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很少見的是,他姐隻有在很重要或正式的場合,才會叫他的名字。
許小弟氣若遊絲,已是提不起反駁:“可是我真不行,我走了,咱們這怎麼辦?”
許夢雪很肯定道:“你行,你相信自己。至於這裡,你走了還有我。”
許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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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小弟留在辦公室,表示想靜一靜,他還在消化要上補習班考大學的事實。他越想越煩躁,不禁抓耳撓腮。
這個決定很離譜,也相當出乎意料。
偏偏是他姐做出來的,他其實並沒太想違逆。
誰叫她之前帶自己賣衣服賺錢了,彆看兄弟沒了,他有錢了啊。
隻是,他多少看出來今天那意思,不考上大學不罷休。
許小弟一想。
很想仰天咆哮。
啊,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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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夢雪從辦公室出來,去家裡找藍心。
她為兩個事:
一個是想她給推薦靠譜的補習班,讓許小弟去學習,藍心上過大學,上大學之前記得她有補習過,應該有認識的;
一個是為之前說的拍攝和專題報道一事,看看現在如何說。
藍心沒在家,聽他媽說是加班去了,現在正在報社。
許夢雪打算過去找她,不想藍心媽好久沒見到她,拉著她不撒手,說家常談孩子,說來說去拐到藍心沒對象上,想讓她給介紹對象。
“你說藍心就比你小一歲,你都結婚有孩子了,她連個對象都沒著落,這都是馬上三十的老姑娘了,說對象人家一聽都擺手啊,你大媽我愁得頭發都白了。”
藍心今年二十七。
在這個年齡有對象沒孩子的都屬少數,彆人當麵不會說啥,背地裡可能會編排“不會生”“是不是有病”之類。
像藍心這種沒對象沒結婚的,堪稱異類。
藍心又和那些不一樣,她是恢複高考後第二批大學生。
他們大雜院第一個大學生。
許夢雪寬慰藍心媽:“大媽,藍心到底和我們不一樣。我們結婚早是沒去上學了,藍心考上大學,在大學裡待了四年,這兩年剛參加工作,等等穩定了就好了。”
說起藍心上大學,藍心媽臉色稍霽。
藍心上大學是她這幾十年來最有麵兒的一件事,至今仍記得錄取通知書來的那天,不光他們院,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半條街的人都來看錄取通知書。
每回藍心回來,大家也都會調侃“哎喲,大學生回來了!”
這種情形的轉變,就是藍心大學畢業,沒有對象開始了。
雖然沒人當她麵說,她偶爾私下聽見有人說過“哎喲,彭家那丫頭眼界恁高啊,上了大學不得了,看看這還是大學生了,連個對象都找不到”這類的話。
她心氣高,也不想閨女被看低。
曾經能憋著氣允許閨女考大學,就是這樣。如果閨女大學畢業,工作也好,哪哪都好,自然不想因為一個對象的事被說三道四。
藍心媽;“哎,你說的我都懂,你不知道大媽心裡急啊,我是擔心,人言可畏哪。你說她,當初在大學裡和那個人成了就好了,咋就沒成呢。”
許夢雪不好評價彆人的感情,這段感情藍心也沒怎麼說過,她自不好多問。這會兒倒也猜到藍心媽可能是想找人傾訴,便也耐心聽著。
藍心媽說完,頗為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許夢雪搖頭:“大媽您客氣了,您是看著我和藍心長大的,我知道您一心為藍心,隻是這事咱們急不得,畢竟嫁人和工作還是不一樣,嫁不好了,受委屈的是藍心,到時候您也心疼。”
藍心媽直歎氣:“唉,說起來,還是你福氣好,藍心不如你。”
許夢雪淡淡笑著,不接話。
一個炮灰親媽的福氣嗎?
她也沒太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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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過藍心媽,她多少不太想去找藍心了,估計她出去加班,可能也是為了躲催婚。這會兒她再找過去,改天她來大雜院,可能就得被藍心媽追問了。
許夢雪無奈地揉了揉額角。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容易。
誰能想到,曾經風光全工人村的藍心會被他媽催婚到這個地方。
許夢雪從藍心家出來,打算去許家看看,正好今天星期天,廠裡子也休息,他爸許援朝和大哥也應該都在。
上回聽他們說,專門做裝修不好乾,私活其實也少,她就留了心。
之前,她說讓他們多注意些開店的,後來想想,這其實也有限。
開店的到底是少數。
不少人還持一種觀望狀態,特彆是她今天看到報紙上的一則新聞,痛批沿海城市的八個人,以投機倒把罪抓了他們。
她能感覺到,今天走在路上,大家那種熱鬨的氣息都收斂許多。
順便看了眼天色,距離這一天過完還有段距離。
這一天不得不說,真是過得有夠長的。
人還真不能數著時間過。
這麼想著,走路便沒留心,正好撞到一個人身上。
許夢雪說了聲“抱歉”,抬起頭,對上那個人的臉。
那個人像見了鬼一樣“啊”地大叫一聲,呆滯在原地,眼神中寫滿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