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援朝加入, 事半功倍。
裝修的事完全不用許夢雪操心,她隻需要說要啥樣,許援朝和許大哥就帶人給辦了, 都沒用上易霆的幫忙。
許援朝不要錢, 隻要閨女滿意就行。
許夢雪堅持要給,他不收,許大哥更沒法兒收。許大哥不收,以她嫂子的脾氣,難免不會有意見。
他們幫她, 本來就是趁下班或休息得空,加班加點地乾,比自己在班上還用心。當然,也很辛苦,將近二十天沒咋休息, 一鼓作氣裝修好。
許夢雪很感激他們出手,也不願去占這個便宜, 特彆是如今她出得起這個錢。
便是為了維護家庭和諧,她也會出。
她給得不少,給錢那天,許援朝背著手,站在太陽底下,望著自己裝修起來、煥然一新的商鋪, 樂嗬嗬的:“我說你啊, 就是太懂事了。爹幫閨女乾個啥, 咋還能要錢啊。不要錢!”
李蕙敏在旁拚命給許大哥使眼色。
“咱爹不收,咱也沒法兒收啊。”
“小妹如今賺了錢,這點也不差啥了, 也不會虧咱們的。”
“你快說說爹。”
……
大嫂李蕙敏無聲催促許大哥,許大哥梗著脖子,站在原地硬是一言不發。
許大哥想得很簡單,跟他爹一樣。
都是一家人,當爹的不收錢,當哥的,還是親哥,給妹子乾點啥,上杆子要錢,彆人知道了,還不知怎麼說他眼皮淺呢。
許大哥不動。
都一被窩睡出來的,一撅屁股就知道他要放啥屁。1
許大哥梗脖子、一言不發,李蕙敏哪兒還不知道他是好麵子的毛病又犯了,想打腫臉充胖子。
也不看看打腫臉能不能充成個胖子。
小妹人家說買房就買房了,聽說得一兩千,用得著他在這兒爛好心?
指不定,小妹都不看在眼裡。
李蕙敏心裡把許大哥好一頓罵,麵上笑燕燕的。
“爸,你幫小妹是您的一片心意不假。但小妹給您錢,也不光是給您做工的錢,其實也是對您的一片孝敬不是?是小妹對您的心意,該收還是得收的,彆辜負了小妹。”
話一說完,瞬間收獲了幾道譴責的眼神,她公公的、許大哥的、許小弟的,至於她婆婆……
李慧敏看過去,陳桂英正淡淡地收回目光。
那目光看不出情緒,很平淡,沒什麼感情。
其他人的譴責,並不叫她感覺如何。
反而陳桂英平淡到仿佛看陌生人說話的眼神,卻讓她異常難受。
隻要她沒給老許家生出兒子,她在這兒就永遠直不起腰說話。
她婆婆往日還行,可一遇上閨女,她永遠排在後麵!永遠!
明明是她陪在左右,日常照應,憑什麼閨女一出場,她就得往後站?
大嫂李慧敏心裡一陣憋屈,眼淚幾乎奔湧而出。
話沒說兩句,大嫂紅了眼圈,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許夢雪一時間有些無奈,朝許大哥道:“我大嫂說的是,該給你們的,你們就收下。要不然,以後我也不敢找你們了,光欠人情了。”
不是就他們兩個人給乾,隻有他們兩個人乾活的話,二十天得累死也整不完這麼大麵積的活。
他們在廠子裡都好些年,都是老員工了,尤其許援朝,大徒弟套小徒弟,一茬又一茬,比韭菜還多了。
他帶幾個喜歡的小徒弟,許大哥帶徒弟和關係好的工友,一起來幫忙。一家人可以不要錢,但外人呢?
“要徒弟們知道你們都不收,爸、大哥,他們也不好意思收。”
許夢雪勸許援朝和許大哥收下這個錢。
一來,家裡有交代;二來,外人有交代;三嘛,還能有個以後,再想找彆人乾活,她也不至於開不了口。
大兒媳的小心思,陳桂英看得門清。
說不上喜歡不喜歡,她也不是全為自己,而是為著她和許永進這個小家。
人都是自私的,她願意為小家就為小家吧,左右一個是她兒子,一個是她孫女,也沒什麼。
於是,她也幫許夢雪勸許援朝:“行了,給你你就拿著,廢那些話乾什麼。你不想要,我還想要呢,那我替你收了啊。”
許援朝一聽這個,慢騰騰挪過去目光,聲音卻是果決有力:“不用不用,閨女孝敬我的,我就勉為其難收了唄,受了這個累。你就彆管了,彆讓彆人說你閒話。”
陳桂英:“……”
她和許援朝生兒育女四十年,頭一回覺得,這人咋那麼能描補呢?
簡直是能噎死她。
許夢雪和許小弟沒忍住,撲哧笑出聲。兩個人的眼神在空中相彙,看懂了彼此的意思——“最近這是咋了,咱爹這噎人的功夫見長啊”。
許夢雪特彆能感同身受。
畢竟,她就是受害者之一。
許援朝可是在她的“極力邀請”之下,“勉為其難”同意了。
許夢雪給的不少,比他們在廠子裡一個月掙得還多。許援朝和許大哥的徒弟們工友們拿到手都很滿意。
他們以為,可能最多給個幾塊錢。沒想到啊,會有這麼多。
難怪人都說,個體戶賺錢呢。
看著神情各異的臉,許夢雪有了個想法,但想想暫時沒說,等有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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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修好便是布置,許夢雪吸取百貨大樓讓人覺得不便捷的地方,設置了試衣間、穿衣鏡等。
而且她讓許援朝他們用的是鋥亮的LED大燈管,在兩側照亮,顧客一進門,便會感覺這裡十分亮堂,照鏡子看裡頭的人,都能感覺白幾個度。
衣服按類彆擺好,得虧這段時間裝修,她陸陸續續讓武英送了幾批貨來,這樣店裡除了春季新品,夏季新品也有了。
不過,武英給的貨,比較保守,可能是怕出錯。
許夢雪想著,還是得自己再去一趟,或者讓許小弟再去一趟。許小弟關於時尚的捕捉,目前還差點火候,讓他和人談分銷啥的,估計還差不多。
最好是她能自己去一趟,隻是這樣一來,人就不夠用了,且她不在的時間裡,店裡沒能鎮場子的人。
於是,擺在麵前的有一個很嚴峻的事:招人,最好能管理的人,又懂服裝的。
這個太難了。
當下,真正有本事的人,人家咋可能願意來一個私營鋪子,還是剛開的鋪子,這難度簡直無異於登天。
許夢雪隻好暫時把要求放低。
招能賣衣服的人,這樣比較好找。
前幾年知青回城,大批人找不到工作,雖說幾年過去了,該安置的也都安置了,但是吧,很多人也就是為了一個工作能糊口,將就乾著,如果有更好的,說不得就得換。
這也是她能招到人的一個機會。
她把招工啟示掛在門口,同時印了幾份報名表,誰要是想來,就可以填報名表登記。
她想著,肯定能招到人,至於招到什麼樣的人,還得再好好選選,前提是有能篩選的機會。
隻是沒想到,她把招工啟示掛在門口不到十分鐘,她印的那些申請表就全用光了。
後麵再進來的人,都沒有申請表可以填,許夢雪看人實在多,隻好臨時做了簡單的篩選,把一看就不太合適的,直接拒絕,再把覺得照麵還不錯的,做好登記。
其中一個被拒絕的大姐還怒了,怒瞪關公眼,氣得臉紅脖子粗地嚷嚷:“把你們老板叫出來,我要和她說,憑啥你說不要我就不要我!”
許夢雪停下筆,叫麵前的姑娘稍後,對那大姐說:“我就是老板,不要你就是因為你現在這樣。”
大姐急赤白臉:“我現在這樣?我現在怎麼樣了,你招個工咋還搞歧視,我胖一點咋了,我從小就這麼胖,你們想有這種福氣還沒有呢。”
形象挺重要,畢竟在服裝店,自己的形象太差也不利於顧客購買。但是,拒絕這位大姐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為形象,而是因為她的性格過於急躁。
“你和彆人說兩句話就急了,像我們這種賣衣服的,就是服務業,說白了,顧客就是天,我們要他們滿意。結果,人家問你兩句話,你就讓人死一邊去,愛買不買,這衣服還咋賣?生意還做不做了?”
許夢雪這番解釋的話,倒是讓其他幾個在等的人心裡舒服了一些。
總不能嫌他們胖、嫌他們不好看,還怎麼怎麼之類的……一個服裝店的招工,搞得跟選美一樣,他們心裡多少不太舒服。
可是大姐這樣的態度真不太行。
沒看現在供銷社都沒人愛去了嗎?
隻要能在其他私營店裡能買到的,誰愛去供銷社看人臉色啊。
“所以,不光是這位大姐,其他在等著的,心裡也得想好了,這一行就是服務業,非必要不能和顧客黑臉。大家先想好,能不能做到,再考慮申請不申請。”
有人揚聲問:“啥叫非必要不黑臉?”
許夢雪:“如果顧客沒理,還對咱們人格侮辱,咱們雖然是做生意的,他們雖然是咱們的上帝,那也得抱歉了,該走啥程序走啥程序。”
不卑不亢,擲地有聲。
原本想退縮的,聽完這番話,又站了回去。
受委屈不可怕,可怕的是受莫須有的委屈。
這老板能處!
可以申請!
而一邊找事的大姐,不知不覺被人擠到了角落裡,她怒罵一句,想和人乾架,對方便輕蔑地瞥她一眼,很是不屑道:“難怪不要你,你看看你,動不動還想侮辱咱人格,小心我們走程序哦。”
大家並沒有太多要報警、走法律程序的意識,也是被許夢雪提醒,覺得這挺唬人,國家政府還向著他們,也就跟著說了。
大姐登時跟被澆上水的炮仗一樣,啞火了。
一天下來,除了不合適的,許夢雪登記了兩百個人名。中間有她覺得不錯的,在名字下頭打個圈,有覺著能培養的畫個三角,還有不適合直接麵對顧客但人很實在、適合盤庫、進貨的,再畫個橫……
就這樣,這些人被分了好幾類。
她盤算了下店裡現在需要的人,最多也就四個,樓上兩個,樓下兩個。這是店裡的,順勢的,也可以讓許小弟帶人,一起去跑分銷,這樣他也不用那麼累,還能把業務打開。
畢竟,她還有一大批貨正在吳雯廠子裡做呢。
關門回去,路過報刊亭。許夢雪隨意瞟了幾眼,買了幾張報紙,又看看這裡有沒有啥時尚雜誌,同樣買回去學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