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縣令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卻是猶豫起來了。
並非他不想在四貝勒麵前露臉,實在是,他有些拿不準這位爺是真想去集市上轉悠轉悠,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等著請君入甕呢。
他又讓底下人趕忙去打聽打聽,還沒等他府上的小廝回來呢,他的頂頭上司和好幾位同僚竟一起不請自來了。
縣令這才知道他定是這一眾官員裡官職最小的,想著他應當就是個被拉去充人頭的,四貝勒應該注意不到他,鬆了一口氣,連忙跟在他們的最後出了府。
一眾官員的一舉一動都由暗衛報給了胤禛,他計算著時辰,掐著點兒出了客棧。
要陪的人是四貝勒,雖然不能著官服,一眾官員還是穿了自己最值錢的衣裳出門。
和他們相比胤禛穿得可就隨意得多了。
因為有當地的官員陪著,侍衛便都分散在了人群裡,胤禛身邊隻帶了高福,一路走走停停,胤禛還真掏銀子買了好幾樣東西。
一眾官員們見四貝勒不說話,原本準備好的一肚子話都隻能憋在肚子裡,彆提多難受了。
“城中的田地是否已經能再次播種了?”胤禛走到一個攤子前,挑了一個竹編的螞蚱,一邊細細的看著我,一邊問道。
“是,臣……在下已經派人去糧倉清點種子了。”
一眾官員顯然沒想到四貝勒一開口問的竟會是這個,一時語塞,隻能麵麵相覷。
這種時候官職最低的縣令就被推了出來,這縣令一看情況有變,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前回話了。
“這時節播種,可會影響收成?”胤禛將那竹編的螞蚱買下,遞給了高福,一邊朝前走一邊問道。
“原本十月下旬就應該有收成了,誰料發了大水,這會子再播種自然是會有所影響的。”縣令回道。
“這城中的存糧,還能撐多久?”胤禛又問道。
“不敢欺瞞您,因原先城中有不少流民,城中的存糧勉強還能撐上兩月。”
“水退後僅有極少的流民留在了揚州,再加上您帶來的米糧,怎麼也能撐到播種冬小麥的時候了。”縣令連忙回道。
這位官員在縣令這個位置上一乾就是六年,這六年也不是白乾的,一些簡單的問題他倒還真能答得上來,這倒是有些出乎胤禛的意料了。
“既然不止是能種水稻,除了小麥就不能再種些彆的嗎?”胤禛問道。
胤禛見這位縣令還算老實,想著能不撕破臉就不撕破臉,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這位父母官又豈會不知四貝勒這話裡的意思呢,四貝勒這是在問,萬歲爺讓他們種的番薯和土豆,他們種到哪裡去了。
這話要他怎麼回?他看了看其他幾位同僚,發現他們左顧右盼的,就是不敢往他這兒看,終於意識到剛才這幾位同僚不是不說話,是都在等著他開口呢。
“彆的作物百姓們都不熟悉其習性,也怕耽誤了水稻的種植,是以……是以……”這位父母官是以了許久也沒以出什麼來,額頭倒是出了不少汗。
胤禛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胸中怒氣翻湧麵上神色卻是絲毫未變。
他原想著給這幾位朝廷命官留幾分顏麵,豈料他們如此冥頑不靈,那就休怪他手下無情了。
一眾官員見四貝勒提起田地耕種之事,心中暗道一聲不好,見那位被他們推出去的同僚應對的還算得體,這才還能麵不改色的站著。
聽四貝勒越問越詳細,唯恐這位同僚一不小心漏了餡兒,便又緊張起來了。
豈料四貝勒這話問到一半竟不問了,心中奇怪之餘又忍不住慶幸,見四貝勒拔腿走了,忙又都追了上去。
人都走光了,就剩這位縣令大人又落在了最後頭。
難怪那位去給四貝勒請過安的同僚回府後就變得奇奇怪怪的,原來是讓四貝勒給嚇得。
聽說那位大人平時就好淘換個古玩字畫,讓四貝勒這麼一嚇,他恐怕是就指著這個找樂子了。
他剛才的那番回話應當還算說得過去吧,雖然來這之前他的頂頭上司特意到他府上來提點過他,他還是做不到把那位大人的話一字不漏的記下來。
現在隻希望四貝勒看在他隻是一個個小小的縣令的份上不要與他計較,畢竟冤有頭債有主,四貝勒哪怕真要算賬第一個要找的人也不會是他才對,他想著。
見一眾官員都走遠了,他這才小跑著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