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大結局(下)(2 / 2)

楚離想都不想就拒絕,他生怕蘇慕錦這個念頭在腦子裡紮根似的,握著她肩頭著急的解釋,“錦兒,那裡你真的不能去,北延和大周不一樣,那裡情勢還不明了……而且這一次我們是去打仗的,你若是同行恐怕會有人說閒話,而且你還懷著身孕,這個時候隻能好好休息,哪能經得起馬車的舟車勞頓之苦?我們趕路速度也快,你的身子受不住。就算是為了我們的孩子,你趕緊打消這個念頭。”

“我可以跟在你們的後麵!”蘇慕錦道,“我會走的慢一些,不會傷到孩子的……而且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的……”

“那也不行!”

“楚離……”

“這事情我絕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不行,反正等你出了京城你也管不了我了,你若是不讓我去,我便偷偷的去!”

楚離頭疼不已,他相信這事情錦兒真的能做的出來,可是北延國的環境那麼惡劣,一不小心萬一真的出了事情該怎麼辦!

“錦兒……”

“彆說了,這事兒就這麼決定了!”

楚離看蘇慕錦一臉堅決,知道她真的倔起來八頭牛也拉不回來,隻好暫時先放下這件事,他肯定是不能讓她涉險的,等會兒他去和嶽父還有嶽母說一說,一定要讓他們勸服了她。

“你彆想歪點子,這事兒我心意已決,誰勸都不好使。”蘇慕錦似乎看穿了楚離的想法,嚴肅的看著他,“楚離,我告訴你,你若是不讓我去,我真的會偷偷的溜走的,除非你讓墨魘天天給我下軟骨散成天十二個時辰盯著我,要不然我找到機會就會逃出去!”

“錦兒……”楚離忍不住揉太陽穴。他竟然從來不知道錦兒難纏起來竟然這樣難纏。一時間有些後悔不該在沒有想到辦法的時候就把這事兒告訴她的。

“楚離,不管怎麼樣,你做事情的時候不要把我排在危險的外麵,我更希望的是和你並肩作戰。”蘇慕錦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袖,用力之大指骨都微微泛白,她垂著眸子,聲音聽起來有些楚楚可憐,“……你擔心我,同樣的我也擔心你,你我都知道邊關危險,你站在我的角度上考慮一下,若是換成是你,你能讓我一個人去涉險嗎?”

“錦兒……”

“你聽我說完。”蘇慕錦打斷他,“我知道戰場不是我一個弱女子能幫得上忙的,我也沒指望能幫你什麼忙,隻是能瞧著你就行了,哪怕是看著你受了傷我也要看著你,要不然你覺得我在京城中就能過的好了嗎?我會成天擔心你的安危睡不著覺,我會連飯都吃不下去的,未知的事情比知道的事情才更加讓人擔心……你肯定也不想讓我這麼擔心的對不對?而且我肯定能好好的保護自己的,我雖然去番省,但是我又不是去打仗的,肯定接觸不到危險,真的遇到危險了我接到消息立馬就逃出去了……而且這一次徐家的事情我們也算是幫了林若一個大忙,你若是真的不放心,我就借宿到他們的巡撫府裡去,他們那裡總是安全的,而且我身邊還有墨魘,肯定不會出事的……”

楚離默默的聽著,聽著她的想法,微微歎口氣。

沒想到她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想的這麼多了,看來真的是鐵了心的要和他一起去了。

蘇慕錦瞧著楚離嚴肅的麵容,忽然玩笑的道,“……你真的不讓我去的話,萬一你去打仗時間太長,我愛上彆人了怎麼……唔……”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楚離堵住了嘴巴,楚離惡狠狠的咬她的唇,蘇慕錦疼的悶哼一聲,卻愉悅的笑出聲來,楚離在她耳邊磨牙,“你敢!”

“哼,你不讓我去我就敢,我們才認識多久啊,反正感情都是可以培養的,到時候我找一個比你長的俊美的小白臉養在公主府,反正公主府裡的人都是聽我的吩咐的,就是我養了十個八個麵首他們也不會在意的,到時候孩子出生了也不認得你是誰,我就讓我們的孩子認彆人做爹去了。”

蘇慕錦越說越高興,得意的斜睨楚離。

“嗬嗬……”

蘇慕錦心中打了個抖,警惕的看著楚離,“乾嘛笑的這麼……奸詐……”

楚離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大了,他笑容和煦的看著蘇慕錦,伸手溫柔的給她順順頭發,可這樣的溫柔卻讓蘇慕錦心中一跳。就聽到他柔和的聲音響起來,“要養十個八個麵首?”

蘇慕錦脖頸後寒毛倒立,她立馬狗腿的笑笑,“……沒……沒啊,相公你聽錯了……”

“還要讓我們的孩子認彆人做爹?”

“沒沒沒!我真的說錯了,口誤,口誤,相公你彆當真啊……”蘇慕錦趕緊擺擺手,她慌忙從凳子上站起身來,狗腿的給楚離捏肩膀,“相公啊,你累了吧,我給你捏捏,額……相公你應該照照鏡子的,真的,大周朝就找不出比你更俊美的男子了,真的!我天天和你在一起瞧見你這張臉,哪裡還看得上旁人啊?而且吧,我們的孩子既然我們的孩子肯定是聰明伶俐的,怎麼會認彆的認賊作父呢……”蘇慕錦給他錘錘肩膀,小心翼翼的側過頭來看他的表情,“相公,你彆笑了行不行啊?我看到你這樣,怎麼覺得心裡毛毛的呢……”

她的頭剛探出去額頭就是一疼,蘇慕錦哀嚎一聲,捂住腦袋怒視楚離。

楚離收回手指輕哼一聲,他咧開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白牙,牙齒在陽光下閃著奇異的光芒,看上去極為不和諧。“找不出比我更俊美的男人了?”

蘇慕錦聽出他話中稍稍軟和了一些,顧不上額頭的疼痛,趕緊狗腿的攀上他的肩頭,舉起手指做發誓狀,“真的,相公你是不知道啊,我先前瞧見你這張臉的時候真的是震撼了一把,相公你這容貌說是傾城傾國都不為過,為妻一看之下就驚為天人,當場就芳心暗許……”蘇慕錦從來也沒說過這麼酸溜溜的話,自己都被自己給惡心到了,可還是硬著頭皮道,“這輩子為妻都瞧不上旁人,真的,相公你要相信我。”

“真的?”楚離似乎有些相信了,斜睨著她問道。

“真的!比真金還真!”

楚離輕哼一聲,沒說話了。

楚慕錦知道他這是服軟了,笑著親親他的臉頰,“相公你真是心胸寬廣,肯定不會和我一個小女子計較的對吧?”

“你的意思是我若是和你計較便是心胸狹隘了?”

蘇慕錦聽了很想抽自己一巴掌,她怎麼就這麼不會說話呢。趕緊賠笑道,“不是不是,相公你是宰相肚子裡能撐船,大人大量……”

楚離又哼了一聲。

蘇慕錦趴在他的背後感覺到他肩頭微微震動,她察覺到不對勁,探頭看過去,就瞧見楚離正紅著臉努力憋笑。蘇慕錦恍然,“你故意的!”

“哼!”楚離又哼了一聲,順勢扯著她的胳膊把她扯到了懷裡,忍不住又彈彈她的腦門,“下次這種話不許再說了,要不然……”他磨牙。

“不敢了不敢了。”

她捂著額頭敢怒不敢言,她哪裡知道楚離會這麼介意這些玩笑話。

“這還差不多!”

“那相公……你看那出京的事兒?”

“到時候我派了侍衛跟著你,萬事小心。”楚離這才沒了開玩笑的姿態,橫抱著蘇慕錦坐在凳子上,低頭和她額頭抵著額頭,看著她的眼睛道,“我們的人馬肯定走的比較快,我沒辦法跟著你一起,但是會讓暗衛守在暗處……你自己也一定要小心,萬一肚子不舒服了千萬千萬要停下來。我會派一個大夫跟著你們,記得聽醫囑,大夫若是說要休息必須停下來休息,萬萬不要逞強,知道嗎?”

蘇慕錦眼圈一紅,扭捏道,“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多話啊……”

心裡卻是暖融融的。

楚離無奈著搖搖頭,“誰讓你讓我不放心的。”

既然要去那就去吧,反正楚瑜和太後的人也都已經滅了,京城中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的,而且如果皇上去了邊關,大周的士氣也能收到鼓舞,邊關那裡易守難攻,北延的人想要攻進來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這樣一想他也就放下了心,撫著她的長發道,“去了巡撫府之後和林若好好相處,我會提前讓人給林衝打招呼的。”

“嗯!”蘇慕錦知道楚離是擔心她得罪了林若,番省怎麼說也是林若的地盤,怕林若對她不利呢。不過依她看林若被徐傲的事情這麼一打擊,不說性情大變也應當會收斂收斂的。

“你啊……就是不讓人省心。”楚離無奈,不過誰讓他就是娶了這麼一個小麻煩精呢,痛並快樂著吧。

蘇慕錦愉悅的笑出聲來,心中卻還有一番思量。

上一次耶律猛進宮的時候拿的那件紫貂裘一直成了她心中的疑點,她十分懷疑爹爹的身世和北延國有關。爹爹雖然口中不說,但是肯定也是希望能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的。他是個十分重情的人,以前不知道老太太不是他的親娘,老太太的行為就十分傷他的心,他心裡肯定是渴望親情的。

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幫爹爹找到親生父母的。

蘇慕錦和楚離又在院子裡說了會兒話,就有小丫頭進來稟報,“姑娘,姑爺……老爺讓你們收拾一下,說是要去舅老爺家……”

“知道了。”

楚離和蘇慕錦這才起身,兩個人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裳,這才出了院子。蘇慕錦不知道她爹娘究竟說了什麼話,反正現在她爹爹的情緒不太好,看著就有些低沉失落,而娘親倒是平靜了下來。看到她和楚離走過來還對他們笑了笑。聰兒的課也被蘇青雲停了一天,他們這一家人是打算要去楚家聚一聚吧,不過蘇慕錦想起說在楚家等著娘親的寧戮頓時忍不住的有些頭皮發麻,真不知道等會兒見了麵要怎麼樣才好啊……

“走吧,我們去楚家。”

蘇青雲已經讓人備好了馬車,看到蘇慕錦和楚離他勉強一笑,“走吧。”

幾人的氣氛有些尷尬,聰兒年紀小卻也察覺到了,默默的牽出姐姐的手,跟在後麵。

蘇青雲也就準備了一輛馬車,再加上方才蘇慕錦來的時候乘坐的另外一輛,兩輛馬車而已。楚柔毫不猶豫的上了蘇慕錦的那輛,蘇青雲看到了也走到了馬車旁邊。

“爹爹您上去吧,我和聰兒坐後麵一輛。”

“錦兒!”馬車裡的楚柔連忙道,“你和聰兒坐上來吧,剛好娘親想和你們說說話。”

蘇慕錦尷尬的看著蘇青雲,卻見爹爹默默的垂下眸子,黯然的轉身去了後麵一輛馬車,蘇慕錦看著爹爹的有些失落的背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不過爹娘之間的距離恐怕一時之間也拉不回來,她也不多說什麼了,抱著聰兒上了馬車。楚離本來是騎馬的,不過瞧見蘇青雲孤身一人,和蘇慕錦使了個眼色,自己也去坐了後麵一輛馬車。

蘇慕錦以為娘親會和她還有聰兒說話的,可一路上她的精神都有些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好不容易幾人沉默著到了楚家,她才算是回過神來。楚柔意識到在兒女的麵前失態了,有些不好意思,下了馬車之後,她主動上前牽住了聰兒的手,聰兒已經得了姐姐的囑咐,沒有再排斥楚柔,任憑楚柔牽著他了。

剛下馬車,蘇慕錦就瞧見一身素白的錦袍靜靜的焦急的在楚家門口踱步的寧戮。蘇慕錦歎息不已,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楚柔也瞧見了寧戮,寧戮自然也瞧見了他們,寧戮剛想上前來就瞧見蘇青雲從後麵的馬車中閃身而出,他很快就站到了楚柔的身邊,身後站著蘇慕錦和楚離。寧戮腳步一頓,苦笑不已。

他們看上去才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他這會兒插進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但是讓他放手他也做不到,隻好尷尬的停在原地……

蘇慕錦看向爹爹,卻見爹爹看到了寧戮之後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就知道娘親肯定是把她這些年的情況都和爹爹說了。蘇青雲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許久才上前給寧戮行了一禮,“臣參見太上皇。”

寧奕現在是皇帝,因此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稱呼寧戮為太上皇。

“起來吧。”寧戮語氣十分冷淡。

蘇青雲順勢起身,卻拱手道,“這些年多謝太上皇對柔兒的幫助,臣感激不儘。”

寧戮麵色一冷,“我做這些可不是為了讓你感激不儘,這些都是我自己願意做的,也不是為了你。”

氣氛頓時就是一僵。

蘇青雲卻道,“不管如何,柔兒的性命是太上皇救的,僅這一點便是等同於救了臣的性命。”

寧戮唇角勾起冷冷的笑,卻什麼都沒說了。

蘇慕錦和楚離隻好來打圓場。

“娘,外祖母多年沒有瞧見你了,恐怕心裡都等急了,您先去府裡看看吧。”

“好。”

楚柔本來正是不知所措的時候,聽到蘇慕錦的話垂著頭扯著聰兒就趕緊進了院子。

蘇慕錦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和楚離一起一言不發的進了院子。身後的兩人也不再對峙了,蘇慕錦聽到兩人的腳步響了起來。蘇慕錦剛剛走到老太君的院子門口就聽到院子裡爆發出一陣陣的哭喊聲,蘇慕錦心中微微一酸,停住了腳步。

“我們不進去了吧。”

“好。”楚離笑笑揉揉她的頭發,“母親和外祖母多年不見應當有許多話要說。”

“嗯。”

蘇慕錦和楚離進了內院,他們之前住著的小院子裡,還沒有走過去就瞧見楚君韜攜著寧淺雪站在二門處,寧淺雪抿著唇眉宇間有淡淡的焦急,正在往遠處眺望,聽到腳步聲她微微一喜,可看到蘇慕錦和楚離的時候目光頓時黯淡下來。

楚慕錦看到她眼圈紅紅的,眼睛裡似乎有恨,但是又似乎有期待,知道她是在等寧戮呢。

她好心的解釋,“方才我瞧見太上皇在門口。”

寧淺雪麵色一變,“誰要等他了,我才沒有等他!”

蘇慕錦詫異不已,就看到楚君韜對著她苦笑著做出一個口型——擔待。

這是讓她擔待著寧淺雪的情緒吧。蘇慕錦也表示理解,若是她娘是因為遇到危險才詐死著逃避危險,把她和聰兒留在危險裡的話,估計她心裡也會又愛又恨的。

而與此同時,幾人又聽到了腳步聲,蘇慕錦一側首便瞧見了一個素白的錦袍,她下意識的看向寧淺雪,就瞧見她眸子裡閃過一絲驚喜,可那驚喜隻是一瞬間,一雙眸子就冰冷了下來。

蘇慕錦歎息般的搖搖頭,把時間留給這一對久違的父女,和楚離一起攜手離去了。

寧戮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承擔後果的。

此時老太君的屋子裡,所有人都已經平複下了心情,老太君有話要和楚柔說,便讓其他人都退下了。老太君從楚柔斷斷續續的講述中算是知道了她的情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又聯想到今天太上皇沒由來的跑來了他們楚家,這其中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

眼下蘇青雲也來了他們家,太上皇更是擺出了這樣的姿態,若是柔兒不表態的話恐怕還會鬨出一些事端的。

因此老太君擦乾眼淚便問楚柔,“柔兒,我們是親母女,母女之間也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你告訴娘你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楚柔含淚抬頭,“娘……”

老太君擺擺手,示意她先不要說話,她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家了,還有什麼看不真切的?現在她的願望也無非是讓柔兒今後能少受些磨難,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罷了。老太君拄著拐杖走到楚柔身邊坐下,瞧著她垂著眸子手中絞著帕子就知道她心裡是為難的。老太君歎口氣,站在楚柔的身後按著她的肩頭柔聲道,“柔兒,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太上皇沒死的消息恐怕很快就傳開人儘皆知了,你們的事情就是太上皇有心遮掩恐怕也是不行的,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娘親知道以你的性子不會和太上皇有什麼事情,可是旁人卻不會這樣想。你們畢竟是孤男寡女獨處了五六年,再加上太上皇對你的心思,要說你們之間沒有彆的什麼恐怕誰都不會相信……真的等到了流言散播出去的時候你再去澄清,也就不會有人相信了,到時候你的名聲……也就全都毀了。”

老太君繼續道,“真的到那個時候你就是有心要和蘇青雲複合恐怕也是難了……”

楚柔抿緊了唇,她知道娘親是為了她好,可是寧戮照顧了她這麼多年,尤其是前幾年,她常年躺在床上起不了身,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個廢人,馬上就要活不下去了,多少次都想尋死,可是每一次都是寧戮逼迫著路神醫給她又救了回來的。那時候她不能走路,天氣好的時候寧戮會背著她在山上曬太陽,她無聊的時候會給她讀書解悶。他一個皇帝之尊在她那裡凡事都是親力親為,從來也不肯假手於他人。她常年生病脾氣不好,有時候煩躁起來看誰都不順眼,甚至最嚴重的時候像個潑婦一般摔打東西……等她清醒過來之後覺得自己都忍受不了自己。

可寧戮卻依舊包容她,他對她的包容仿佛是沒有底線的,而且照顧她的時候從來都沒有一絲絲的不耐煩。曾經她多少次躲在被窩裡哭,他十分的體貼,知道她不想讓他看到,就算明明知道她傷心也是不肯進她的屋子的,等她哭完了他便若無其事的繼續來跟她說笑話。她擔心錦兒雲兒還有聰兒他們的處境,他便讓人下山去打探消息,怕她會受刺激,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這麼多年下來,若是說沒有對寧戮產生一點感情,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愛蘇青雲也不是作假的,蘇青雲承諾了她的那些她也是放在心上的,當年因為執意要和蘇青雲成親,爹爹一怒之下和她斷了關係,她和蘇青雲兩個人拚搏的時候最苦的時候一天隻吃兩頓飯,可那個時候卻不覺得苦,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就什麼都是美好的。所有的苦楚全都是因為老太太來了之後才有的,她原先不明白老太太為什麼處處都針對她,可是她是晚輩,老太太是長輩,她做姑娘時的教養告訴她,晚輩的肯定不能和長輩頂嘴,因此她處處忍讓,隻為家庭美滿和諧。

老太太往他們的房裡塞人,她卻因為沒有兒子底氣不足,隻能順了她的心意。可是隻要是個女子就不能不介意這個事情,所以她和蘇青雲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她是希望蘇青雲能夠去拒絕老太太的。可是他沒有……他聽了她的提議,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同意了下來。她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在蘇家受的那些苦她不想和爹娘說,人是她選的,路也是她自己走出來的,就算是苦了她也隻能默默忍下。

剛開始在山裡的那幾年,有時候她夜間做夢夢到了蘇青雲都會哭的哽咽。

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麵對蘇青雲,他們曾經是最親密的夫妻,也曾經愛的轟轟烈烈,育有兩女一子……她後來才知道蘇青雲對幾個孩子竟然如此無情,她怨恨過他的,就算是現在也是怨他的。

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起這些揪心的事情楚柔忍不住掩麵低泣起來,“娘……我恨他……”

老太君瞧她這個樣子也紅了眼眶,她知道女兒在蘇家受的委屈,可是她是個傳統的女人,她受到的教育也從來都是女子不從二夫的,因此老太君還是希望柔兒能和蘇青雲好的,畢竟蘇青雲如今的態度擺在那裡,蘇家的老太太也不在了。

“柔兒,腳上的水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娘也知道你對蘇青雲有恨,彆說是你,娘也恨他,恨他當年明明和你情投意合卻傷你至深,若不是他,爹娘肯定能給你找一個好的出路,不求大富大貴,有你幾個哥哥護著,總也不會受委屈的。可是他卻害的你險些丟了性命……可是我們不說彆的,柔兒啊,你就是瞧著聰兒也該好好思慮一番。蘇青雲年紀不大,若是你們和離,將來肯定是要再娶的,到時候聰兒的處境……”

老太君沒有說完,隻留下一聲歎息。

楚柔卻已經明白了老太君的話,她心裡終究是意難平,讓她現在和蘇青雲冰釋前嫌她真的做不到,她也不是聖人,可以做到以德報怨,若不是寧戮救了她,她連性命都保不住,而她若是死了,現在還有幾個人能記住她楚柔是誰?

“娘……我心裡難受。”楚柔狠狠的捶著自己的胸口,這些年來她胸口裡總是堆著一股子氣,散不出去。她憋得難受啊……她狠狠的捶著,“娘,我真的難受,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可以,我真的寧可自己六年前就死了,這樣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你這傻孩子,說這話是剜娘的心啊……”老太君眼圈又是一紅,她緊緊的握住楚柔的手腕不讓她自殘,渾濁的眼睛裡流出淚來,“娘不逼你了,你就隨著自己的心意走,我們這一輩子能活的順心就好,彆的不管了……我們都不管了……柔兒,娘隻盼著你好,若你對蘇青雲當真是沒有感情了,娘也不逼著你和他和好,娘終究是你的親娘,怎麼會瞧著你難受……”老太君說著也抹起了眼淚。

“娘……”楚柔淚流滿麵,抱緊了老太君的腰身,嚎啕大哭起來。

這時候的她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一般,老太君攬著她的肩頭撫摸著她的長發,“不說了不說了……我們就順其自然就好,彆的什麼也不要理會了……”

……

晚膳的時候是在楚家用的,寧戮也留了下來,他是太上皇,他不說要走,彆人誰也不敢趕走他。蘇青雲也沒有走,儘管楚家的人不待見他,可他也就當作沒瞧見一般,硬生生的就是留了下來。

因此晚膳的時候氣氛很是詭異,本來楚家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頓團圓飯,偏偏弄的氣氛很是僵硬尷尬。

寧淺雪是個活躍的性子,也難得的不發一言,低著頭捧著碗裡的米數米粒。楚君韜和她坐在一起,看到她這個樣子忍不住歎口氣,給她夾她喜歡吃的飯菜。老太太本來是想讓寧戮做上座的,可寧戮卻推脫說自己是小輩怎麼也不肯,最終還是老太太坐在了主座旁邊。但是除了老太太彆的人是誰也不敢坐在太上皇的上首的,因此寧戮便坐在了老太太的下首,而老太太的另外一邊坐著楚琛,楚琛的下首坐著蘇青雲,而蘇慕錦為了不讓自己的娘親尷尬,則是坐在了娘親的身側,聰兒坐在了另外一側。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寧戮卻提出要走。

寧淺雪的眼圈當場就紅了,等著寧戮死死的抿著唇,彆人礙於寧戮的麵子什麼都不說,可寧淺雪卻忍不住了,她低吼道,“要走你走好了,你回了京城竟然看都不看我皇兄一眼,你真的是對得起他……”她隻當是寧戮還要回去他那個鳥不拉屎的山裡,再也不回來了。楚君韜看看眾人的神色,忍不住扯扯她的長袖,寧淺雪沒給他好臉色,一把甩開了他,對著寧戮怒吼道,“我又沒有說錯,他就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爹,對皇兄可儘到了半點做父親的責任?這些年我和皇兄是踩著多少屍體過來的,你以為你到關鍵時候帶著兵馬跑來救救場就能讓以前的事情全都一筆勾銷了?!我告訴你,你做夢,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皇兄更加不會原諒你,你就是一個懦夫!”

她說完已經是淚流滿麵,捂著臉就奔了出去,楚君韜慌忙跑去追。

留下眾人一片的沉默,寧戮也沒有因為寧淺雪的話而發脾氣或者是生氣,他隻能無奈的苦笑,他的確不是一個好皇帝,也不是一個好父親。不過這些都是他預料之中的事情,他也做好了被一雙兒女記恨的準備。當初他詐死離開的時候便猜到了會有這麼一天。儘管心裡難過,可卻不曾後悔的……

寧戮正了正臉色,目光轉向楚柔,溫柔的道,“我們走吧,你出來了一整天,也該回去喝藥了……你忘了路神醫是怎麼囑咐我們的,那藥一天都不能斷,要不然這些年的藥就隻能白吃了……”

他若無其人的熟稔語氣讓屋裡許多人都變了臉色,老太君身邊的嬤嬤看到事情不對勁,已經十分體貼的帶著一群的丫鬟婆子退出了房間。楚琛給吳氏使了個眼色,吳氏即使心中有所擔憂也沒有再多停留,帶著幾個妯娌便退出了房間。於是,屋子裡就隻剩下蘇慕錦的幾個舅舅,還有外祖母,再加上寧戮,還有他們一家子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楚柔的身上,楚柔卻垂著眸子似乎沒有聽到寧戮的話一般。

寧戮眼睛裡閃過一絲明顯的驚慌,卻沒有催促什麼,隻喃喃道,“到你吃藥的時辰了……院子裡的丫頭應該把藥都給熬好了……”

“勞煩太上皇關心了。”最終蘇青雲終於站了出來,他對著寧戮拱拱手道,“時辰不早了,臣也要和妻子回家了,至於拙荊的藥……若是太上皇肯的話,臣等會兒就派人去把藥取回來。”

寧戮臉色微微一變,蘇青雲這是在提醒他,他和楚柔還是夫妻,他是個外人呢。寧戮對彆人興許還有些心虛可對蘇青雲他是半點臉麵都不肯給的,他當即就冷笑道,“這是我和柔兒的事情,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還有……按照大周律令,分離三年的夫妻便算是自動和離,柔兒算是你哪門子的妻子!彆在我這裡擺出一副一家人的姿態,當初若不是因為你,柔兒現在的身體也不會弱成這個樣子,更不會這麼多年都纏綿病榻起不了身!你倒是還有臉在我這裡說你是他的夫君,擺出一副這樣的模樣給我看,也不嫌臊的慌!”

蘇青雲眼神閃過一絲痛楚,他並不知道柔兒這些年的情況,此時聽到寧戮這錐心的話忍不住臉色一白,身子都晃了晃,他看向楚柔,因為今年的天冷的太早,所以過完年之後倒是暖和了,可是她還是一身貂皮大裘,身上更是裹著一層又一層的棉衣,臉色雪白,唇色呈不健康的粉白色……看到這些他就知道寧戮說的是對的,她這些年的身子的確是不好的……蘇青雲握緊了拳頭,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對柔兒有愧,是他對柔兒不起!

“你們彆說了。”楚柔疲憊的苦笑,她先是和寧戮道,“寧大哥,你多年不曾回宮,也該回去看看皇上,他這些年過的也不好,你當爹的的確應該跟他親近親近……我今天就不回去了,路大夫給我開的藥你就直接讓人送來吧。”

此話一出,寧戮的臉色頓時灰敗起來,而蘇青雲麵色則是一喜。此時楚柔卻又轉過頭來對著蘇青雲,她對著寧戮的時候聲音還是柔和的,可對著蘇青雲的時候語氣卻微微涼了下來,“你也回去吧,寧大哥說的對,我們早已不算是夫妻了,自然不會回去你的府邸。”說著她又握緊了身邊聰兒的小手,眼神萬分不舍,“我隻希望你瞧在以前的情分上讓聰兒在府裡多住幾天,也能讓我和他培養培養感情……”

蘇青雲臉色亦是一灰,他瞧著楚柔和聰兒,最終苦笑著點點頭,“我明白了。”他垂眸看向蘇聰,“聰兒,你這兩天的學業先放下,在外祖母家裡好好和你娘親說說話,過些天爹爹再讓人過來接你。”

“好。”畢竟是血脈相連,蘇聰對娘親下意識的還是親近的。

這各打五十大板的話語一出,蘇青雲和寧戮再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又因為對方都沒有留下來,所以他們走的倒也十分瀟灑,寧戮臨彆的時候還特地囑咐楚琛,“柔兒她的身體不好,還要勞煩你多多看著點,她這些年病的不輕,身上留下了後遺症,若是吹了冷風便有可能哮喘起來,你多注意一些。”他交代了還不放心,“等會兒我讓人把她常用的小丫頭送過來,柔兒的身子一向都是她照顧著的,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你們也都可以問問她。”

楚琛無奈,“太上皇儘管放心,柔兒是我的妹妹,我怎麼樣也不會虧待了她的,勞煩兩個字倒是不敢當的。”

寧戮點點頭,興許意識到自己也是說的有些多了,也就抿了唇不多說了。

蘇慕錦和楚離自然也留了下來,他們住的依舊是先前老太君給他們準備的那個院子,楚柔則是帶著聰兒住到了隔壁的小院子裡。

日子就這麼不急不緩的過了下去,轉眼間蘇慕錦懷孕便已經足足四個月了,正月也已經收了尾巴。這十來天以來楚家異常的熱鬨,每一日裡太上皇寧戮和蘇青雲都會同時來到楚家來,他們的行蹤不知道是約好了還是怎麼樣,每次都能恰好不好的趕到一起去,蘇青雲剛開始還有些畏於君臣之禮,可瞧見寧戮每次麵對他的時候都是自稱“我”而且也從來不擺太上皇的架子之後,他們的相處模式總算是固定了下來。

兩個人本來就是情敵,見了麵自然是都不肯給對方好臉色的。

蘇青雲甚至特意和寧奕告了假,每次早上一大早就來了,足足要待到晚上天黑了才回府去,蘇慕錦一段時間觀察下來發現爹爹的臉皮真的厚了好些,因為他剛開始還有一些不好意思,可後來就開始若有若無的讓人給他準備房間。儘管這念頭被楚柔斷的個乾乾淨淨。而寧戮也是同樣,生怕落了蘇青雲的後風一般,每日裡也是早上一大早的就來,晚上天黑了再和蘇青雲一起從楚家離開。

本來府裡的人還有些不適應,生怕鬨出了什麼事情,可是後來瞧見了大家都相安無事的便再也沒有人說什麼了。

而楚柔則是每天都待在院子裡和蘇聰說話玩鬨,像是要把多年的母愛都補給聰兒一般,蘇聰對娘親也開始慢慢的熟悉起來,漸漸的和她越來越親近。楚柔對蘇青雲和寧戮的到來也是知曉的,但是她從來也不發表什麼看法,對兩個人更是避而不見,然而兩個人鍥而不舍,她也很是無奈。

後來蘇慕錦有一次問了楚柔的想法,她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我現在隻想就這樣守著聰兒過日子,待在楚家每天和娘和嫂嫂們說說話……就這樣就挺好的。”

言語間竟然是把兩個男人都給排除在了生活之外。然而事情哪有那麼的簡單,聰兒是蘇家的孩子,怎麼也可能永遠留在楚家的,而且寧戮和蘇青雲又是那樣的態度,恐怕娘親這願望是要落空了。

不過,很快蘇慕錦就沒有心思想這些事情了。

二月初,寧奕終於以雷霆手段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內收拾了楚瑜的殘留勢力,而楚王府也被收走了,楚瑜的屍體更是被拋到了荒山野林之中,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動物給分屍掉。總之,京城被肅清了一番,寧奕也趁機把一些官職給調動了一下,先前春闈和秋闈的時候寧奕就已經看好了好些後起之秀,一些官職被撤掉之後這些年輕人便被提攜了上來,年輕人新官上任自然是摩拳擦掌的想要做出個好成績,因此京城中如今倒是一片欣欣向榮的姿態。

二月初五這一天,寧奕終於下達了聖旨,聖旨上說了一大堆廢話,最後蘇慕錦總結了一下——禦駕親征!

這一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大江南北,而寧奕這一次也很是下了一番心思,他原本還擔心他禦駕親征之後皇宮中沒有人能鎮守,如今太上皇寧戮回來了,他自然是放心把京城都交給寧戮的。

在寧奕下旨的前一天,父子兩個人在乾坤殿中商量了許久,除了彼此誰也不知道兩個人究竟說了什麼。而兩個人商量了第二天的時候,寧奕便決定,帶著太傅蘇青雲一起出征。

這一消息傳到蘇青雲耳中的時候自然是對寧戮大罵其卑鄙無恥,這些暫且不表,此時的蘇慕錦心情卻有些不太好的,因為寧奕果然是決定帶著楚離一起去邊關的。不止是這些人,朝廷中的一些文官武官寧奕帶了不少,頗有一種若不勝利誓不還朝的意味在裡麵的。

二月初八,黃道吉日。

寧奕親自在點將台點了兵,便帶著兵士們浩浩蕩蕩的離開了京城,往邊關出發行進。

這一點不得不再說,因為寧奕的大刀闊斧,許多大臣們不得不避其鋒芒,因此寧奕在諸多地方都調來了兵將!大周朝足足有雄師百萬,邊關足足就有三十萬,這一次他提前準備,又從全國各地抽出了二十萬的精兵趕向戰場。

因為蘇慕錦和楚離已經商量妥當,因此楚離走的時候蘇慕錦儘管有些失落,可很快就調整了過來。楚離給蘇慕錦留了諸多的暗衛,再加上長公主府的三千侍衛,蘇慕錦的人馬也的確不少了。墨魘也被楚離留給了她。

在楚離出發之後的半個月之後,蘇慕錦不顧眾人的勸阻,毅然決然的帶著侍衛和暗衛們順著官道就開始出發。

蘇慕錦帶了不少人,三千侍衛挑了一百個精兵跟在身邊,身邊的丫鬟隻帶了笙簫和秋月,還帶了一個隨行的大夫和藥童,一群人亦是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

半個月之後。

一處山道旁邊的河流旁邊,一群輕衣便裝的護衛們坐在了河邊正在搭帳篷,蒙蒙細雨隨風飄落,雖然雨下的不大,但是因為是在北方,又是年初,所以空氣中有一股子寒氣。

蘇慕錦在馬車中沒有出來,她的馬車很大,足足有一間房子的大小,馬車裡什麼都有,這會兒因為下雨了所以馬車的四壁和車頂上都用一層厚厚的油紙包裹著,再加上雨下的不大,因此倒也不擔心會漏雨。

蘇慕錦倚在被褥中手中執著一本書正有一頁沒一頁的反著,眼睛還留在書上,可思想已經飄的很遠了,他們已經走了半個月,卻因為她身子的緣故隻走了不到一千裡路……蘇慕錦歎口氣,這樣的速度估計再有二十幾天才能到達邊關。她昨天收到了楚離的消息,楚離他們一行人是快馬加鞭的行路,現在已經快到邊關了,據楚離信裡的說法,越是往北氣氛就越是嚴峻,不過幸好邊關沒有破,所以還沒有出現流民奔逃的場麵。

思慮間,笙簫已經掀了車簾進了車廂中,蘇慕錦放下書卷含笑看她,“帳篷搭好了嗎?”

“已經弄得差不多了。”笙簫凍的直搓手,她嘶嘶的吸著涼氣,抱怨道,“雨下的不大,卻這樣的冷……奴婢在外麵待了一小會兒就凍的有些受不住了,幸好他們都是有經驗的,一個個都背著帳篷背著被子的。”笙簫瞧著蘇慕錦沒有蓋被子慌忙又把她身上的被子往身上蓋蓋,低聲埋怨道,“姑娘啊,您可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的身子,要不然姑爺要把奴婢給殺了的。這該死的鬼天氣,方圓百裡都沒有瞧見客棧酒樓,要不然姑娘您也不用在這荒山野嶺的受苦了。”

蘇慕錦搖頭失笑,順手拿了一個迎枕就放在了背後,打趣道,“有墨魘護著,可沒有人敢傷你。”

笙簫的臉“蹭”的一下紅了,蘇慕錦反而有些歉意,“原本打算過完年之後趕緊把你和墨魘的婚事給辦了的,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恐怕又要耽擱一番了。”

“奴婢又不著急……”笙簫的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

蘇慕錦不想她太尷尬,順便就轉移了話題,“趙大夫在車外等著了麼?”

因為楚離的交代,所以笙簫每天這個時候都會讓大夫來給她診脈。笙簫聽到蘇慕錦轉移了話題也鬆了一口氣,她麵上的紅暈微微褪下去一些,順手給蘇慕錦倒了一杯水,這才點點頭,“已經在車外等著了,姑娘您讓他進來給您把把脈吧。”

“嗯。”

她沒有反對,因為也是擔心趕路太急了會傷到孩子,所以每天大夫過來看,她都是同意的。笙簫瞧姑娘已經準備好了,這才點點頭,掀了簾子讓趙大夫帶著藥童進來給姑娘診脈。

趙大夫是一個須發斑白的老者,因此診脈的時候也不會特意去避諱,笙簫守在車廂裡迎了趙大夫進來,趙大夫這半個月以來和蘇慕錦也熟悉了些,進來就和她寒暄,“少夫人這兩日感覺可有哪裡不適?”

“那倒是沒有。”蘇慕錦被子中的手撫上小腹,她懷了身孕也有快五個月了,除了腿部偶爾浮腫,夜裡偶爾會抽筋,彆的倒沒有什麼不適應的。

趙大夫給盤膝坐在蘇慕錦的身邊,他身後的藥童立馬給他遞過來一個藥箱,趙大夫從藥箱裡拿出一個軟墊子墊在蘇慕錦的手腕下,放平了之後才開始診脈,半晌才鬆開,捋了捋胡子笑道,“少夫人懷的這孩子倒是乖巧結實的孩子,天天這樣趕車竟然一點其他的反應都沒有,今後生下來之後一定是個身體健康的……”

蘇慕錦聽了就知道沒有什麼事情,不由得麵上露出一抹笑來。

趙大夫瞧著蘇慕錦心情愉悅,開始整理自己的藥箱,笑道,“少夫人就像現在這般保持愉悅的心情就好。”

“多謝大夫了。”

趙大夫搖搖頭,忽然道,“對了,少夫人,老朽瞧著今天是不趕路了是嗎?”

“天馬上就黑了,這裡是山邊,再往山裡走恐怕不太安全,所以今天就在這裡紮營,到明天天亮了再出發。”

“那老朽可否去前麵摘幾棵草藥回來?”趙大夫慈眉善目的解釋道,“方才走在路邊瞧見山壁上有不少的藥材,而且都是一些不太常見的,老朽瞧著天還沒有黑就想著能不能摘一些回來……”

“趙大夫去吧,隻是彆走遠了,也彆爬的太高了,這蒙蒙細雨雖然不砸人,卻沾濕了山壁,山壁上恐怕有些滑的……”蘇慕錦知道大夫都很喜歡草藥的,因此也不阻攔,她坐起身子,“要不然我派兩個人跟著您一起去吧,也能護著您的安危……”

趙大夫慌忙擺手,“可使不得,老朽瞧著外麵的人都在大獵物還在搭帳篷……都在忙著怎麼好去勞煩他們?而且不過是找兩株草藥,也走不遠,就不必了,老朽帶著藥童去采摘就好了。老朽這藥童還是會一點功夫的,有他在身邊就可以了。”

蘇慕錦目光落在那藥童的身上,卻見藥童身材纖細,低眉順眼的樣子瞧著倒挺老實憨厚,可真不太像會功夫的樣子。察覺到她的打量,那藥童似乎有些緊張,有些不自在的垂下了眸子。蘇慕錦聽到趙大夫這樣說,又加上這附近也不是深山裡,不會出現什麼猛獸,因此也不多說什麼了。

“那好吧。”

那趙大夫很是開心,收拾了藥箱就帶著藥童離去了。

蘇慕錦搖頭失笑。

趙大夫出了馬車之後就把藥箱給放在了帳篷裡,從帳篷裡拿著一個背簍出來,藥童就跟在他的身後,趙大夫往山裡走,認真的瞧著山壁上的藥草,邊走邊和藥童道,“這裡的草藥還真是挺多的……”

藥童不是多話的人,點點頭也不說話,跟著大夫就往前走,趙大夫仿佛也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笑著搖搖頭就往前麵繼續走了。一路上倒是真的發現了不少的藥草,趙大夫越挖越起勁,天色漸漸的黑了,竟然也不記得回去了。

眼看著天黑了,藥童這才皺著眉開口,他一出聲聲音竟然十分的娟秀,像女孩子的聲音一般,蒙蒙細雨落在身上打濕了衣裳,他瞧著趙大夫背簍裡已經滿了的藥草就皺眉道,“師傅,藥采了不少了,我們該回去了,要不然等會兒越走越遠,到了山裡恐怕會有猛獸……而且天黑了也瞧不真切了,反正我們到邊關的日子還長著呢,機會還有許多,下一次再繼續采摘吧。”

趙大夫還有些意猶未儘,可聽到藥童這樣說也隻好停住了繼續的腳步。他回頭看看,離搭帳篷的地方已經很遠,甚至都瞧不見那裡的火把也聽不到嘈雜聲了。趙大夫晃了晃背簍,瞧著也確實差不多了才點點頭。“好吧,我們回去。”

山壁上已經很滑了,兩個人一左一右互相攙扶著往前走,然而兩個人才剛剛一個轉身,就覺得後頸一疼,眼前一黑就軟倒了下去。

……

天色黑了下去之後就有人進了山裡去打獵,很快就獵來了許多的野物,燒著大火倒不至於被細雨澆滅,因此一些人三三兩兩的在火堆旁邊烤肉,不多時就有肉香的味道傳了出來。蘇慕錦聞到之後就覺得肚子咕咕的叫了,她這段時間胃口特彆的好,吃什麼都覺得香的緊。

剛剛要下車,就瞧見笙簫掀了簾子進來,手裡還捧著一隻烤的金黃金黃的野兔,野兔的皮已經烤焦了,一層淡淡的油冒出來,瞧著便特彆的好吃。蘇慕錦覺得更餓了。

笙簫很快就捧著烤兔放在了馬車中的小幾上,又點了蠟燭讓車廂裡亮起來,這才把兔子放在蘇慕錦的身邊,笑道,“姑娘,這是墨魘烤出來的,今天沒有遇到客棧,就隻好吃野味了,不過這個偶爾吃一吃味道倒是挺好的,野生的東西比京城裡那些大戶養出來的也要香一些,姑娘你嘗嘗……”

不等笙簫的話說完,蘇慕錦就已經伸手來撕兔腿了,應該是剛剛烤好,還有些燙,她被燙的呲牙咧嘴的。

笙簫忍不住笑,“姑娘,又沒人跟您搶,著什麼急啊。”一邊又從車廂中的一個籠箱中翻出一片油紙遞給蘇慕錦,“用這個裹著就不燙了。”

“唔……墨魘的手藝真不錯。”蘇慕錦用油紙包好了兔腿,咬了一口,外焦裡嫩,烤的恰到好處。一隻兔子她也吃不完,又撕了一個兔腿下來就交給了笙簫,“你也拿去吃一點吧,給秋月也分一些。對了,趙大夫和他的藥童回來了沒有,這眼看著天都黑了。”

“回來了回來了,老早就回來了。”笙簫笑道,“估計就是怕您擔心呢,所以回來的挺早的,現在估計都已經吃上了。”

蘇慕錦點點頭,那就好了。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墨魘安排了人值夜,剩下的人便都去休息了。火堆仍舊燒的火熱,漸漸的,等人都睡熟了,值夜的護衛們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時候,一個小小的帳篷裡鑽出了一道人影來,那身影小巧玲瓏,鬼鬼祟祟的穿過一頂頂的帳篷中間,不過很快的就再次鑽回了帳篷裡。

不多時,火堆上就傳出一股子淡淡的香味來,那香味十分清淡,幾乎令人無法察覺。而大多的人都在夢想中自然也不會察覺,守夜的人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嗅到那香味隻覺得腦子更加昏沉了。

片刻之後,方才那頂帳篷裡再次鑽出一個人影來,那人影悄無聲息的靠近了被諸多帳篷圍在最中間的馬車,暗夜中,那人影的臉露出來,赫然就是今天出現過的趙大夫。隻不過身形要比趙大夫要嬌小一些,若不是特彆熟悉的人當真一點都看不出來。“趙大夫”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守衛的侍衛剛想跟他打招呼,卻忽然發現自己累的不行,連話都說不出來,渾身更是使不出一絲的力氣。

“趙大夫”眸子裡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卻沒有什麼動作,走到馬車的旁邊瞧了瞧車壁,“少夫人,您睡下了麼?”

半晌馬車裡都沒有傳來一絲的聲響。“趙大夫”眸子閃爍了一下,左手指甲微微一彈,一個小小的物事便被彈進了馬車中。他的動作十分隱秘,就是旁人也沒有瞧見。“趙大夫”聽到沒有人應他,搖搖頭便回去帳篷裡了。

帳篷裡小小的藥童被捆得結結實實,嘴巴還被塞上了布團,“趙大夫”看到他唇角閃過一絲冷笑,順手就把他嘴巴裡的布團給拔了。瞧見那藥童驚恐的眼神,“趙大夫”陰狠的道,“乖乖的聽我的話,要不然你身體裡的毒我可控製不了!”

這人一開口說話竟然是淡淡的女聲。

藥童瞪大眼睛猛點頭。

“算你識相!”

這“趙大夫”不是旁人,正是徐粉黛!她從春風樓裡逃出來之後就去找到了自己藏起來的金銀,找到了之後立馬就把小丫鬟滅了口,等風口過去之後她就去找了大夫,她把症狀和大夫描述了之後許多大夫都是一籌莫展,都說她身體沒問題,可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她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會出現足下疼痛的症狀,而且一疼起來就疼的要死。後來她忽然想起以前爹娘給她請來教她醫毒的師傅曾經跟她說過這樣的一個情況,有種慢性毒藥是會有這樣的症狀發生的,隻是她當時年幼就沒有記清楚。

後來她改頭換麵之後去找了京城中最好的大夫,那大夫聽說以前是在宮裡做禦醫的,後來年紀大了便出了宮,她去找了那太醫和太醫說了情況,當即太醫就跟她說她肯定是中了慢性毒,那毒的名字很是好聽,叫“醉玲瓏”,可藥性卻不像名字那樣好聽,藥性十分霸道,從她的腳開始疼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沒救了。因為中了這毒的人一旦發現身體不對勁的時候就是毒性發作的時候。而且疼痛會越來越加劇,一直到最後從腳底板開始潰爛,一直到渾身的內臟都會潰爛掉,最後的死狀更是慘不忍睹。

徐粉黛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眼神陰鷙的嚇人。“醉玲瓏”有解藥,可現在她就算是找來了解藥也已經沒用了,她知道是誰下的毒!除了蘇慕錦和楚離那兩個人彆人沒有這個機會,也沒有動機!因此她就蟄伏起來,決定用最後的時間報仇!

連老天都幫她,她正找不到機會的時候蘇慕錦竟然帶著人出京城了,一路上她離得很遠,就是擔心蘇慕錦身邊的高手發現她的存在,一路上都沒有找到機會,一直到方才趙大夫出去采藥她便借機把師徒兩人打暈,把趙大夫殺了之後割了他臉上的麵皮,又用脂粉勾勾畫畫一番便和趙大夫有了幾分相似之處,再加上天黑了他才回來,就是露出了一點破綻旁人也瞧不清。而她隻是一個人,若是一個人回來帳篷裡肯定會引人懷疑,所以就給藥童弄醒了,給他喂了毒藥,讓他聽命於她。

“你……你方才做了什麼?”藥童戰戰兢兢的問她。

“哼!這些輪不到你來管!”徐粉黛露出森森的白牙,笑的十分詭異冰寒,她時日無多,腳底已經開始潰爛,所以她就是死之前也必須要拉著人來給她陪葬!方才她在火堆上下了迷幻藥,能讓人意識不清,往蘇慕錦的馬車中也投了一個小小的藥丸,那藥丸是極為霸道的毒藥,隻要一落地就會冒毒煙,而隻要一個時辰的時間,那一馬車的人都會全部死掉!

哈哈!蘇慕錦,我看你還不死!我就是死了,也要你這個賤人來給我陪葬!

一想到蘇慕錦要死在她的前麵,而且還會死相特彆慘,徐粉黛就忍不住露出了陰森的笑來,可她的笑還沒有彎到嘴角就僵硬下來,腳底板傳來一陣陣的鈍痛讓她疼的彎下了腰,伏在地上就開始滿地打滾。她死死的咬住唇,這個時候她不能發出任何的動靜,要不然她所有的功夫都會白費!她之所以沒有在得手之後就立馬逃走,為的也是要看清蘇慕錦的死狀才肯離開。

她死死的咬著唇,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痕,嘴角卻沒有溢出半點聲音,她瘋狂的笑著,卻不發出聲音,那詭異的模樣讓人瞧見了心裡便泛起寒氣。她邊喘息邊無聲的道,“一個時辰,一個時辰……蘇慕錦,我們一起死……”

儘管她聲音小,藥童還是聽到了她小聲的呢喃,那藥童被緊緊的捆著,可垂下的眸子卻光芒閃爍,她靜靜的縮在帳篷的角落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疼痛一陣陣的湧來,徐粉黛的臉疼的猙獰扭曲,她默默的數著數,等到半個時辰之後那疼痛才慢慢的緩下來,可此時的她已經渾身冷汗,如同剛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她從腰間的布袋中捏出一顆小小的藥丸塞在口中,沒有用水就直接吞下,又過了好半晌,她慘白的臉色才微微恢複了點人的色彩。她劇烈的喘息著,宛若剛剛從水中撈出來的魚,垂死掙紮。等藥丸發揮作用的時候徐粉黛才恢複了力氣,她搖搖晃晃的從地上起了身,扶著帳篷的杆子等待腦中的眩暈消失之後才微微掀起一點點的帳篷簾子。

小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入目所及,帳篷外的篝火已經有了滅的趨勢,隻留下燒的火紅的木柴和一層層的灰。徐粉黛靜靜的聆聽著,她沒有武功聽不到太遠的地方,卻能聽到隔壁的帳篷中侍衛們震天的呼嚕聲。她輕咬著唇角,又看向侍衛守衛的地方,那些侍衛剛開始還站的筆直,可如今不知道什麼時候跌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

徐粉黛無聲的咧起嘴角,她看了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星星和月亮,森森的牙齒泛著冰冷的光芒。她剛想踏出帳篷,卻忽然想到什麼,又進了帳篷裡,踢踢藥童,命令道,“你!去外麵轉一圈!”

她要看一看,那些人究竟是真的昏迷了還是裝作昏迷的樣子。

藥童不敢反駁,顫顫巍巍的道,“我……我這就去……”

徐粉黛猙獰一笑,解開了藥童身上的繩子,森然道,“我已經給你下了毒,若是沒有我的解藥,你就死定了,所以彆想著彆的什麼鬼主意!”

“我……我知道。”

徐粉黛一腳把他踢出了帳篷,然後躲在帳篷裡偷偷的看著,她就瞧見那藥童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帳篷,然後極為快速的外麵跑了一圈,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層層的帳篷中。“砰——”的一聲,伴隨著藥童的痛呼哎呦聲,徐粉黛眉頭一皺,目光死死的落在那些守衛的侍衛身上,卻見那些侍衛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聲音一般,這才勾起唇角笑出聲來。

她也不再隱匿身形,掀起帳篷,左手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用嘴巴咬著匕首的鞘,把匕首拉出來。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徐粉黛眼睛裡全都是怨毒,若不是蘇慕錦和楚離,她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廢了一隻胳膊,又怎麼會毀了容貌!

蘇慕錦,今天我就要讓你血債血償!

她走出帳篷,緊緊的握著匕首,那匕首在夜色中泛著森涼的光芒,她一步一步的接近了馬車。夜晚靜的嚇人,幾乎安靜的不太尋常,就連方才的藥童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而徐粉黛此時的心裡全都是報仇,卻沒有發現這些異樣。推開車門便走了進去,馬車中的燭光早已滅了,透過淡淡的月光可以看到車廂中一個被褥中鼓鼓的,她心中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可這個時候顧不得多想,猙獰一笑,一步步的接近了那被褥。

等湊到了那被褥旁邊,她已經狠狠的把匕首刺進了那被褥中。

若是此時的被褥中有人,恐怕這一匕首下去就要血肉紛飛,血肉模糊了。然而,徐粉黛這一刺之下,卻發現匕首刺穿了被褥之後便刺入了車壁中。根本就沒有她預想的刺入皮肉的感覺,徐粉黛大驚失色,猛的轉過頭,就看到方才還是一片漆黑的夜色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燈火通明的亮了起來。

“蘇慕錦!蘇慕錦!”

到了這一步她哪裡還有不清楚的,她又中了蘇慕錦的詭計!

她終於意識到方才究竟哪裡不對勁,她曾經也是府中的千金小姐,休息的時候怎麼可能沒有侍女在身邊守夜?而她先前跟著蘇慕錦那麼長的時間也知道蘇慕錦這一次的帶了兩個丫鬟,因為都是男子,所以兩個丫鬟都是跟著她一起居住的。而她方才進了馬車的時候卻隻瞧見被褥中鼓鼓的一團,根本就沒有瞧見守夜的丫頭!

馬車外腳步繁雜,火把照亮了整個夜色。

徐粉黛死死的握住匕首,手指骨都泛起了白色。她知道自己已經被包圍了起來,她咬咬牙,從馬車上一步步的下了來,一眼就瞧見人群中央那個一身緋紅色杭綢碎花褙子的蘇慕錦正靜靜的站在那裡,她的眸子裡十分沉靜,看著她的眼神竟然是嘲諷的!

嘲諷!

她憑什麼嘲諷她!

“蘇慕錦!”

蘇慕錦站在人群中含笑看著徐粉黛,她此時還是一身趙大夫的裝扮,可她的右臂卻明顯的晃蕩著,蘇慕錦就是想不知道她是誰都沒辦法。她扶著笙簫的手含笑道,“原來你還沒有死!”

她後來是問了楚離的,楚離說了給徐粉黛下了慢性毒藥。當時她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毒,但是瞧著楚離的模樣就知道肯定是那種發作起來讓人痛不欲生的毒,這段時間下來她還以為徐粉黛已經死了,沒曾想竟然還能出來整幺蛾子。

徐粉黛她以為她的行蹤很是隱秘,先前蘇慕錦的確也沒有發現她,她隱藏的夠深,可方才趙大夫去采藥久久沒有回來,她不放心就讓人過去看看,卻發現了趙大夫的屍體,她那一刻就知道有人來謀害她。隻可憐了趙大夫竟然成了活靶子。而方才徐粉黛往篝火中下迷藥的時候墨魘就已經知道了,墨魘是楚離的人,自幼辨彆毒,迷藥,還有春藥的本事是一流,怎麼會讓人來害她!之所以方才沒有動手是因為要查看一下有沒有彆的同夥,而墨魘已經趁先前帶著暗衛們查看了周圍,確定了沒有任何的幫手之後才動了手。

蘇慕錦早就從馬車中走出來了,她方才瞧見徐粉黛的樣子還有些不確定,可一聽她開口就確認了她的身份。

“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蘇慕錦對這個人可以說極度的厭惡。

“蘇慕錦……你毀了我的一切,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拉著你做墊背!”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沒辦法解之後就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了!她咬牙道,“你給我拿命來!”

竟然不顧周圍的包圍就握著匕首衝了上來。

蘇慕錦譏諷的笑笑,這樣的情況下還如此的不知死活,倒也是奇葩了。她沒有動,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徐粉黛衝了上來,隻是還沒有衝到她跟前的時候就已經被墨魘一腳踢飛,她重重的撞在馬車的車轅上,發出一聲悶哼,吐出一口血久久的沒有聲息。

她受了重傷嘴角卻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來,蘇慕錦見此連忙警惕起來。就看到徐粉黛的身上“唰唰唰”的冒出諸多的銀針來,足足有上百根的銀針從她的腰間冒出來,宛若天女散花一般的爆裂出來。那銀針的頂部泛著黑色的光芒,一看就是有劇毒的,銀針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到了麵前。

“小心——”

蘇慕錦沒曾想徐粉黛竟然還有這一招,厲聲道,“趴下——”

那銀針大多都是腰間以上的位置,墨魘見著密密麻麻的銀針也不敢大意,抽出身上的長劍,揮舞著手中的長劍,長劍在他手中被挽起一道道的劍花,密不透風!隻聽的“啪啪啪——”的聲響,地上就已經落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黑針。墨魘護在蘇慕錦的身邊,又要保護笙簫和秋月,其他人就難免有些顧不上,幸好方才蘇慕錦讓人都趴下,因此動作快的都沒有什麼損傷,可難免的還是有些人中了銀針,當場就瞪著眼睛渾身發黑的斃了命。

蘇慕錦見此倒抽一口冷氣,這毒竟然如此霸道!等銀針都落完之後她厲聲道,“殺了她!”

不用蘇慕錦吩咐墨魘就已經持劍刺過去了,這女子心思太過歹毒,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如此多的毒藥,這人絕對不能留!

然而,就在此時,徐粉黛的唇角再次勾出一抹笑來。

蘇慕錦眼尖的發現了,她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墨魘,後退!”

然而已經晚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徐粉黛必死無疑的時候,她的腰間竟然又射出一排毒針出來,這一次毒針的射程比較低,方才的侍衛因為蘇慕錦的命令都趴下來,還沒有起身,若是徐粉黛這一次射成功了,恐怕他們這一群人就要死個十之八九了。墨魘眼神一冷,他長嘯一聲,一群黑衣暗衛已經落在了眾人的跟前,形成一道黑色的肉牆,每個人的手中都握著一柄長劍,想要在毒針射過來的時候能擋去這些銀針。

所有的動作都在一瞬間。

可還不等徐粉黛的銀針射出來,就已經有一個人影飛身撲過來,直直的撲到她的身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她腰間所有的針。那銀針密密麻麻的射了那人的一身,卻因為她的身體擋住,而沒有射出去一根出去。

所有的人都想不到竟然會出現這樣的變故,一時間怔愣在原地。

笙簫倒抽一口冷氣,“是趙大夫身邊的那個藥童!”

“咳……”那藥童中了那麼多的毒針竟然沒有立即死去,她用儘渾身的力氣奪了徐粉黛手中的匕首,把它扔的遠遠的,臉色這才黑了下來,她顫抖著手指從腰間拿出一枚藥丸,合著口中的黑血一起吞了下去,這才轉過了頭來。

笙簫瞪大了眼睛,就瞧見那藥童從耳後的地方撕下一層麵具下來,露出的赫然是——琴瑟!

琴瑟她從春風樓中出來之後卻沒有找到徐粉黛,可她知道徐粉黛會對付姑娘,因此在姑娘要出京的時候她便假冒了藥童跟了上來。果然不出所料,她在路上果然動了手。

“琴瑟!”

笙簫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抱住了琴瑟,驚慌道,“琴瑟你沒死……琴瑟你怎麼樣了,我去給你找大夫……”

“咳……不用了,笙簫姐姐。”琴瑟吃了藥回光返照之下竟然看上去十分的精神,她咳出一口血,握住笙簫的手,麵上揚起一抹純淨羞澀的微笑。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她們主仆三人曾經共患難的時候,她透過笙簫的肩頭看向蘇慕錦,“姑娘……”

蘇慕錦不知道此刻究竟是什麼心思,說起來琴瑟雖然是彆人派來她身邊的,可除了念慈寺那一次,她也沒有害過她,反而是幫助她良多。她緩步上前,蹲在了琴瑟的身邊,握住了她另外一隻手,“琴瑟,有什麼話跟我說吧……”

“對不起……”

蘇慕錦搖頭,她既然是彆人身邊的人那麼就不是她的丫鬟,隻是奉命行事,沒有對不起她。

“琴瑟!琴瑟,你堅持住……”

“姑娘,原諒……原諒……”

蘇慕錦抿緊嘴唇,“我原諒你了。”

琴瑟緊張的麵上終於露出笑意,她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卻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看向笙簫,“笙簫姐姐……謝謝……你……”

謝謝你曾經給我的溫暖,謝謝你們曾經在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會一直冰冰冷冷的活下去的時候曾經給我的感情……琴瑟的藥終究是沒辦法支撐太久,她終於露出一分釋然的笑。這些年來她的心上壓了太多的東西,在姑娘和笙簫姐姐身邊的時候她曾經想著,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挺好的,麵對她們兩個的時候她的心裡總是有愧疚的,可現在姑娘她原諒她了。那麼她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琴瑟終於笑出聲來,無聲的垂下了手臂。

“琴瑟!琴瑟……你彆死……”笙簫嚎啕大哭起來,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人,一個是姑娘,另外一個就是琴瑟,雖然以前她經常闖禍讓她收拾殘局,可是她們是一起長大的,共患難,她一直把琴瑟當成自己的親生妹妹一樣,先前她以為琴瑟死了,她不敢讓姑娘知道,夜裡總是偷偷的哭,可今天瞧見了,卻竟然是最後一麵……

“琴瑟……嗚嗚……姑娘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就覺得這兩天這藥童看著她的眼神很是溫暖,卻不知道就是琴瑟,她緊緊的抱著琴瑟,痛哭失聲,“琴瑟,你彆死,彆死……”

蘇慕錦心中沒有太多的大喜大悲,從知道琴瑟可能是汪航遠身邊的人之後她就知道她的結局了……她拍拍笙簫的肩頭,“彆哭了,讓她入土為安吧。”

轉眼瞧見徐粉黛陰狠又遺憾的目光蘇慕錦忽然揚唇笑了起來,她笑的親切,可眼神卻是冷的。

“墨魘,把她抓起來。”

墨魘默然無聲的動了手,把徐粉黛給抓了起來,順手就開始搜她身上的東西,把她身上的藥丸藥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都給扔出來,又捏碎了她的下巴,讓她沒辦法有咬舌自儘的機會。

徐粉黛悶哼一聲,卻不求饒。

“少夫人,怎麼處置她?”墨魘看了一眼哭的慘兮兮的笙簫,眼神暗沉的問蘇慕錦。

“綁起來,帶在路上!彆讓她死!”

“是!”

墨魘冷笑一聲,立馬明白了少夫人的意思,之前主子給徐粉黛下了毒,彆人不知道是什麼毒,卻瞞不過他。醉玲瓏下在誰的身上就沒有看到過能活下來的。他很快就把徐粉黛給綁起來。扔到了一邊讓人瞧著。

蘇慕錦又看了一眼琴瑟的屍體,歎口氣道,“就把她埋在這裡吧,這裡也算是山清水秀,她應當會喜歡這裡的平靜的。”

琴瑟就被埋在了附近的山穀中,等他們動手埋好了琴瑟,又找來了一塊木柴做簡易的碑,笙簫含淚在上麵題了字,又拜了一拜,“琴瑟,等以後我會來看你的……”

“彆哭了……”墨魘不知道怎麼安慰人,隻好僵硬的說了這麼一句。

笙簫卻哭的更厲害了,墨魘無法,把她攬在懷裡讓她哭個痛快。

等一切都收拾好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蘇慕錦瞧著魚肚白的天空,又看了一眼琴瑟的墳墓,下令道,“啟程吧。”

一行人再次啟程,這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彆的突發情況,蘇慕錦剛開始還會受到楚離的飛鴿傳書,可慢慢的,隨著他們一行人到達邊關之後戰爭大響,飛鴿傳信的機會就慢慢的少了起來。在二十日之後,蘇慕錦一行人終於順利到達了番省,剛到番省的城門口就瞧見林若騎著馬已經帶著人等在了那裡。笙簫大驚,生怕林若是來找麻煩的,可卻瞧見自家姑娘神色淡淡的下了馬車和林若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

林若翻身下馬,眼神晦澀,點點頭道,“是啊,的確很久不見了。楚離給我們通了信說你這兩天應該能到這裡,所以我來接你去巡撫府。”

林若經受過一次打擊之後看上去沒有先前那樣張揚了,她今天依舊是一身勁裝,頭發卻梳了個男子的發髻,眉宇淡淡有種憂鬱貴公子的感覺,蘇慕錦微微一笑也沒有拒絕林若的好意,隨著她一起住進了巡撫府。

蘇慕錦到了巡撫府之後竟然碰到了一個她沒有想到的人——寧煜。

“你怎麼在這裡?”

問出口之後便已經有答案了,先前寧煜帶著糧草來給番省救災,他還沒有回京城就爆發了戰爭,所以才沒有回去吧。寧煜的目光落在蘇慕錦已經凸起的小腹上,眼神十分難懂,聽到蘇慕錦的話他勉強笑著,淡淡道,“皇兄沒來之前我在戰場上受了傷,皇兄來了之後就讓我到巡撫府裡養傷。”

蘇慕錦這才注意到寧煜的右臂上纏著繃帶,隻是他的臉上絲毫沒有痛楚之色,她心想這應該是快好了吧。

“好些了麼?”

聽到蘇慕錦的關心,寧煜眸子裡閃過一絲暖意,低聲道,“已經好多了。”

兩個人問候完了竟然再沒有一句話好說,一時間尷尬的看著對方,氣氛有些僵硬。寧煜垂下眸子,沉聲道,“你長途跋涉到這裡應該也累了,去歇著吧,我還有事要和林巡撫說。”

蘇慕錦聽到他的話微微鬆口氣,“那我先走了。”

她和寧煜該說的不該說的已經全都說了,她現在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對於寧煜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才好了,他們不見麵對彼此才是最好的。

蘇慕錦就這樣在巡撫家裡住了下來,除了頭一天瞧見了林若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看到過林若,隻偶爾聽府裡的下人說過林若好像一直在躲著盧奇,她默然無語,知道了也就不再關心了。邊關的戰爭愈演愈烈,以至於番省的百姓們一個個都開始露出緊張的表情來。巡撫府離戰場到底是還有一些路程,楚離在知道蘇慕錦來到了之後曾經半夜裡策馬來看了她一次,可不過也就是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就什麼都顧不上的就又奔向了戰場。

轉眼間就到了三月底,蘇慕錦懷孕也已經足足六個月了,她的肚子前三個月還不怎麼明顯,可五個月之後就像是吹飽了的氣球一樣每天都開始“蹭蹭”的變大,六個月的時候已經大成了球狀了,圓滾滾的很是嚇人。她的全身都開始浮腫,尤其是雙腿,腫的看上去肥了整整一圈,每天笙簫和秋月輪番著給她泡腳按摩都不怎麼見好。

林若在蘇慕錦住進了府裡後麵一段時間倒是開始和她親近,尤其是看著她懷孕的樣子更是忍不住的好奇,她以前最大的心結就是孩子了,因此瞧見蘇慕錦的肚子就忍不住的好奇,她讓人每天都找大夫來給蘇慕錦診治,還特意從番省中找到了最好的接生婆在府裡候著,就是怕蘇慕錦什麼時候產下了孩子。不過和蘇慕錦一番接觸下來,人也變得沒有之前那樣的死氣沉沉了。

三月初八。

這一天林若照例來到了蘇慕錦的院子,可之後她就一直不說話,眼睛裡還露出明顯的擔憂之色。

蘇慕錦不由得心中一沉,抓住林若的手臂盯著她的眼睛,“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楚離……出事了?”

“不是不是,你彆瞎想!”林若看到蘇慕錦的臉都嚇白了,趕緊解釋道,“不是楚離,他好好的呢。”

蘇慕錦提到喉嚨的一顆心這才緩緩的落了地,隨即她腦子急轉卻是笑了,若真的是楚離出了事情,她應當才是第一個收到消息的人吧,她輕輕的鬆口氣,這真是關心則亂。不過很快的,蘇慕錦又發現了林若語氣的不對,“不是楚離?那是誰?”

林若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若是不說讓我這樣瞎猜,我更擔心。”

聽到蘇慕錦這樣說,林若也就回答了,“是你爹爹……你爹爹一直跟在皇上的身邊做謀士,昨日裡北延的將軍再一次攻城,皇上親自帶著兵將們迎戰,等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你爹爹不見了。剛開始還沒有在意,後來卻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一直到今天都沒有看到你爹爹的人影,今天早上北延的人竟然拿著你爹爹作為要挾皇上的手段……你爹爹應當是被奸細擄到北延去了。”

蘇慕錦的心當即一沉,這種時候兩國交戰,被擄走了幾乎就是死路一條了……

“你彆太擔心了,北延那邊好像沒有要殺蘇太傅的打算,隻是想用蘇太傅交換戰俘!之前皇上親自上陣曾經抓了一個北延的將軍……北延老皇帝好像是想用你爹爹去交換那個將軍。”

蘇慕錦抿緊了唇,若是北延的奸細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抓住爹爹去交換那個所謂的將軍,這樣就隻能說明那將軍的重要性,這樣一來,寧奕會怎麼選擇還真的不好說。

“皇上還沒有做決定,但是太傅是他的老師,這些年來一直輔佐他,如果寧奕真的放棄了太傅的性命,恐怕會寒了天下學子們的心,所以情況會怎麼樣還不好說。”

蘇慕錦點點頭,也許這就是讓寧奕猶豫的地方。

林若來了很快又走了,笙簫來稟報,“姑娘,徐粉黛那邊好像撐不住了。”

蘇慕錦眼神一冷,當即從軟椅上起了身,向徐粉黛的房間走去。這一路上徐粉黛都沒有被她給弄死,而是讓她好好活著,從在路上開始徐粉黛的腳就開始潰爛,到這段時間已經整整的爛到腿部了,她身上腐爛不是隻爛肉的,而是連骨頭都一起腐爛,這一路上徐粉黛不少次都求死,可都被墨魘給攔下了。現在……她是撐不住了麼!

蘇慕錦冷冷一笑。

到了徐粉黛房間的時候就聽到屋子裡傳出來尖銳的慘叫聲,這是她這段時間每天都會發出的聲音,蘇慕錦推開房門,徐粉黛被死死的捆在房間裡的廊柱上,她的腿已經腐爛到了大腿的位置,整個大腿像是被截了一樣,齊齊的消失掉,房間中一股子腐朽的味道傳出來,無端端的令人作嘔。

徐粉黛的下巴被捏碎,不能說話也不能咬舌自儘,此時看到蘇慕錦她眼睛裡全都是祈求,那祈求是讓她趕緊殺了她。

蘇慕錦沒有進屋,倚在門框上看著她,“想死?”

徐粉黛痛苦的點頭。

“可惜,我是不會成全你的……”蘇慕錦含笑看著她的腿,“我要你自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腐爛,現在蔓延到大腿了,唔……再過一段時間就該到腰上了,然後再慢慢的爛到心臟的地方就該死了吧……應該用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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