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書年三人像打了雞血一樣, 不用許夢雪多交代,便把能考慮的都考慮了。擺攤賣貨的時候,更叫一個賣力。
看那架勢, 仿佛他們不是店裡招來的員工,而是老板,他們在給自家店打工。
隔壁的錢婷婷心裡暗罵這些人沒腦子、吃錯藥, 想不明白他們為何如此賣力,卻會借此敦促自己的員工, 發泄她的不滿。
都是一模一樣的店,沒道理彆人家店的員工比她的能乾、懂事又會做人,她丟不起這個麵子。
婷婷服裝的人苦不堪言, 看衣尚服飾的人都充滿怨念。
他們是不知道後世流行”打工人“的說法, 不然肯定會說”大家都是打工人,何至於卷成這樣。你們卷成這樣,讓其他打工人如何生存?把自己當老板的打工人都是傻”。
現實是,他們多多少少看曾書年三個不太順眼, 畢竟嘛,他們有氣,不能對老板錢婷婷撒,隻能看向隔壁一無所覺的內卷三人。
曾書年他們三人的努力,也很簡單。
一個就是許夢雪承諾的績效待遇,這個是隻要做到就能真的拿到手這些錢, 乾脆利落, 沒有任何虛的。
他們來乾活就是為了拿錢, 現在有多拿錢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一個就是許夢雪畫的大餅,他們三人中人人有機會當店長, 雖然很像畫大餅吧,曾書年三人隻覺熱血沸騰,渾身充滿乾勁。
如果在國營廠子裡想當一個中層小乾部,也得熬上至少五六七八年。
在這兒不用。
隻需要短短三個月,便有可能成為店長備選。
誰能不激動?
誰能無動於衷?
他們的乾勁是許夢雪想看到的,這本也是她施行這些措施的目的。
她覺得聊再多虛的沒用,什麼職業理想人生夢想什麼的,她不給錢而是聊這些,就跟耍流氓似的,想白嫖彆人的努力,那不合適,也不地道。
從打工的走出來的她,很清楚,大家出門乾活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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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心約她還在上回的西餐廳見麵,許夢雪想問問是什麼事,但是藍心請來帶話的人並不知道,許夢雪打聽不出來,隻有去西餐廳等著。
藍心來得很準時。
許夢雪見到她,打趣道:“什麼事,整得神神秘秘,還得約到這兒來?”
藍心風風火火跨步走到座位邊,拉椅子坐下,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水,順下氣,方道:“我可是給你帶來一個大好消息,這頓飯必須你請我。我想蹭你一頓飯,還不行?”
許夢雪無奈道:“你就算不給我帶來大好消息,想讓我請你吃飯都可以。咱們的關係,何至於這麼拐彎抹角的?”
藍心:“那不能,那叫無緣無故,底氣不足。我這叫師出有名,可以為所欲為。”
許夢雪被她逗樂了,招招手叫來服務員,請藍心點菜。
“好了,我先不問什麼什麼事,你看看想吃什麼點什麼吧,吃完我們再說。”
藍心給她一個“我們許老板大氣”的眼神,低頭看菜單的同時,毫不猶豫先要了一杯咖啡,囑咐服務員:“少加點糖,不要那麼甜的。”
之後,她點了牛排、沙拉、炸薯圈。
許夢雪讓她嘗嘗這裡的特色,比如葡國雞、炒飯和蛋撻之類的,藍心都拒絕了:“你知道老外為什麼又高又胖嗎?因為他們吃這些糖啊油啊,我可不能像這麼吃,把自己吃成一個大漢。”
她說得有道理,反正藍心滿意就行。
她自己其他吃的都沒要,隻要了一杯沒加糖的咖啡。
藍心:“不是吧,你請我吃飯,讓我吃這個油那個飯的,你自己就吃這個??”
她那眼神好像在說“你這個女人竟然有如此陰謀詭計,想要吃胖我們,自己獨美”。
許夢雪被她逗得輕笑,解釋道:“晚上回家還得陪孩子們吃,你總不能看我一天吃四五頓,也把自己吃成一個大胖子吧?”
藍心蹙眉一想,道:“那也是,你拖家帶口的,不像我孤家寡人這樣自在。”
牛排沙拉上來,藍心先吃,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先聊點彆的。聊著聊著,說到了許夢雪的服飾,藍心正吃著,就激動地擦擦手,從背包裡掏出一份報紙。
報紙應該是剛印出來不久,拿到手裡能聞到一股新鮮的幽默味兒。
在她打開的那一麵上,用黑色大字清晰寫著一個標題——《每個女生都值得擁有一件白襯衣,這是新的衣尚,還是社會進步?》。
許夢雪心裡一動,飛快讀完上下文,文中結合筆者近來的觀察,發現白襯衣的各種穿搭在女性之間突然火了,說是火了,更像是大家一帶一,一個穿了,另外一個人也想跟著穿。
不同於以往的僅是簡單穿件衣服,筆者發現,白襯衣並非簡簡單單白襯衣,女性在穿著過程中可以依據喜好和日常需要來變化,以適應自己的需求。
“白襯衣是一件服飾,它看似不起眼,背後所折射的是女性的新選擇。她們不必再把自己包裹在厚重的棉衣之下,也不必害怕讓人看到玲瓏曲線。她們可以明豔,可以花哨,可以素雅,也可以簡潔乾淨……”
文裡頭,還提到,“每個女生都值得擁有一件白襯衣”的說法是來自白襯衣之風的源頭,衣尚服飾的老板。
原因就是,白襯衣它用最簡單的顏色,展現女性的美。再用不多的配飾,去調節、釋放,各有側重地展現。
白襯衣可以不常常穿,在最需要的時候,往往它是最適合的。
它可以是職業的,也可以是日常的;它可以花哨靚麗,也可以簡單素淨,而這些全看女性的選擇。
許夢雪看完,藍心邊吃邊抬頭,笑問:“怎麼樣,我寫得不錯吧?”
何止是不錯,許夢雪預感到,這份報紙倘若被更多的人看到,可能白襯衣的銷量會再攀高峰?
許夢雪:“你怎麼想到的?”
藍心叉起一塊蘸了醬汁的牛排,放進嘴裡。
吃完,她慢慢道:“是你上回和我說的呀,你說完,我深有感觸。像我這種職業女性,就很需要一件白襯衣,一件好看的、能體現美麗的白襯衣,而不是一件工裝。所以,我就寫咯。”
許夢雪握著報紙,想道謝,又覺得這個話太過輕飄飄。
藍心看出她的想法,道:“好了,你彆這樣,咱倆的關係。再說,我也不全是幫你,而是那天你實在叫我深有觸動。如今經濟改革,‘婦女能頂半邊天’的說法喊了幾十年,可咱們女性的地位像是起來又像是沒有,以前是在家過日子,大門不出一門不邁,現在是啥都得乾,啥都還得說我們的不好。那不如我們辛辛苦苦賺來的,去打扮自己、裝點自己、愉悅自己。”
藍心的想法正是如此,她希望這篇文章能被更多的人看到,尤其是能被更多的女性看到,這樣她們可以挺起腰杆,去為自己爭取一件白襯衣,而不是每日埋頭在家庭和工作場所,被壓彎了腰,卻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她們不必人人有華服,卻可人人有一件戰袍。
進可攻,退可守。
許夢雪:“這份報紙什麼時候發?”
藍心:“就今天吧。”
許夢雪彎唇:“挺好,剛好趕上我後天開業。”
藍心:“那你可得好好謝謝我。”
許夢雪:“行,再給你來份牛排?”
藍心舉手投降,直接叫饒:“你可是繞了我吧,我現在知道他們為啥都那麼壯那麼胖了,見天兒吃這樣老大一塊肉,他們能不壯嗎?等再過幾年,咱們的人也能像這樣,想吃多大塊的人吃多大塊的肉。”
許夢雪:“那肯定。”
和藍心告彆,她抓緊去找許小弟,叫他安排去買報紙,下回他們再去談單子,就可以帶這份報紙去。
這時候,大家對上了報紙的東西深有敬畏,畢竟白紙黑字寫著,明明白白,如果不好,肯定不會讓上報紙。
安排好這個,她叮囑曾書年幾個,看見今日的報紙,多買幾份,拿到店裡她給報銷。而她自己也是多買幾份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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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小煦和瑤瑤春遊。
育紅班的孩子小,老師們怕走丟了,寸步不離看著。等到了桃園,老師們囑咐他們隻能在這一塊活動,其他地方哪兒都不能去。
瑤瑤搖搖晃晃,垂頭喪氣的。
她不能去彆的地方,就沒法兒去找哥哥。沒法兒找哥哥,就沒有更多好吃的。
哥哥答應她了,零食都給她吃的。
小小的瑤瑤大大的憂愁,臉皺成一團,苦思冥想怎麼解決眼前困局。
正思索中,老師叫他們過去集合,原來是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
桃園裡沒有桌子凳子,大家都坐在地上。
為了不讓身上都弄臟,也為了避免孩子吃飯的時候把土吃進嘴裡,老師帶了好大的一塊格子布,鋪在地上。
然後,擺上育紅班發的吃的,竟然是小麵包和牛奶,不是他們想的米飯和麵條。
小朋友們眼睛都亮了,老師也會發小零食了。
不過,也就高興了一下下,老師告訴他們今天吃豬肉豆芽鹵麵,他們排隊去取,吃多少要多少,吃不完可以不用打那麼多,然後再回來坐格子布上。
瑤瑤垂頭喪氣了好一會兒,在看到鹵麵的時候,決定稍稍高興一下吧。
她最喜歡育紅班的鹵麵了,好吃得很,非常濕潤,比爸爸做得好吃好多。
遠在工作的易霆,幸虧不知道小女兒的腹誹,不然指不定傷心難耐——他費勁做了兩個小時的鹵麵,不好吃嗎?
不好吃的。
誠實的瑤瑤吃著育紅班的鹵麵,再次感慨爸爸做得不好吃。
吃罷飯,老師帶他們在這邊玩遊戲,你唱歌我表演節目,驅散瞌睡蟲。
之後,由老師領著,帶他們在桃園裡逛逛。
入眼全是粉色的桃花,迎風綻放,粉嘟嘟的花瓣有的被風一吹,在空中翩翩起舞,再翩然落下,美不勝收。
瑤瑤看得讚歎不已:“好喜歡。”
從她身後鑽出來一個小胖子,粗聲粗氣問:“瑤瑤你喜歡哪個,我給你摘。”
瑤瑤猶豫:“可是老師說,我們把花摘掉了,就不能長桃子了,還是不要了吧?”
小胖子渾不在意,拍胸脯保證:“沒事,等我摘了,實在不行讓我媽再賠他幾個桃子。”
他一話不說,就要去摘一個枝頭的桃花。可惜身高不高,他踮腳夠了好幾次,都沒夠到桃花。瑤瑤就在旁邊看著,不由勸道:“不要了吧,你也夠不著。”
這句話可是上了小胖子的自尊心。
他紅著臉,嘴硬道:“我一定能夠著,瑤瑤你看著吧。”
瑤瑤打了個哈欠,白嫩的臉上已有皮卷之色,她看到小胖子還在桃樹下跳來跳去,跳得臉都紅了,直喘粗氣,還是沒摘到桃花。
她本來都沒多想要,這下更不想要了,還不如趕緊找到哥哥拿吃的比較快樂。
瑤瑤:“那你摘吧,我去找我哥了。”
瑤瑤他們自由活動的範圍小,不能走太遠,她在桃園裡逛來逛去,努力去找一年級在哪裡。
小煦也在找瑤瑤。
許夢雪當時把瑤瑤的零食拿出來大部分,卻沒怎麼管小煦的,因為他本來帶的零食就不多。
後來,臨出門前,瑤瑤偷偷找小煦,讓他幫忙帶零食。
小煦拗不過可愛妹妹的撒嬌,答應幫她帶,但他也有自己的堅持,最多帶兩樣。
瑤瑤覺得兩樣好少,可比沒有強,也就答應了。
沒想到,他們來到桃園,怎麼都找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