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的馬車繞著街市走了一圈又一圈,像是沒有目的地。
而馬車上的兩個小孩抱在一起,偶爾聽到幾句奶聲奶氣的抽噎聲從那邊傳來。可郎秋連頭都不敢轉過去,就跪坐在車門處麵壁。
真是遭大黴。
誰知道今兒出門,居然會撞到這樣的狗/屎運……可這後續的事情究竟是狗/屎,還是好運,也著實難講。
郎秋忘不掉剛才的破空聲,讓他總有一種骨頭都在痛的錯覺。這位太子殿下,絕對沒有他在珠大爺麵前表露出來的乖巧和善!
珠大爺,切莫被這位殿下騙了嗷嗷啊!
賈珠自然沒聽到郎秋的撕心裂肺,他摟著小太子,驚訝地發現幾年不見,太子殿下在長高的同時……還是頗具肉感。
大概,是因為,小肚肚摸上去還是軟波波的。
小孩忍不住又揉了揉,小小聲地說道:“太子殿下怎麼會在宮外?”
賈珠開始讀書後,朔方先生除了教書育人,偶爾也會提起朝廷。
也是在朔方先生的講解下,賈珠才知道,小太子其實排行第二,在他的上麵還有一個皇子與皇女,而在其下,包括剛出生的皇五子允祺,這麼多個皇子裡頭,康煦帝唯獨偏愛太子。
如珍如寶的太子殿下,康煦帝怎麼可能讓他就這麼帶著一個老奴出宮來?就算這個老奴的武藝高強,也絕無可能。
太子暖烘烘的小身體擠在賈珠的懷裡,蹭得他冰涼的手指都開始暖和起來。小娃娃就跟個火爐一樣,熱得人發燙。他理所當然地抬起小臉,露出帶有哭痕的臉蛋子,“還有彆的人跟著。”
賈珠用帕子給太子擦臉,“隻有太子殿下一個人出來嗎?”
太子仰躺在賈珠懷裡,任由著他擦臉,還有揉肚肚,一副坦然的小表情。
在宮裡已經被康煦帝揉習慣了!
保成就是喜歡被揉肚肚!
當然,這取決於動手的人是誰。
不過聽到賈珠的問話,小太子一骨碌爬了起來,長大了一點,但還是個小胖崽的太子趴在賈珠的肩膀上,抓著他細軟的頭發,氣聲說道:“和阿瑪打了個賭,保成贏了。”就好像在說什麼小秘密,“所以保成可以出來。”
那種有點臭屁,有點得意的小表情看不到,但賈珠從耳邊小太子帶著奶音的笑聲裡也能聽得出來。
賈珠抿住嘴角,但還是笑出聲。
太子殿下有點可愛。
不過,懷裡揣著這麼個小暖爐,賈珠也體會到某種沉甸甸的責任感。太子殿下出宮在外,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可不好。
“殿下可要回去了?”
賈珠輕聲說。
“不回。”
可想而知,出宮的小太子就如同脫了韁的馬兒,怎可能願意就這麼隨便回去。
“阿珠不想念保成嗎?”
“當然想,”賈珠小聲碎碎念,“我可認真讀書,可認真學習了。”
聽到這句話,本來出於規矩不該說話的郎秋忍不住插嘴,痛苦地說道:“我的珠大爺喲,你那是認真讀書學習嗎?那是太刻苦讀書,太刻苦學習了!哪有人一天花那麼多時辰讀書寫字的?身體都要壞掉啦!”書童的訴苦帶著無奈與心酸,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允礽眯起了大眼睛,“阿珠壞掉了?”
賈珠抿住嘴角,尷尬地說道:“沒有,是郎秋太誇張。”
允礽在賈珠的懷裡直起小身子,兩隻肉嘟嘟的小手摸著賈珠的臉蛋,黑溜溜的眼睛仔細端詳著他的臉色。
好一會,超大聲說道:“阿珠又變白了!”
很明顯,是帶著指控的語氣。
……賈珠有點心虛,有點氣弱。
開始拚命回想
最近這幾年他生的病……應該也沒那麼多,吧?
“沒有,我本來就這麼白。”他非常無力地反駁。
“才沒有!”允礽氣呼呼,“以前阿珠很白,但沒白得慘慘的,阿珠家裡沒好好養阿珠,壞。”
小太子不樂意了,小太子生氣了。
賈珠連忙說道:“沒有的事,是我太,太不知克製了,我錯了。”他軟乎乎地抱著太子殿下。
“是我錯啦……”賈珠道,“我隻是……再認真一點,可能就能早點見到太子殿下了。”
他低頭蹭蹭太子的小腦袋,突然有點小小的酸澀。
這幾年他在賈府讀書,基本上不可能接觸到太子殿下,幾年前出現的那個係統也一直沒什麼聲音,這讓賈珠有點惆悵,他和太子殿下恐怕真的要二三十年之後才能見麵了。
沒想到這一次出府有意外之喜。
賈政對他盯得太緊,賈珠幾乎沒幾個同齡的朋友。
兄弟裡,他和賈璉倒是能說幾句,可是對於母親和張夫人間的暗流湧動,他不說能看透多少,但也是有所感覺。
妹妹賈元春倒是很可愛,被養在了賈母膝下,每次見他都笑得可甜,但母親一提這事就很傷心。
仔細想來,倒是當初在皇宮那些日子,小太子每次費勁來找他的時候,讓賈珠難得可以感受到放鬆愉悅。
但,允礽是太子。
以前賈珠或許沒想那麼多,但是他畢竟又大了三歲,對於太子究竟意味著什麼?還是有了模糊的概念。
這意外之喜,或許也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