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淩光伸手攬住李丹青。
一顆心直往下沉。
他本以為妻子李丹娘一出來, 心裡眼裡隻有他,忘卻其它。
他一誘導,李丹娘就會在眾人跟前, 親口說是武安侯之子拐了她。
彼時,再煽動眾人, 率眾直奔皇宮前, 跪求聖人幫他做主,處罰武安侯。
如此,就能輕輕鬆鬆咬下勳貴一塊肉。
萬萬沒料到,事情敗在李丹娘身上。
她一開口, 形勢急轉直下。
武安侯之子拐狀元之妻這件事, 變成武安侯之子救了狀元之妻。
還有,李丹娘當眾說什麼他高中狀元要另娶, 還說什麼婆母要毒殺她。
這兩句話一出, 此後,質疑之聲再不會斷。
他隻是中了狀元,還未及授官職。
仕途這一條路, 危矣。
李丹娘幾句話, 形勢全部逆轉。
他認為, 這幾句話,是武安侯教李丹娘說的。
武安侯,果然有手段。
他正想著,就聽見武安侯道:“大家親耳聽到了, 李丹娘被婆母逼害,是我家子蟄救她一命。”
“狀元郎該當感謝我家子蟄,而不是恩將仇報,率人上門來聲討鬨事。”
魏淩光深吸一口氣, 郎聲道:“丹娘一臉病容,說話有些顛三倒四,明顯腦子不清楚,說的話未必儘實。”
“個中真相,猶未可知。還得她醒來,再好生問問。”
武安侯冷笑道:“好教狀元郎得知,適才侯府已請了方禦醫給你妻子診過脈,方禦醫可做證,你妻子腦子正常,隻是身子有些積勞。”
魏淩光啞了一啞。
心下知道此局已敗,不能再糾纏,須得趕緊撤走,以謀後計。
他抱實李丹青,臉上有憐惜的表情。
抬頭跟武安侯道:“此事有誤會,隻是丹娘昏過去了,沒法細細問她。”
“我且先帶她回去治病。”
“待她醒了,若說的事情確實,當另領她來武安侯府謝恩。”
“若不確實,再做彆論。”
說著抱了李丹青,轉身上馬車。
他一走,一眾狂生,跟著撤退。
武安侯府門前,瞬間乾乾淨淨。
武安侯進門,身後的門,“咣”一聲關上了。
他領著齊子涵諸人,進了書房。
一場危機,李丹娘幾句話就化解了。
令人感歎。
武安侯落座,讓謝夫人和齊子涵也坐下。
楊管家知道他們有話要討論,忙退下了。
謝夫人則吩咐謝娘子,讓她親去泡一壺茶送進來。
謝娘子本是侍茶婢女,因一手好茶藝,想方設法成了謝夫人身邊的陪嫁丫鬟。
她跟著謝夫人進了侯府後,沒多久就嫁了侯府管事。
如今是謝夫人身邊得力的掌事娘子。
謝夫人甚少喊她泡茶了。
適才,謝夫人站在門後,親眼目睹李丹青隻用幾句話,就扭轉了形勢。
她覺得,書房這一番談話,可能時間會較長。
得喝謝娘子親手泡的茶。
謝娘子泡了茶進書房,給武安侯諸人斟上,方才退出去。
武安侯端茶,呷了一口,緩緩籲出一口氣,方才擱杯。
他先看向齊子涵,“你有何話說?”
齊子涵也呷了一口茶,很是感歎。
“父親,李娘子,確實如三弟所言,極有智計。”
“今日之事,實是大危機。”
“鬨大了,肯定驚動聖人。”
“到時查問起來,不管真相如何,武安侯府名聲定受損。”
“李娘子隻用幾句話,就替我們侯府挽回名聲,保全了三弟。”
“她還狠狠反擊了魏淩光,令他顏麵無存。”
“同來的狂生,也啞了聲,全理虧了。”
齊子涵搓手,“父親可以寫折子了,明早遞折子進宮,狀告狀元郎糾集狂生上侯府鬨事。”
“這一回,要狠狠教訓他們,讓他們不敢再囂張。”
武安侯點頭,另看向謝夫人,“你呢,有何話說?”
謝夫人撫著杯沿,抬頭道:“我承認,我輕看了李丹娘。”
“因她是鄉鎮女子,出身不顯,身體又弱,便以為她是普通女子,三郎所說的,定然誇大。”
“萬沒料到,她竟真個如此聰慧。”
“世間美貌的女子固然多,聰慧的卻少,又美貌又聰慧的,稀少。”
武安侯道:“待她設了法子和魏淩光和離,成了自由身,我打算收她為義女。”
“到時正式辦一辦,在她未尋到父親前,讓她住在侯府。”
謝夫人和齊子涵皆同意了。
武安侯又道:“雁娘既嫁了戚大郎,戚家是晉王外家,在外人眼裡,咱們武安侯府,便是晉王殿下的人。”
“現下秦王殿下勢大,他要剪晉王殿下的羽翼,遲早會剪到咱們身上。”
“子蟄就差點被剪了。”
他看看謝夫人和齊子涵。
“京城,很快會腥風血雨。”
“我們要保全自身,須得招攬智士,讓智士為我們謀劃後路。”
“李丹娘雖是女子,但她有智計,實是人才,可招攬。”
“待收為義女,我定培養她。”
這當下,魏淩光坐在馬車內,俯身看著尚昏迷未醒的李丹青,神色莫測。
李丹娘,壞了他的事。
馬車到了狀元府。
魏淩光抱著李丹青跳下馬車,進了府。
管家迎上來,他吩咐道:“去請大夫!”
魏平跟在魏淩光身後,探頭探腦。
“大郎,嫂子怎麼了?”
魏淩光冷冷道:“昏迷了。”
說著吩咐魏平,“去府門口守著,大夫來了,馬上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