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表世界(2 / 2)

良久,總算有人弱弱地說道:“在裡麵的是會長和副會長,應該……沒事吧?”

其他成員保持緘默,空氣裡安靜得可怕,就連還在對戰中的霍天峰兩人也停了下來,趕到現場來查探情況,然後保持了統一的沉寂。

有人又說道:“會長一出關,就和副會長一起進入了訓練場,到現在已經有至少五天沒有出來了,我們要不要進去看一看?”

有人說以防萬一,還是看一下確定安危會比較好。

但是在誰去敲門提交申請的問題上,所有人再度一致地保持了緘默。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一次性打擾到會長和副會長兩個人,會死的吧,一定會死的吧?

渣都不剩的那一種。

警報還在響,危機還沒有解除,秩序公會的成員們現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和防禦機器人們一起站在門口乾等著。

好在他們並沒有等上多久,隻聽一聲滋哢的脆響,S級訓練室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了。

和其他訓練室不同,S級訓練室裡,單是門就被加固了好幾倍,但哪怕是這樣,在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它還是像個破爛木門一樣誇嚓倒了下去。

厚重的門躥開了一陣激烈的電流火花,濃厚的硝煙味撲麵而來,眾人情不自禁地嗆咳了一下,隱隱約約地看到了濃霧之中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身形筆直硬朗,標準的國字臉配著淩冽的氣勢,讓人響起了屹立在寒山上的鬆柏。身體的肌肉並不算突出,每一條硬線條曲線都恰到好處,帶著蓬勃的力量感。

隻有不斷在生死的極限下打磨身體的人,才能錘煉出這樣一副無比貼合戰鬥機器的姿態。

其他人看到了他,紛紛都低下頭來,發自內心地感到敬畏:“會長!”

來人正是齊嚴青。

他每往外走出一步,空氣中都好像帶上了壓迫的氣勢,淩厲的切割感剮蹭著每一個人的臉龐,讓他們不敢與齊嚴青對視。

齊嚴青環顧四周。

這幾年來,副本的難度暗改得越來越高,加快了玩家之間血液更替的速度,以至於齊嚴青站在自家的地盤上,站在自家公會成員之中,也有了一種陌生感。

他在一堆新麵孔之中,勉強找到了一個比較熟悉的人,將身後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的謝宗洲交給了對方:“帶他去治療修複倉。”

公會成員們這才發現,原來齊嚴青背上的那個血人,就是他們的副會長謝宗洲。

被交代吩咐的人,看著那些淒慘的傷痕,有了種無從下手的窘迫感,心裡暗道這下手也太狠了一點吧,眨眼功夫,齊嚴青就消失在了他們的眼前。

會長居然這麼乾脆利落地走了,放著快死的副會長兼徒弟不管不顧,儘管公會成員們已經習慣了秩序公會的冷硬作風,也油然生出了一種不適感。

“誰有止痛道具或者治療道具,還不快拿出來!”

眾人連忙拿出道具,剛準備使用,半死不活的謝宗洲就動了。

(再生之體)即刻生效,修複了他白骨裸/露、臟器破損嚴重的身軀,緩過來的第一時間,謝宗洲撐著地麵,踉蹌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有人連忙勸阻:“副會長,你傷得不輕,還是躺下來再休息一會兒吧。”

然而謝宗洲卻問:“會長在哪?”

“會長?會長剛才離開了……”

“和我的訓練沒有結束,會長絕對不會突然離開,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所有人立刻去找會長的下落!”

到齊嚴青這個境界,幾百裡的路程對他來說也隻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但他來到秩序公會轄地門口的時間還是慢了一些。

慢上這些時間,隻因為他等會要見的那個人。

他來到了公會轄地門口,立在半空中,和底下的一人一貓遙遙相望。

準確來說,是和貓。

在他出現的那一刻,空氣好像凝滯了,變得僵冷而充滿了難以言說的窒悶。

顧平生還沒來得及回答守衛的話,就看到一個稍顯魁梧的身影從天而落,穩穩地立在了他們的麵前,刀刻斧鑿般的臉龐泛著一股鋒利的冷。

這樣的冷,咄咄逼人,但放在他們身上的時候卻又儘數收斂。

守衛們愣了一下,一時間沒認出來眼前的人是誰,畢竟齊嚴青閉關太久,公會裡的事務基本上都是謝宗洲在一手操持。

不過,就算再眼瞎,他們也不會認不得齊嚴青衣著上的徽記,瞬間收腹挺胸:“見過會長!”

齊嚴青淺淺地嗯了一聲,但目光仍舊放在顧平生頭頂的黑貓身上。

黑貓佁然不動,但熟悉對方的顧平生卻能感受到,刑野並不是單純地不想搭理他。

他許久沒有見到過齊嚴青了,對方的相貌基本上沒有發生改變,但是氣質上卻變了很多,更加鋒利,也更加不容易讓人靠近。

顧平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依照現在的情況來看,總不能讓齊嚴青繼續這麼一副望夫石的狀態看著自家的貓。

他將黑貓從自己的腦袋上抱了下來,齊嚴青的眼神也隨之而動,移到了顧平生的臉上。

“……是你。”

顧平生點了點頭,微微笑道:“好久不見。”

齊嚴青沉默了一會兒,閉了閉眼說道:“確實是很久了。”

由會長齊嚴青領路,自然是沒人敢來阻止,包括從秩序公會轄地門口路過的玩家們,震懾於空氣中殘留的暴戾力量,本能般地選擇了退避,寧願繞路,也不敢繼續留在原地。

齊嚴青帶著顧平生他們來到了一個圖書室。

他將袖子反挽朝上,露出了結實精乾的手臂,自然地做起了招待的工作,將椅子給顧平生拉開,隨後又去泡了兩杯紅茶過來。

顧平生以為,能夠建在領地裡的圖書室,應該有許多關於實戰方麵的教科書。

但大致掃了一眼之後,他發現,收錄在書架上的,大多數居然都是雜談。

從圖書室冷冷清清的狀況來看,應該也沒有誰時常進來消遣,難道說建立這個圖書室隻是齊嚴青的個人愛好?

齊嚴青似乎發現了他的打量,解釋說道:“這些是會長曾經看過的書。”

齊嚴青口中的會長,自然就是刑野,顧平生聞言轉頭,看向了桌子上老神在在的黑貓團子,對方懶洋洋地撩開了一邊眼簾,變成了人形。

他與齊嚴青兩兩相望,一個似笑非笑,一個麵無表情。

如果刑野不記得齊嚴青,至少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膽地晾著對方,顧平生想到了一種可能,來到男人的身邊,小聲問他:“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刑野偏頭看了他一眼,突然前傾了身子,與顧平生的額頭相靠。

肌膚相觸,交換了溫暖的體溫,有那麼一瞬間,顧平生好似看到了男人繃緊成一條直線的薄唇在輕輕地顫抖著。

刑野在壓抑著什麼,或者說,在忍耐著什麼。

顧平生怔愣了一下,下一秒,男人便挺起了身來,端過了那杯紅茶。

他的姿態帶著一股行雲流水的優雅,杯盞端至鼻前,輕輕嗅了一下那香味,富有磁性的嗓音裡麵染著笑意:“是我喜歡的,難得你還記得。”

“係統商城裡麵隻賣普通用品,我喜歡的這一款紅茶不在那售賣行列,現在大概也成了老古董了,找起來是不是挺費勁的?”

齊嚴青不答,垂了垂眼睫。

刑野輕笑了一聲,笑意卻不達眼底,他側頭看向顧平生:“小顧老師,你知不知道在什麼情況下,會有不相來往的一方始終記得另一方的喜好?”

可能性有很多,但看著齊嚴青在刑野麵前始終不開口的模樣,想到刑野在最初見麵時對人類的輕蔑和仇恨,一個早已預估過的情況出現在了顧平生的腦海中。

他看著等待他回答的刑野,看著對方那交雜著嗜血殺氣的笑意,低聲說道:“愧疚。”

刑野轉過頭來看著齊嚴青,好奇地問道:“你對我有愧麼?”

齊嚴青的嘴唇顫動了一下。

刑野玩味地細看著對方臉上的表情,驟然手腕一翻,滾燙的茶水一滴不剩地潑灑在地上。

齊嚴青下意識地轉移視線,看向地上的那灘茶水,刹那之間,異樣的波動迅速蕩開,整個空間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除了顧平生三人的所有事物,都定格在了這一時間。

刑野的手變成了黑霧包裹著的利爪,也是這一瞬間,顧平生好像聽到了劇烈的心跳聲。

巨爪向齊嚴青的胸口靠近,那心跳的速度也越來越劇烈,好似擂鼓在耳畔敲響,帶動著顧平生的心跳也跟著加快。

直至刑野的手破開了齊嚴青的胸口,將一顆鮮血淋漓的心臟給挖了出來。

顧平生的瞳孔倏然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