奪家業連這樣卑劣的法子都使了出來,他對徐傲從此是再無好感。

他輕歎一聲,拂袖而去。三夫人卻沒有走,站在仍舊跪著的徐傲麵前,冷哼一聲,麵色不善道,“傲兒真是好本事,坑殺夫人的陪嫁丫鬟,在外麵養外室,還囚禁妻子,不認自己的孩子……傲兒真是讓三嬸子刮目相看,這些年來三嬸子竟然從來都沒有看透過你,為了你所謂的‘家產’你還有多少事情隱瞞著我們,還有多少肮臟的事情是我們所不知道的?!怪不得墨兒鬥不過你,你這樣狡詐的心思的確不是我們墨兒能想的到的!不過我們三房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我們墨兒大喜的日子,你竟然做出了這麼多的事情讓他的婚禮變成了這個樣子,這筆賬……三嬸子會好好跟你算的!”

三夫人冷冷的看了背脊筆直的徐傲一眼,怒瞪他一眼便快步跟上了三老爺的腳步。

徐墨對這個大哥的印象也一下子落了下去,他深深的看了徐傲一眼,轉身就回了新房。他雖然什麼都沒說,可眼底裡的厭惡和不屑如此明顯,這樣無聲的譴責比怒罵他一頓還讓他覺得難堪!徐傲捏緊了手掌。

他從出生到現在一路順風順水,從來都沒有經曆過如此難堪的事情……

偌大的庭院現如今就隻有他一個人,跪得時間太久,兩條膝蓋都已經冰冷到麻木,錦袍上早已被雪水濡濕,庭院裡滿滿的都是血腥味,他口中也滿滿都是血腥味。今天的事情很顯然有人算計他!不可能隻有林若,林若是個沒腦子的,要不然也不會被他騙了那麼多年。所以不可能是林若,她身後肯定有人幫她……

腦海中默默的把方才的情景過了一遍,他骨節“咯咯”作響!

不用想他都能得出大概的結論,今天這件事收益最大的人是誰?!

非寧奕莫屬!

手掌撐著青石板,緩緩起身,徐傲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陰霾,他挺直了背脊,望著天邊的一處陰霾,咬牙道,“今日之辱……必償還之!”

……

蘇慕錦推著輪椅走的飛快,很快就追趕上了腳步踉蹌的太後和張夫人,其實張嫣然出事的地方離方才的庭院不遠,走路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而且一路上來來回回的還有小丫頭經過,可是就是這麼近的距離,竟然連一個人都沒有發現張嫣然出了事情,還是張嫣然撞了牆嚇壞了徐二老爺,他生怕張嫣然會死了找到徐家的麻煩,所以才趕緊的把經過的小丫頭給叫住了。

到了假山的縫隙裡,蘇慕錦這才發現,張嫣然哪裡是撞了牆,她分明就是撞了假山。

徐粉黛已經吩咐小丫頭們用擔架把張嫣然給抬了出來,因為時間緊急,大夫也不讓移動,所以就在假山外就開始為她診脈。

此時的張嫣然情況豈是一個“慘”字了得,她額前滿滿的都是鮮血,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撞了假山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粘稠的鮮血順著額頭像是小河一般一點點的滑到臉頰上,臉頰上都是粘稠的血跡。那大紅色的鮮血在慘白如紙的臉上是如此的讓人難以忽視,有膽小的姑娘家忍不住驚慌的捂住了眼睛。

看一眼恐怕都要做噩夢的。

蘇慕錦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她的目光落在張嫣然的脖頸上,她的脖頸處一片青紫通紅的痕跡,一點一點的如此刺眼,她不是未經人事的女子,幾乎是一眼就瞧出了端倪。

她的身下放著一件厚厚的披風,身上也同樣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披風,披風畢竟不夠長,她的一雙腳便露了出來,腳上的鞋子不知道去了哪裡,如玉的腳腕上也都是烏青的痕跡。血腥味順著空氣飄進鼻腔中,蘇慕錦喉中一緊,臉色一白,慌忙捂著唇彆過頭去。

“錦兒……”

楚離隻當是蘇慕錦怕了這個場麵,瞧見她這個樣子,趕緊推著輪椅要帶她離開,“走,我們出去!”

“沒事吧?!”

“你怎麼了?”

兩聲關切的話語分彆從寧奕和寧煜的口中說出來,同樣的是兩個人的聲音都壓得非常低,低到隻有他們幾個人才聽得真切。

楚離眸中光芒微微一閃。

“沒事!”蘇慕錦臉色微微蒼白,捂著唇擺擺手,興許是今天瞧見的東西都太讓她惡心了,所以才會一直反胃。她對著寧奕和寧煜搖搖頭,“就是瞧見這些血腥有些不適應。”

寧煜卻仿佛猜到了什麼,眼裡閃過一絲沉痛。

他的臉色已經不是死人一般的鐵青色,而是帶著一點點的蒼白之色,他現在出門臉上都會弄一些粉,要不然光是那臉色就夠嚇死人的……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想去扶她,可手才伸到半空中便僵在那裡,他瞧著蘇慕錦身後的楚離,一點點落下手臂,彆開眸子低聲道,“回府去找個大夫好好的瞧瞧,不要不當回事兒!”

“嗯。”蘇慕錦有些尷尬,她和寧煜實在沒有做朋友的可能,所以他宛若老朋友一般熟稔的口氣讓她有些不自在,她點點頭,“放心吧,沒事兒的!”

說著她不著痕跡的轉開話題,扶著楚離的輪椅,不讓他帶著她離開,“等等,我們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她算計的那個女人如今正好端端在立在假山旁邊,而且還一臉沉重的交代著大夫給張嫣然把脈,這場景太詭異了,她一定要搞清楚才行。

楚離輕歎一聲,知道蘇慕錦的性子,他也不再多勸,側過輪椅正麵麵對著張嫣然幾人,不過這回卻若有似無的把蘇慕錦給拉到了寧煜的身後,他自己的雙腿沒辦法在人群中站起來,所以隻能讓寧煜幫她擋擋風了。

寧奕瞧著蘇慕錦不像是有事的樣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大步邁進了場中。

張夫人已經哭的不成樣子,她癱坐在張嫣然的身邊,卻不敢碰觸她,瞧見她露出的慘白的腳,她慌忙解下自己的披風把她給牢牢的包裹起來。

大夫正在給張嫣然包紮傷口,大夫的手有些發抖,這麼多人死死的盯著他,他也不是死人,當然不可能做到不受影響。他把藥粉灑在張嫣然的頭上,那藥粉卻不怎麼有用,血還是往外冒,大夫額頭開始滲出冷汗,手抖得更厲害了。

“嫣然……我苦命的女兒……”張夫人眼瞧著張嫣然的臉色越來越白,不禁怒視大夫,咆哮,“你快點給嫣然止血!快點啊!你沒瞧見她頭上的血一直在流嗎!”

一個人能有多少的血……這樣流下去,她的嫣然豈不是……

張夫人生生的打了個寒顫,猛的轉身去拉旁邊的小丫頭,“你快去張府,快去把我相公請過來,他是京城中最好的禦醫,他一定能把我的嫣然給治好的,你快去,快去啊!”

小丫頭臉色亦是慘白,聽到張夫人的話下意識的就往外衝!

“沒用的!”那大夫跪在地上,額頭的汗一滴滴的冒出來,他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時間來不及了,現如今如果找不到好的止血藥,那安寧公主的性命……就沒法子保住了!”他直視徐國舅,“國舅爺,您府上可有救命用的上好藥材,若是有請快些拿出來……先吊著安寧公主的性命,要不然光是這樣失血,就會血流不止而亡……”

張夫人一聽,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她死死的抓住大夫的手臂,“大夫,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們嫣然,她從小就命苦……求您救救她,她才十六歲……正是女孩子最好的年華,求您救救她啊……”

大夫抹了一把汗,“夫人……公主殿下撞在假山的凸石上,她用力過猛,幾乎撞碎了頭骨……所以傷勢太嚴重,這會兒如果能止了血在下再用針線把她的頭頂給縫起來還能有的救,可是眼下在下的手裡根本就沒有止血的傷藥……公主這傷也太嚴重了,所以普通的止血藥根本就沒有用,在下也是沒法子啊……”

張夫人癱坐在地目光呆滯。

她的嫣然明明出府的時候還好好的,才到了徐家多長的時間怎麼可能就撞牆自儘了!

她血紅著眼珠,猛的抓住徐國舅的衣襟,惡狠狠的道,“你們徐家不是外戚嗎,你們不是有很多稀奇的東西嗎,啊!快點拿出來給我的嫣然用啊!我們嫣然今天和我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到你們府裡就成了這個樣子,如果嫣然今天出了什麼事情,我一定要跟你同歸於儘!”

“瘋婆子!”徐國舅被她勒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一把推開張夫人,“你們閨女在我們府上出了事情就活該輪到我們倒黴了?!”他方才一口子惡氣都憋在胸口,這會兒剛好發泄出來,瞧著跌坐在地上的張夫人,怒聲道,“你不過一個小小的五品誥命夫人有什麼資格在本官麵前大呼小叫?誰給你的權利,今兒個彆說我們府上沒有好的傷藥,就算是有,就你這個態度,我還就不給拿出來用了!”

“你!”

徐國舅整了整衣襟,看也不看張夫人一眼。

不過就是一個禦醫的夫人,他有什麼好怕的!

可還不等他轉過頭去,隻聽的“啪——”的一聲巨響,他隻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徐兮之,咬牙切齒的怒視她,“太後娘娘……”

“現在!立馬去給我去庫房裡拿止血藥!”太後血紅著雙眼,形若瘋癲,因為方才用力打了徐國舅一巴掌,到這會兒她的手心都是麻的,她渾身都在發抖,指著徐國舅,“今天若是安寧出了事……我一定要讓你們徐家血債血償!”

她語氣森冷,眼睛裡都是殺氣。

這一刻誰都沒法子懷疑徐兮之的話是真實的!

她現在眼睛裡全都是安寧一頭血的樣子,她沒辦法震驚,她現在隻想殺人!她的安寧方才還好端端的跟她請安,這才多長的時間?半個時辰都不到,安寧竟然就渾身是血的躺在她的麵前!說她撞牆自儘?!她的安寧好端端的為什麼會自儘!肯定是有人使壞!一定是的!

這一刻,如果讓她知道是誰傷害了安寧,她不管那個人是誰!她一定要讓那個人嘗儘大周朝所有的刑法,一定要把他生生的折磨死!

哪怕這個人是她的親大哥,她都絕對不會放過!

眾人嘩然。

太後對安寧公主的疼愛,可謂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可安寧公主再親那都是外人,一個義女罷了,而太後此時竟然為了一個義女,在這麼多人的麵前打了徐國舅一巴掌,還揚言要讓徐家血債血償。

所有人心裡都升起了一股子詭異的感覺。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