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安：“……”</p>
訂婚宴那日天氣很好，晴空萬裡，是江城入冬以來難得的太陽天，明明前一天大家都還在討論這樣冷下去今年的初雪指日可待。</p>
訂婚宴定在苟氏旗下一家新開業的超規五星酒店的宴會廳。</p>
作為江城最好的酒店，開業那日申請宴會廳的邀約就沒斷過，之前宴會廳尚未啟用，是因為苟聿一直挑挑揀揀拒絕了很多請求——從電影的殺青宴到江城名人的婚禮，甚至是一些公司的周年活動………</p>
最後這頭彩還是落到了自己的女兒頭上。</p>
儘管不情不願，嘴巴很硬地說“排場給到世紀婚禮也沒什麼毛病”,但其實大家都知道，苟聿以前隻是迂回拒絕宴會廳的訂單，自從苟安和賀津行確定了婚約關係後，就變成肆無忌憚地“我女兒要用啦你們彆煩”。</p>
訂婚宴日子也是苟聿找人算的，良辰吉時很重要，迷信這種東西必不可少。於是訂婚宴當天，一切都顯得相當順利。</p>
禮服用的是"Angel·Wang"品牌，婚紗屆的頂奢，苟安在小學六年級第一次跟著江願去看這個品牌的走秀時，就確定了以後自己要穿著這個品牌的婚紗出嫁——</p>
當時她抱著江願的脖子，催促地問，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大穿上婚紗?這一天來的比她想象中快得多。</p>
休息室從一開始的來來往往，門庭若市，到最後化妝師收拾好東西，送上祝福語與讚美詞離開，休息室裡終於隻剩下苟安一個人。</p>
距離訂婚宴開始隻剩下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已經不合適再有家長催淚的談話或者是朋友嬉鬨弄花擺弄好的造型，隻留她一個人在休息室發呆。</p>
苟安站在巨大的落地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p>
身後休息室的門開了又關上，有人默默地走了進來。</p>
從門口到這邊中間有個白紗擋風，苟安能隱約看見來人筆挺的腰杆與寬闊的肩</p>
膀，隻是沒有回頭，抬起手整理了下頭上的白紗。</p>
"好了，站在那彆動。"</p>
進來的人果然停下想往裡麵走的趨勢。</p>
隔著一層紗，看著裡麵人影晃動，他也陷入恍惚。</p>
“以前我總是篤定，我要穿這個品牌當季裙擺最大的婚紗，多少錢都沒有關係，我要盤起頭發，要像辛德瑞拉那個造型完全一樣……等儀式開始，拎著裙擺從紅毯走過，方圓幾米內都是我的裙擺和頭紗，最好頭紗長到我人已經到了主舞台，頭紗的儘頭還在宴會廳門口。"</p>
“我要我走過的地方，裙擺搖曳，美翻全場，讓所有人羨慕又心生敬畏，就像麵對真正的小公</p>
主。"</p>
她停頓了下，又輕笑一聲， "好他媽幼稚。"</p>
此時此刻倒映</p>
在鏡子裡的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p>
修身的魚尾純白婚紗將她的身體曲線完美勾勒，纖細的腰在流線中真的像是人魚的腰尾，婚紗的特殊材質哪怕隻有一點兒光都會有低調奢華的珠光璀璨；</p>
胸口大膽的低領設計，大方又不顯露骨地將她胸前有幾兩算幾兩完美展現，若隱若現的邊緣弧度，遮蓋在精美的手工蕾絲花樣下，聽品牌的銷售說，是賀先生那樣的人看見了都問一句“還有沒有彆的款式”的程度；</p>
沒有誇張的大裙擺，也沒有被盤起的長發。</p>
披散下來的長卷發垂落腰際，柔軟得如同雲朵的頭紗層層疊疊地被固定在黑色長發之上，頭紗隻是與頭發等長，上麵有與胸前的手工蕾絲同樣的圖案。</p>
額前的碎發被梳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這樣的話看上去好像就比平日裡穿衛衣和背書包的自己成熟許多——</p>
可能也與化妝師精挑細選的口紅顏色有關係。</p>
"人最終得到的，好像和在心中的幻想總是有所偏差。"</p>
苟安撩起柔軟的頭紗，層疊設計從她麵頰邊緣垂落而下——</p>
"但是我這個人就是很容易滿足，哪怕和想象中相去甚遠，但如果結果不錯，好像也會覺得自己是個被眷顧的幸運兒。"</p>
苟安轉過身，望著隔著一層霧朦阻擋，站在門邊沉默的保鏢先生。</p>
"如果這</p>
就是老天爺的安排，什麼樣的結局，我都不遺憾。"</p>
後者今天看上去和過往沒有任何區彆，依然是保鏢該穿的那身廉價黑色西裝，有一段時間沒打理過的細碎黑發垂落，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p>
現在這樣中間隔著一層阻擋，苟安也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緒。</p>
不過也沒心思去追究這件事，苟安衝他笑了笑： "你進來做什麼，在門口守著就好。"就像是對王叔之類任何一名保安的心平氣和。</p>
不再任性衝人大呼小叫的苟大小姐讓夜朗有一瞬間的恍惚，那種被疏離的感覺比任何時間都來得更加強烈。</p>
其實本來就不熟，壓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錯覺。夜朗動了動唇，但是沒找到自己鬼使神差出現在這裡的理由。</p>
外麵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他卻覺得沉默寡言的自己好似被大雨淋透的野狗，不知道從何而起的原因，記憶缺失了一塊的感覺十分強烈.…</p>
野狗蹲在雨中的角落看著光鮮亮麗的賓客來來往往，越發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p>
於是憑借直覺轉身，狼狽地拱開了大小姐的房門，任由自己肮臟的爪子踩過她整潔的房間鋪著得軟墊。</p>
——野狗毫不猶豫的來到它覺得自己應該來的地方。</p>
然而整潔的房間內，大小姐好像並不是總是等在那裡，大呼小叫著“你怎麼弄成這樣弄成這樣你還敢回來”,然後拿來浴巾給它擦擦。</p>
正如今日，她隻是站在很遠的地方，溫和地告訴它，站住，彆再靠過來。</p>
"婚紗。"</p>
男聲響起，因為過於沙啞顯得並不好聽。“很適合你。”</p>
幾秒的寧靜。</p>
站在落地鏡前的大小姐笑得彎起雙眼。</p>
"是的啦，謝謝。"</p>
無論是大裙擺到需要用上魚骨撐的蓬蓬裙，還是優雅修身的魚尾禮服……如果這就是老天爺的安排，什麼樣的結局，她都不遺憾。</p>
這個時候門被人從外麵打開，周雨彤探了個頭進來喊“準備開始咯”,定眼一看，看見站在房間兩個極端角落遙遙相望的苟安和保鏢先生——</p>
她“哇”了聲，“你怎麼進來了這裡麵又不會有人躲在化妝桌下等著暗殺快點出去啦工作也</p>
不用那麼儘職儘責!"</p>
一邊碎碎念，一邊推操著保鏢將他趕出去。休息室的門被人打開，又關上。苟安無所謂地笑了笑，拿出手機。</p>
【苟住彆怕我能贏：人呢!!!到了嗎!!!】像是早就料到她會發微信什麼的，過去很少主動看手機的人這一次回信息回的很快。</p>
【HJX:雖然不是坐地鐵來的。】</p>
【HJX:但早已等候多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