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從心底蔓延, 諸伏景光愣愣的看著上麵的內容,說:
“你可以和我們講的啊……”
“為什麼要給你們說?”
野木芽垂眸看了眼濕透的褲子,語氣冷漠。
確實, 他們並沒有熟到這個程度。
在之前的相處中更多的是試探和猜疑。
青年要是告訴他們才奇怪了。
諸伏景光眉頭輕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挽回,隻是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野木芽繼續忙碌。
“還有,希望你彆多想。”
野木芽轉身看著他, 像是有些不耐煩的解釋說:
“殺他們是必然要做的事,就算沒有這個契機, 我也一定會動手。”
這他到是沒有說謊。
boss需要的是有能力的利刃,做任務時, 決不能心軟。
黑田島敢利用組織, 就注定了他必死的結局。
如果因為一時心軟選擇包庇,隻會增加他們臥底工作的難度。
諸伏景光卻並沒有聽進去那句話。
因為“就算沒有”這個假設並不成立,野木芽對黑田島做出懲罰的所有前提都是後者已經殺過人了。
身為一名公安,他對事情有著自己的判斷。
當然, 深知青年脾氣的他當然是選擇順毛梳:
“我明白了。”
野木芽這邊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接下來隻需稍稍一點火星,就能燃起雄雄大火。
“那兩人還在屋裡嗎?”
借著昏暗的燈光,青年看了眼諸伏景光。
“應該是在的。”
諸伏景光老實回答:
“但不用擔心, 他們兩的實力是沒問題的。”
野木芽聞言嗤笑一聲:“誰在關心他們,我隻是擔心有人添麻煩而已。”
畢竟兩個小時前,安室透還下定決心要阻止自己的樣子。
另外兩個不知情的人確實還在外麵警惕著, 諸伏景光本來也是負責守地下室的。
本來在遇到青年的瞬間, 他就應該告訴上麵的兩人。
但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在心裡向發小說句抱歉,然後他選擇了隱瞞。
就這樣跟著野木芽上到了客廳。
然後看著青年點燃打火機扔了下去。
地下室內乙醇濃度很高, 在火焰接觸的瞬間發生了爆炸。
明火一竄尺,很快點燃了客廳的沙發、窗簾。
野木芽離開時還‘貼心’的反鎖了彆墅大門。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就這樣,黑田島和他的那群親友,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就像諸伏景光說的那樣,安室透他們並沒有出什麼意外。
但樣子看著也足夠狼狽了——
衣服和臉頰上都沾著灰塵,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均有擦傷。
“野木芽!”
明顯,他是真的生氣了,就這麼怒吼著青年的全名然後拽起他的衣領:
“你都做了什麼!”
“你有眼睛不會自己看嗎?”
野木芽表情也不是那麼好,使勁甩開了他然後瞪圓了眼睛:
“彆用你的臟手碰我。”
時間緊急,安室透也不打算和他吵架,深深的看了青年一眼就準備衝進火場救人。
然後,一發子彈射中了他前麵的路。
“再往前走斷的就是那條腿了。”
野木芽舉著槍,聲音很冷。
安室透當然不會被這話威脅到,倔強的回頭看了眼,然後準彆繼續往前跑。
最後還是被諸伏景光攔了下來。
“zero,冷靜一點。”
安室透疑惑皺眉,他們對彼此都很了解,哪怕是在氣頭上,他也依舊能聽進去諸伏景光的話。
諸伏景光斟酌著開口:
“……不用救他們了。”
在警校執行任務時,他曾經為了救殺人犯差點喪命。
此刻說出這種話,心情格外複雜。
但這是最好的辦法。
也許他們能救下黑田島那些人,但是當年那件事已經完全沒了調查頭緒。
僅憑一份日記,警察是沒辦法給他定罪的。
總不能真的眼睜睜看著壞人逍遙法外。
“發生什麼事了?”
安室透見他情緒低落,下意識以為是野木芽做了什麼。
問的明明是諸伏景光,淡紫色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黑發青年。
野木芽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像隻炸了毛的貓咪般回瞪了過去。
“先回去吧,這麼大的火,很快就會引來彆人了。”
赤井秀一抓了抓頭發,這麼建議到。
野木芽當然不想被拉去審問,糾結了一下後把那本日記放在了門口的郵箱裡,然後先一步離開了。
一副不想多和他們交流的樣子。
赤井秀一望著他的背影,點燃根煙後跟了上去。
“乾什麼?”
野木芽嫌棄的問。
“我是司機吧?當然是跟過來開車了。”
赤井秀一還沒忘自己的這份工作。
野木芽:“……”
樣貌出眾的青年不耐煩的停下腳步,抬起下巴說:
“你早被開除了。”
這家夥是組織成員就算了,還是棵牆頭草。
前兩天都已經跟著安室透他們一起行動了。
現在又眼巴巴的跟過來,也不怕被揍。
老實說,赤井秀一其實已經做好被揍得準備了。
但是他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倒不是因為八卦,隻是不想因此錯過某些消息。
波本和蘇格蘭關係很好,現在兩人之間明顯插不進去,所以他跟上了野木芽。
就算這兩天站在‘新夥伴’那邊,他也沒忘記真正帶他們的是誰。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青年同意他跟上去。
“被開除啊……”
赤井秀一裝作為難的思考了會,跟著野木芽的腳步卻依舊緊湊:
“那給我結算一下工資吧。”
野木芽:【……】
係統:【……】
組織是真的在克扣新人嗎?
這點錢他都不忘要。
不過畢竟是自己曾經說要按市場價給他工資的,沒有隨身攜帶現金習慣的野木芽最後還是讓他跟了上來。
理所應當的,又是赤井秀一開車。
兩人精神頭都很足,一晚沒睡,卻都沒有困意。
赤井秀一用餘光看著正托腮發呆的青年,
他的長相很有欺騙性,沒拿槍時像個入世未深的大學生。
意外的乖巧。
但這都是表象——
赤井秀一還沒讚歎完,野木芽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轉過臉語氣不怎麼好的問:
“乾什麼?”
一開口濾鏡就全碎了。
赤井秀一乾脆直接發問:
“黑田島做了什麼?”
好歹也是自己的任務,他之前也做過調查,但卻並沒有找到會讓諸伏景光改變立場的理由。
“自己去調查。”
野木芽並不想給他多做解釋。
對真正組織的人和後輩,他一向很雙標的。
雖然照目前相處方式來看,他好像和赤井秀一更親密一點。
但是兩人都很清楚,事實並非如此。
意料之內的拒絕。
赤井秀一食指輕點方向盤,然後用商量的語氣說:
“把這個消息當作支付我的工資可以嗎?”
“你覺得我會缺雇傭一個司機的那點錢嗎?”
野木芽眉頭輕挑,抱著手臂反問。
赤井秀一老老實實地說:“不會。”
青年回他一個‘知道就好’的眼神,沒有再說話。
但是赤井秀一並不想放棄,一步步試探著青年:
“那隻能在明天的招標會上去問馬倫·柯頓了。”
那個老頭好歹在倫敦紮根了那麼多年,多少肯定是有些彆人調查不到的消息。
馬倫·柯頓即將接手的生意理應由野木芽負責。
身為組織成員的赤井秀一要是繼續和馬倫·柯頓交流,就有槍野木芽功勞的嫌疑了。
“彆來煩我就行。”
野木芽望著窗外迅速移動的風景,聲音冷漠。
明顯,青年對這次的功勞歸功於誰並不感興趣。
像是已經滿足現在的地位了一樣。
但怎麼可能?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赤井秀一很清楚野木芽實力和野心並存。
那他這麼無所謂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赤井秀一當然猜不到。
就算是上個世界拿著外掛[書]的太宰治也沒有搞清楚的事,僅靠推斷怎麼可能得知。
而且,‘知道自己的死亡日期’這種事聽起來也太玄幻了點。
這個世界可沒有所謂的‘異能力’存在。
野木芽清楚自己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在死之前真的調查出boss的身份。
所以他選擇把後輩往上推。
那對自己的事情自然就沒那麼在意了。
最後赤井秀一還是在諸伏景光那裡得知的真相。
【謝謝。】
給那邊回了消息,他若有所思。
看來,野木芽並不像傳言的那般恐怖。
除了脾氣差點目前為止完全沒發現他哪點像個窮凶極惡之徒。
難怪這個組織那麼難搗毀,原來是這些人都太難發現。
把手機扔在一邊,赤井秀一愈發堅定了要努力往上爬,見識更多組織真相的念頭。
——
第二天一早,野木芽先是去了招標會現場,確認馬倫·柯頓成功拿下項目後,才向琴酒報道:
“這邊差不多完成了,可以讓那些新人滾了嗎?”
琴酒非常公事公辦:“不行,至少要過兩個任務。”
野木芽:“……為什麼不是你帶新人!”
他很理所當然地說:“我身邊不適合帶人。”
這倒不是他說謊。
和已經差不多在倫敦定居的野木芽不同,琴酒一直在全國各地到處跑,做的任務也五花八門。
新人在他那裡學到的東西可能之後很多年都用不上。
野木芽想了想,然後說:
“正好我這裡也有個司機,你可以把伏特加調過來,然後我把他讓給你吧?”
雖然伏特加在組織算是老人,但是比赤井秀一要好對付的多。
野木芽就算心再怎麼大也做不到親手給後輩們樹敵。
所以儘快把人送走眼不見心不煩。
那邊正在開車的伏特加聽到後瞳孔猛震,小心翼翼地望著自己大哥,生怕被送走。
雖然琴酒脾氣也算不上多好,但至少能摸的清。
隻要不做背叛組織的事,基本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是野木芽不同,他脾氣陰晴不定。
而且打人很疼……
“不用,伏特加和我配合的很好。”
琴酒並沒有注意到下屬的心驚膽戰,但還是拒絕了野木芽。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野木芽不死心,繼續推銷著:
“而且狙擊技術也是一流。”
伏特加:“……”
什麼時候司機都要拚這個了?
琴酒聲音依舊冷漠:“不用。”
“好吧。”
見交流不成,野木芽煩躁的抓了抓頭發,
“記得早點把獎金打我賬上。”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赤井秀一正巧卡著這個點走進來,把果汁放在野木芽麵前,似笑非笑的問:
“要把誰送出去?”
如果是一般人被抓包肯定多少都會有些尷尬,但野木芽不同。
他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然後大大方方地承認:
“除了你還能有誰?”
赤井秀一哽住了:“……”
野木芽對他這個吃蔫表情很是滿意,笑的眼角彎彎:
“這是對你開車技術的認同。”
明白青年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赤井秀一歎了口氣,深綠色的眸子盯著野木芽說:
“看在果汁的份上,彆把我送人了?”
參加競標會的都是非富即貴的身份,會場內的果汁當然不可能糊弄。
用的全是當季最新鮮的水果,一口下去清甜十足。
野木芽這會心情不錯,於是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回到公寓,發現安室透他們已經在裡麵了。
但是他們都沒有回房間,反而在客廳等著野木芽。
安室透認真的看著青年,問:“可以談談嗎?”
這幾乎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的態度,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諸伏景光給他說了什麼。
野木芽有些無奈:【我可不想讓他們覺得我是默默奉獻那一類的人。】
係統:【……】
你不就是嗎?
赤井秀一很有眼色的先一步回了房間。
“野木先生……”
“等等。”
野木芽麵無表情地打斷了他,然後說:
“換個地方說吧。”
雖然赤井秀一沒時間準備竊聽器之類的,但畢竟是組織的人,還是防備點比較好。
安室透自然也能想到這點,不著痕跡的掃過那扇緊閉的房門,點了點頭道:
“好,你想吃什麼,我請客。”
二十分鐘後,人坐在離公寓最近的漢堡王內。
安室透/諸伏景光:“……”
“有什麼事直接說就好,不要浪費時間。”
野木芽隻是隨意的靠在椅背上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他均熟視無睹,麵無表情地看著坐在對麵的兩人。
雖然地點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適合,但該說的話總是要說的。
安室透深吸一口氣,淺紫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野木芽:
“抱歉,之前是我太莽撞了。”
他從來不是執拗的人,犯了錯就坦坦蕩蕩的認、就改。
沒想到他會特意來認錯,反倒把野木芽打了個措手不及。
青年有些繃不住冷臉,猛吸一大口冰可樂,然後才回答:
“不用道歉,畢竟你還隻是個從警校畢業的新人。”
青年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麵,甚至特意加重了‘新人’這兩個字。
“是這樣沒錯,所以還需野木先生多教導。”
安室透滿臉認真地說。
他從來不是情緒不穩定的那類人,前麵隻是因為對野木芽過於失望,很難有好臉色而已。
現在知道,他們警校的前輩並沒有被組織的惡劣環境影響後,自然就成了尊敬前輩的人。
野木芽:【……】
不是,這不是他想要的發展啊!
雖然已經開始新任務,但上個世界確確實實是影響到了他。
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一下那些感情。
所以這個世界,他不準備在和人有多親近的關係了。
身為時空管理局的成員,野木芽就算再怎麼專業,到底也是個人類。
那就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情緒的影響。
他又不想就這麼淡忘那些人,所以從未去做過情感輸出。
但如果這些感情真的影響到了任務,係統就會強製執行。
索性現在他還能撐住。
但要是再過一個世界呢?
野木芽不敢想,所以決定從源頭上斷了這個可能。
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既然成了這個世界的‘野木芽’,那他就有了這份責任,所以要把事情做到最好。
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必有。
當然,也不需要有對他心懷感激的後輩。
要不然等自己死後又是抑製不住的難過。
想到這,野木芽表情變得更加冷漠。
漆黑漂亮的眼睛掃過麵前的兩人:
“你們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那天晚上我應該就說過,無論黑田島是什麼樣的人,利用了組織都是要死的。”
諸伏景光下意識地想反駁,卻被野木芽打斷:
“我說了,不想讓我捅破你們的身份,就不要做多餘的事。”
“就這麼著急送死?”
這話稱得上是刻薄。
安室透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來示好了。
番五次地貼冷屁股,普通人早就受不了了。
但是安室透還是耐下了性子,問:
“你是有什麼苦衷嗎?”
野木芽想了想自己在組織的經曆——
在任務中命懸一線、槍下之人求饒時的心軟、以及明知自己再做犯罪之事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