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允礽抱著一大堆奏折,守在偏殿裡批改。
賈珠側著身子, 躺在床上裝睡。
一雙漆黑的眼睛望著內側, 不知在想些什麼。
允礽的動作很輕,偶爾會吩咐太監做點什麼,可都驚擾不了不遠處床榻上的人, 如果不是賈珠自己醒來的話,他都意識不到偏殿內還有其他人。
可也在意識到允礽在的時候, 賈珠下意識一動不動,背對著床邊。
他微微睜著眼睛在想事。
近來, 他總覺得太子對他的態度, 有些奇怪。
可賈珠又說不上是哪裡奇怪。
是他們的關係太親密了嗎?
“你覺不覺得……“
賈珠在心裡自言自語,想和係統說點什麼, 卻又吞下。
……覺不覺得, 允礽看起來, 似乎有些奇怪?
賈珠不自覺摩挲著自己的嘴唇。
如果是一般的朋友,應該是不會有這樣親密的舉措,太子也說過, 自己絕對不會對格圖肯和曹珍這麼做……
為何他就可以?
他本能地覺得這樣不好。
然一看太子那坦然淡定的模樣, 賈珠又總會被說服是自己想多了。
等到這夜深人靜, 他這沉靜許久的思緒又開始活躍起來。
賈珠還是覺得不對。
【宿主想問,允礽是不是喜歡宿主?】
係統的聲音驟然蹦出來,嚇得賈珠一個哆嗦,險些沒反應過來。
他無聲地噘嘴,“你太嚇人了。”
方才沒有及時回答,眼下卻突然跳出來。
【抱歉宿主。】
“殿下喜歡我,不正常嗎?”
賈珠有些困惑。
或許是因為每日裡都是和允礽黏黏糊糊, 喜歡來喜歡去,這行為不隻是讓他們身邊的人習慣了他們的接觸,也叫賈珠表露出了某種程度上的天真純粹。
喜歡,在他看來,是和朋友可以掛鉤的。
【係統所說的喜歡,和宿主所認為的喜歡,不是一個喜歡。】
不是一個喜歡?
賈珠懵懂地意識到區彆,本能要深思的瞬間,一雙溫熱的胳膊從背後抱了上來,一下子將躺在床上的賈珠給半抱起來。
允礽的聲音在賈珠的耳後響起,靠得很近,就像是貼在耳根處說話。
“阿珠做噩夢了?”
賈珠方才被係統嚇得一抖的動作,竟是被太子看在了眼裡。
賈珠半睡半醒地說道:“不知夢到了什麼……”他的聲音沒露出破綻,允礽也沒有細想。
“你這個時辰醒來,今夜是不用睡了。”
太子的手在賈珠的額頭上摸了摸,確定沒有發熱後,這才移開了自己的胳膊,讓賈珠能夠坐起來。
在多日的按/摩下,賈珠的四肢不再酸軟,至少自己能夠撐起來,也可以走動做活,但太醫還是叫他不要太過勞累,多多休養。
太子也甚至放縱賈珠,這才造就了他最近這紊亂的作息。
許是身體本就孱弱,他時不時睡去已經是常態,更有一次是在吃飯時睡著的,手裡頭拿著的調羹險些掉下來,還得是太子將賈珠抱回去的。
賈珠歎了口氣,對自己的身體也是心知肚明,他無奈地說道:“近來總是這樣,感覺要是恢複過來,怕是有幾天不能適應了。”
太子漫不經心地說道:“不能適應,就不用那麼著急出宮。肚子餓不餓,我叫廚房做點東西過來。”
賈珠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有些靦腆地說餓。
太子笑了笑,吩咐人去做。
賈珠打著哈欠,爬起來自己穿好衣裳,正要下去時,就看到太子跪下來,抓住他一隻腳。溫熱的感覺,反把賈珠嚇得往後一滾,迅速地藏在了裡側的被褥裡,警惕地注視著太子。
他這靈敏的反應,看起來就好像是一隻機敏的小獸。
這冷不丁的動作,讓太子驚呆了,下一瞬就扶著床沿哈哈大笑。
賈珠本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笑的,可是太子越笑越大聲,甚至還笑出了眼淚,這就叫賈珠羞惱,悶悶地說道:“這有什麼好笑的?是殿下過分。”
允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我哪裡,有,之前不也是……給阿珠穿鞋子……的嗎?怎麼之前就坦然受了,現在……就不敢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笑看賈珠,好像是在看什麼有趣的東西。
賈珠的眉頭都快挑出天際,帶著一絲絲迷茫,“我什麼時候……“
他什麼時候讓太子給他穿鞋了?
賈珠百思不得其解。
縱然是他意識再朦朧的時候,他也應該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吧?
可太子卻沒有給賈珠太多的思考時間,而是起身,一個箭步走了過來,從層疊的被褥中精準地捉住了賈珠的腳腕,微彎的手指一個發力,就把賈珠給扯到了床邊,利索地給他穿上了靴。
賈珠被太子這三兩下異常熟練的動作給糊弄住,等被拉起來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在想這到底是哪裡的事。
在旁邊看完了全過程的大太監木然。
公子,你這糾結的方向錯了吧?
不應該質疑太子殿下這麼熟練的動作嗎?
隻是太子殿下對於公子的過分親近,在這幾年內已經逐漸突破了底線,叫人變得越發發麻木,原本會惹得他們大呼小叫的行為,如今已經見怪不怪。
若是有朝一日,太子殿下居然學會了克製,學會了端莊,不再那麼不穩重,這才會叫他們大驚失色。
畢竟……
太子殿下的矜持,貴重,傲慢在公子的身上,從來是算不得數的。
太子在批的奏章還沒搞完,賈珠被拉著走近一看,就發現太子殿下的筆墨可真是非一般的灑脫,不管是那個巨大的叉叉,還是龍飛鳳舞的已閱,都是非常……
凶殘。
賈珠不由得說道,“這些大臣們要是看到自己送上來的奏章被這麼對待,未必會高興。”
“然後呢?”太子無所謂地說道,“他們能打我嗎?不能,那就忍著。”
賈珠忍不住笑,“他們未必能忍著,說不定會彈劾殿下呢。”
“那就叫他們彈劾去。”太子聳聳肩,將其中一份隨便地抽/出來,丟給了賈珠,“阿珠覺得,這樣的文章,該給多大的耐心對待?”
賈珠接住那奏章,猶豫這到底是看還是不看,可是東西到他懷裡的時候,就已經掀開了裡側,叫他能清楚地看清楚裡麵到底是在說什麼。
賈珠看了一會,無語凝噎。
“這些全都是?“
賈珠驚歎地看著太子手邊的這堆奏章。
“還有一兩成是言之有物的罷。”太子淡淡地說道,“不過這裡麵也沒有太要緊的事情,不然我是不會帶到毓慶宮來。”
太子不太喜歡這些花團錦簇的文章,在他看來全都是廢話。
賈珠跟著看下去,便越發感覺到太子在批奏章時的越發暴躁,這從線條也能夠看出來。
半晌,賈珠忍不住笑,捂著嘴說道,“殿下這看起來,像不像是湯大人在給我們批改文章時的樣子,那可真是……一模一樣。”
到底是不是師傅在給學生批改文章的時候,都會是這樣?
批到最後就忍不住動作地迅猛起來,巴不得將這文章丟回學生的臉上。
太子想起湯斌那會的暴躁,不由得撇了撇嘴,“那還是有所不同的,最起碼,他要麵對的隻是我等四人,可是孤要看的,卻是這麼多。”
太子的眼神凶殘地落在那些奏章上麵,視線仿佛是要將這些愚蠢的東西全燒咯!
賈珠認得出來太子眼底的衝動,連忙將殿下扯開。
就在賈珠絞儘腦汁想要叫太子不要去想那堆東西時,廚房那邊送來了宵夜。
礙於是晚上,生怕主子們積食,最終送來的東西份額不大,但樣樣都很美味。
原本賈珠隻是有點餓,在看到廚房送來的東西後,就變成非常餓了。
賈珠拉著太子坐下吃飯,遠離那堆奏章。
太子微微皺眉,但還是跟著賈珠坐下。
賈珠的確是餓了,直到他們吃得半飽後,他睡懵了的腦子才開始運轉起來。
……太子殿下,似乎不那麼生氣了?
他含著調羹看了眼坐在他身邊,還在皺著眉頭,與碗裡麵的菜湯作對的太子殿下,比起前兩天,現在的允礽看著可沒那麼凶巴巴。
前頭太子對賈珠的態度,總是帶著點彆扭。
讓賈珠知道他生氣的同時,又默不作聲地出現在他身邊,照看著他的一切。
這讓賈珠也很彆扭。
他想和太子殿下談談,可是允礽又不想。
就隻能僵持著。
眼看著這氣氛還算是不錯,賈珠含含糊糊地說道:“殿下不生氣了?”
太子漫不經心地將調羹丟開,“孤隻是想通了。”
賈珠挑眉,“想通了什麼?”
“想通了阿珠就是一個笨蛋傻瓜,希冀你能夠自己想明白,猜透徹,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太子一本正經,非常嚴謹地說道,“反正孤給過阿珠機會了,是阿珠自己沒抓好,以後,也怨不得孤了。”
賈珠更加懵懂茫然,不知太子到底在說什麼。
太子斜睨了眼賈珠,知道他是不會懂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賈珠出生時,少給了他一根筋,叫他聰慧過人的同時,在一些事情上,卻是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其中的暗示。
俗稱不開竅。
可不開竅又如何?
反正阿珠的身邊也隻能有他一個人,不開就不開罷。
允礽反倒是有些期待,當日後阿珠真正意識到他們在做什麼時,那會是怎樣的表情?
…
一連在宮中住了一個多月,賈珠才算是好全乎了起來。
在這期間,他也將宮裡頭的皇子都見了個遍。
如果說皇子們來探望他,是因為與賈珠有過交情,可是連帶著幾個皇女都送來了禮物,就叫賈珠有些驚疑不定。
太子卻道:“她們送來便送來,阿珠拿著便是。”
“我與她們並不相熟……”
“阿珠,這人情往來的事情,你不喜歡,但也沒法。”太子懶洋洋地說道,“她們是知道阿瑪在意你,這才會送來。反正你拿著也是得拿著,不拿著也不能丟了,有何差彆?”
賈珠哽住。
誰能想到他入宮一趟,等回去後,還要帶著一車車東西呢?
這都快過年了,康煦帝索性大手一揮,讓賈珠一直休息到年後再回來。
這對阿珠來說是好事,對太子而言,卻又是壞事。
阿珠出宮,太子想見他就不那麼容易。
不過,太子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一不如意,就要撒潑的性子,他非常得體穩重地接受了這件事,然後轉身就瘋狂寫信騷擾阿珠,每日裡送去賈府的書信,最多的時候可多達三封,搞得這些剛剛入住賈府的侍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往送信。
賈府對於這批到來的侍衛很是接納,特地清出一個院子來接待他們。
隻是這樣的待遇,也叫他們緊張。
畢竟從前可不曾有過這樣的隆重,讓他們懷疑起賈珠的受傷到底是為何。
賈珠便隻能掐頭去尾,將能說的部分告訴家裡人,至於那些所謂的命數亂七八糟的事情,賈珠並沒有現在就說出來的打算。
賈母聽完後,臉色並不好看。
賈赦和賈政對視了一眼,而後皺著眉看著賈珠,“侄兒,你方才說的,可是白蓮教?”
“的確是白蓮教。”
賈赦為官,素日不怎麼上心 ,但也知道前些天,康煦帝大肆徹查的便是這個。
這由來,居然是與珠兒有關嗎?
王夫人已經抱著賈珠默默垂淚,恨不得將他給揉到懷裡去。
賈母歎息一聲,“好在平安無事。”
她看了眼賈珠,知道這孩子的話肯定沒說完。
能讓康煦帝封鎖消息,將人留在皇宮內休養的傷勢肯定不是那麼簡單,尤其是賈珠這走動的姿勢,看起來總是有些不對。
賈母猜得沒錯。
賈珠被綁走後,與人交手時,落下來的傷勢不算重,也絕不可能輕。他的肋骨裂了幾根,是係統修複他的腦域時順手修補的,不然他現在還下不來床。
這也導致太醫們嘖嘖稱奇,將之前自己的判斷當做是誤判,畢竟誰也不認為短短幾日這骨裂就能好全。
賈珠的四肢都有凍傷,尤其是腳底,走起路來便疼痛瘙癢,這些皮肉上的傷勢,就需得時間慢慢恢複。
這番大事聊完後,眾人離開,賈珠落在後頭,猶豫著回頭望了眼賈母。
賈母福靈心至,揚聲說道:“珠兒,且留下。我這麼多日不曾見你,讓祖母好好看看你,疼疼你。”
賈珠腳步一頓,便轉身走了回去,“是珠兒該陪著祖母才是。”
王夫人下意識要站定。
這個寶貝兒子她也是多日不見,再加上方才賈珠所說的事情,王夫人巴不得要在私下好好與他說上幾句。
豈料賈政卻是在邊上推著她的肩膀,朝著她緩緩搖頭。
王夫人不知為何,但下意識還是聽從了丈夫的話。等他們出了門,落在賈赦和張夫人的身後,王夫人這才忍不住壓低聲音說道:“老爺,你為何要攔我?”
賈政平靜地說道:“母親一看便是要和珠兒單獨說話,你留下來做什麼?”
“有什麼事,是珠兒能與老太太說得,卻是與我說不得的?”王夫人有些不滿地說道,“我這個做母親的,難道會害了他不成?”
賈政冷哼一聲,意義不明地說道:“說不得,真的會害了他呢。”
王夫人微愣,不知賈政這莫名其妙的脾氣從何而來,當即被氣到。
賈政卻是理也不理她,摔袖離去。
王夫人雖是生氣,卻也忍不住攥著帕子思考,她這些時日,與賈政並沒有起過衝突,就算是他一直歇息在趙姨娘的房間裡,她也不曾說過什麼,這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思考起賈政的事來,王夫人就忘記了還在榮慶堂的賈珠的事,倒也不是真的不在意,可就像是賈政所說的,人都出來了,她也不能闖回去。
榮慶堂內,賈珠坐在賈母的邊上,被老人家摟著,就像是在抱小孩似的。
麵對賈珠的難為情,賈母大笑著說道:“這有什麼可害羞的?祖母疼你們,就算是一十歲,三十歲,都是如此。”
賈珠一想到自己三十歲的時候還要被賈母這麼抱著,就不寒而栗。
這個,還是算了……
賈珠捏著指尖,連忙轉移話題,輕聲細語地說道:“祖母,有一樁事情,怕是得告訴您。”
他壓低聲音,在賈母的耳邊,將林家的事情告訴了賈母。
縱然賈母早就知道賈敏身體不適,以及黛玉打娘胎裡帶出來的病,還是不由得蹙起眉頭,露出惆悵之色。
“……你是說,此事,是皇上一直在查的?”
賈珠也是頭一回和賈母說起這事,輕聲說道:“您知道的,太子早年間的病情,一直是有些奇怪。皇上探尋這些,也是為了太子。似乎是在五台山遇到了什麼,又一路查到了林家,說是也曾遇到這麼個和尚。”
賈母露出凝重之色,搖頭說道:“皇上不是那種迷信僧道之人,如果真的在查,那就肯定有什麼真本事。難不成我那可憐的黛玉,真真要如此?”
賈珠平靜地說道:“祖母,我信,也不信。如果真按照那些說法,那我合該死了不止一次,何以活到現在?”
“賈珠!”
賈母聽著賈珠這話,就老大不高興,“你平安著呢,不許說這話。”
賈珠朝著賈母露出寬慰的笑,“老祖宗,您也知道孫兒在說什麼。或許那些說法是對的,或許那些說法是錯的,可是孫兒覺得,可信,卻也不能全信。人還是要靠著自己,若是真的由幾句箴言,就那樣迷茫過一輩子,孫兒不願。”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著賈母的胳膊。
“說得好。”
賈母露出讚賞之色。
“縱然是真的,也要爭出自己那口氣。”她輕聲說道,“此事我知了,咱家裡頭上下,祖母也會好好整頓。珠兒,你就安心些。”
賈珠緩緩點頭。
他知道的,隻要與賈母透出這個口風,祖母便會知道他的另外一層意思。
寶玉。
還有寶玉身上那枚玉石。
如今賈母慶幸的是,當初處理的首尾夠快夠果斷,不然到今日,便會留下後患。
…
夜色深沉,皇宮內尤為寂靜。
月色舔舐著殿宇,落下淡淡的銀白,將一切都籠罩在冷月下。
毓慶宮內,寢床裡,太子睡得眉頭微皺。
時不時,被褥下的身體就掙動下,等猛然醒來時,允礽的額頭都是汗意。
他渾身濕冷,抬手捂住自己的眼。
隻覺得渾身沒哪裡不難受。
允礽扯了扯床邊的繩索,將一牆之隔的宮人給叫了起來,“準備沐浴。”
玉柱兒進來後,聽著殿下的吩咐,又默不作聲就退了下去。
允礽的臉色說不上好看還是難看,直到浸泡在熱水裡,將身體都暖和過來後,他才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滴滴答答的熱水濺落。
他的耳根發紅,不知是熱氣蒸騰,還是因為夢中的內容。
玉柱兒以為他是做噩夢。
連伺候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
可允礽卻是清楚,這跟噩夢無關。
他夢到了賈珠。
夢裡的阿珠穿著那一日的紗袍,那一身素白透明的衣裳,分明應當是恥辱,卻偏會入了允礽的夢中來。
藏在那一日暴戾,憤怒的壓抑下,本不該被發現的欲/望,卻在夢中再一次流露,叫允礽醒來後沉默不語,卻不得不承認,那一日的阿珠……
當真好看。
允礽握拳,一隻手重重地拍打在水麵上,低低嘟噥,“可惡。”
他怎會覺得那樣的阿珠同樣叫人……
想讓人……碾碎他的脊梁,膽量,傲氣,將他徹底揉碎成嬌弱的金絲雀,卻又折斷他的翅膀,令他永遠都不可能展翅高飛……
又一聲清脆的響。
玉柱兒在外麵聽到心驚肉跳,不知內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不知過了多久,太子總算從裡麵出來,玉柱兒驚恐地發現允礽的臉上居然掛著巴掌印,還賊紅腫。
這不由得叫他想起剛才屋內那清脆的聲響。
太子殿下打了自己?
允礽淡漠地看了眼玉柱兒,“怎麼?”
玉柱兒囁嚅不敢應,低著頭。
允礽大步朝前走,就好像不知道自己臉上留了個印記。回去躺下,便直接睡著了。
翌日,起來時,春華看著太子臉上的微紅,正打算用胭脂將其塗抹開時,卻被太子淡淡地推開。
“不必。”
春華糾結了起來,“殿下,這看起來……”就算已經淡了些,可隻要細看,還是能發現這是個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