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p>
角落裡，夜朗的手從苟安的手腕上鬆開，賀津行的目光才慢吞吞地從兩人身上挪走。</p>
抬起手摸了摸口袋裡的煙，想摸出來抽一口，結果套出來個空盒，他無語地把煙盒子揉了扔到腳邊的垃圾箱裡。</p>
“陳近理，動動你讀書人的腦瓜，”賀津行說，"能不能有什麼辦法把夜朗挖來賀氏?"</p>
被提出無理問題的陳教授隻有一腦瓜的問號：“你最近得罪人了?得罪誰了?需要他來做保鏢的地步?"</p>
……不是需要他做保鏢，隻是希望他從苟聿那辭職。</p>
這個想法來的突然，賀津行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實不相瞞，莫名其妙到他都有點嚇了一跳的地步。</p>
想了半天，似乎也找不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回答陳近理，索性沉默半天後，自嘲地勾了勾唇，他說，“算了。”</p>
這人一時興起提出的奇怪問題，眼下一番思考後又是一副興趣了了的模樣，顯然是不想再提…陳近理知道賀津行不想提的事，無論怎麼問他都不會再張口，索性也不多管閒事。</p>
想了想後另外提起一件事：“那隻熊怎麼跑到周雨彤手上了?”</p>
"怎麼，你不想給她，還不讓彆人給?"賀津行好笑地挑了挑眉，“你該慶幸苟安足夠大方，第一時間就把這東西給她了，否則她三個月內可能很難放過你。"</p>
“我沒有不想給她。”"那你替江三出什麼頭?"</p>
陳近理露出一副“提這個話題算我自討沒趣”的憋屈表情。"你以後最好少乾這種事。"</p>
“什麼?”</p>
"會追悔莫及。"</p>
"賀津行，”陳教授好笑地問，“你最近好為人師表?教完苟聿養女兒，又想教我談戀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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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管?"陳近理用腳尖踢了踢賀津行的鞋。</p>
這會兒正沉浸在方才自己想要夜朗辭職的驚悚創意中無法自拔，單手支著胳膊靠在欄杆上，男人有些心不在焉：“管什麼?”</p>
“你的船上就要上演強搶民女的戲碼了，我聽說徐家那一對兄妹手上可有些不乾淨的東西——”</p>
“哦。”</p>
”‘哦‘是什麼東西?"</p>
“一船正處於青春躁動期的小鬼，湊在一起總會出事。”賀津行嗓音終於在四下無人時，透出了天性散漫與刻薄，“我隻是提供了一艘船，船上人的行為還讓我一個個管，當我閒?”</p>
他一邊說著，一邊望著落地窗外的月光——</p>
仿佛相比起不遠處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他更關心今晚的月亮為什麼那麼圓，大概是因此磁場有變化，攪亂得人心情也變得不太好。</p>
陳近理盯著友人那收起虛偽造作笑容，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側臉，半晌說：“可是——”</p>
"嗯?"</p>
“苟聿的女兒衝過去咯。”</p>
被夜朗抓住耽誤的這一會兒時間，陸晚不得不硬著頭皮拒絕了徐</p>
家蠢貨的那一杯白蘭地——</p>
在此之前，她已經被強行喂下了一杯香檳和一杯不知道是什麼的調酒，這樣混著喝下去，現在她隻能靠勉強扶著鋼琴才得以沒有搖晃身體。</p>
這要換了苟安或者是唐辛酒甚至是周雨彤這個剛成年沒兩天的世家女，怕不是早在這哥們遞出第二杯混酒的時候，就已經大耳巴子扇上去。</p>
但霸總虐文女主總是一開始沒有什麼地位的，現在隻能楚楚可憐，小臉泛白，鼓起勇氣才小聲地婉拒——</p>
還要被看作不識抬舉。</p>
這時候徐柯湊了上來，她和自己的哥哥倒是感情好的很，向來都是一丘之貉，眼瞧著哥哥要被下麵子，她目光變得陰冷。</p>
“陸小姐是不是不給麵子呀?”徐柯掩唇笑“也對，陪苟家的小公子跳過開場舞，昨天又陪賀家小少爺喝過酒，怎麼能看上我哥哥?"</p>
那個“陪”字很刺耳。</p>
苟安加快了往那邊挪動的步伐。這時候腦海裡“叮”地一聲——</p>
【蕉蕉：劇情點!劇情點!我們都愛</p>
劇情點!】</p>
【蕉蕉：下一秒，徐柯的酒就要潑到陸晚的身上啦!】</p>
苟安：“可徐柯手裡沒酒。”</p>
【蕉蕉：是哦，但是陸晚手裡有。】</p>
苟安："……"</p>
【蕉蕉：然後男主就邀請女主上了休息室，讓她在休息室裡換上了新的裙子……你懂的，豪門霸總文固定套路：辛德瑞拉換上了她的廣袖流仙裙，從旋轉樓梯怯生生渡步而下歸來，傾倒眾生!虜獲男主!】</p>
在係統蠢貓喵喵的播報聲中，苟安麵無表情，但已經從剛開始的快步走，變成了拎起了裙擺，就差健步而飛，來個百米衝刺——</p>
然後在徐柯尖酸地說著“不識抬舉”那一刻，她氣喘籲籲地殺到了陸晚的跟前。</p>
下一秒，正當她想先發製人把手中的酒潑徐柯臉上結束一切，手中突然一空，紅酒杯順手就到了徐柯手中——</p>
苟安："?"</p>
苟安：“.…</p>
苟大小姐瞬間從“女主你好我來救你”變成“女主你好我來給路人遞武器”,她懵逼了瞬間，滿腦子都是：作者我燒你戶口本!!!!</p>
與此同時，就看見自己那杯紅酒裡血紅色的酒液，放大、放緩動作，傾杯而出!</p>
苟安來不及思考那麼多，伸出手攔住陸晚的同時閉上眼偏了偏頭，心裡想著這一出過後徐柯不知道多得意畢竟這次被潑一臉的人變成了她苟安簡直大仇得報——</p>
結果隻聽見“嘩”的一聲，有酒液灑在布料上的聲音，但是她卻並沒有感覺到身上的濕潤，隻是額頭上被飛濺幾滴冰涼的液體!</p>
萬籟俱寂。</p>
縮著脖子，苟安睜開了一隻眼，這就看見麵前擋著如山一樣寬闊的肩膀，筆挺的脊梁立在那。</p>
夜朗隨手拂去黑色西裝上被潑濺酒液掛上的水珠，回過頭，神情寡淡地看了眼苟安。</p>
一滴漏網之魚的紅酒從她的額頭滑落，順著她的麵頰一路，最後在下巴上凝結成懸掛的一滴……搖搖欲墜。</p>
夜朗暗眸一動，食指彎曲，順勢替她刮掉那一滴酒液——指尖粗糙的薄繭不客氣地刮過她細嫩的下巴。</p>
她瞳孔縮聚，下意識地肩膀緊繃往後退，唇瓣微張。</p>
夜朗低下頭，若有</p>
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指腹，想了想，有些低沉沙啞的聲音說，“衣領臟了。”</p>
還是有幾滴紅酒落在了苟安今日穿的藕粉色裙子上，暗紅色的液體，很明顯。</p>
苟安回過神來，第一時間不是看自己的裙子，而是回頭看小白花女主陸晚——</p>
此時此刻，這位目前尚來自下層區的原著女主大概是嚇壞了，像是驚慌失措的小動物一樣縮在那兒瑟瑟發抖.…</p>
但很好的是，她保存完整，毫發無損。辛德瑞拉被男主幫助去換傾倒眾生這個part應該是沒有了。</p>
至於她惡毒女配遞完武器又來擋刀的矛盾形象——</p>
………………看在旁人眼裡，完全可以當是她苟安良心覺醒，突然路見不平一聲吼，不用謝不用謝。</p>
麵對陸晚完全震驚且不明所以的可憐臉蛋，神不知鬼不覺搞了原著向劇情破壞、還蹭了個“樂於助人”形象的惡毒女配一箭雙雕，心情又有點變得美麗，勾了勾唇正想說什麼，這時候，在身後響起了熟悉的聲音——</p>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在鬨什麼?"</p>
上一次聽見賀津行用這種語氣說話，是苟安覺醒後第一次與他見麵，在苟宅家裡大門口，然後她因為拒絕履行與合家小少爺的婚約，被狠狠地扣了五分友好度。</p>
………………哪怕後來是這個人親自替她操刀解除和賀然的婚約關係，也沒說把這五分還來。完全被勾起不美好的回憶。苟安飛快看了眼從天而降的男人——</p>
賀津行臉上已經沒有了平日裡那種虛偽又做作的溫和笑意，此時他</p>
麵色冷漠，難得毫不在意地展示了自己不太美好的心情。</p>
就像是一張無形的往從天而降籠罩，將在場所有的人籠在裡麵….密不透風，且窒息壓迫。</p>
苟安看著周圍所有人懵逼地看過來，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意間陪著徐柯闖了禍一</p>
———</p>
昂貴的古董鋼琴黑白琴鍵飛濺上了深紅色酒液。淺色地毯斑駁無比。而她與身邊的保鏢先生也滿滿狼藉。</p>
以上任何一幕，都實在不該出現在這種正式又得體的社交場合。</p>
一瞬間，那些個平日裡招貓逗狗的勇氣收了起來，苟大小姐肩膀僵硬，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p>
輕-</p>
突然還是有點懷念這個男人平日裡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而不是現在目光黑沉，仿佛能夠淬出冰來，輕抿的薄唇宣泄著他原本乖戾的脾性。</p>
"小叔……"</p>
計劃是先賣個乖，再賣個慘。</p>
然而前麵兩個字剛出，就被男人掃視過來的目光憋了回去，苟安眼睜睜地看著賀津行屈指勾過鋼琴鍵上的紅酒液體，片刻，冷嗤一聲。</p>
“琴都弄成這樣。”</p>
聲音薄涼。</p>
莫名卷起的冰冷氣息像是從四麵八方化作利刃，在場眾人鴉雀無聲，看著鋼琴的主人彈飛指尖紅色液體。</p>
賀津行轉過頭，這次直視苟安，那雙黑眸直直望入小姑娘有些驚慌失措的眸中——好像一瞬間，看見她發頂的稀碎絨毛都立起來了。</p>
賀津行頓了頓，才稍微收斂一些脾性，轉而換用平靜的語氣道，“安安，裙子臟了，回去換。”在這種氣氛下，自認為大概已經算是溫和。</p>
但聽在苟安耳朵裡完全不是這回事。</p>
此時此刻的苟大小姐，總覺得今晚她和徐家這對神仙兄妹，總有一個要被扔下海喂鯊魚——</p>
搶救一下吧。</p>
“小叔，"苟安從保鏢身後伸出個腦袋，用自認為全世界最可愛、最無辜的語氣問，“確認下，您現在是不是心情不太好。"</p>
賀津行目光滑過結結實實擋在小姑娘跟前，麵癱著臉的礙眼存在。</p>
“是。”</p>
“我現在，確實心情不太好。”</p>
好的。</p>
女配的命運不一定是鐵窗淚，也可能是喂鯊魚。……救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