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1 / 2)

賈珠神情懨懨地坐在賈璉的身旁, 興意闌珊的模樣,讓賈璉想玩雪的心思都沒了。他撓了撓臉, 又摸了摸鼻子, 到底還是沒忍住。

“大哥哥,聽你院裡頭說,昨兒你睡得不好?”

賈珠的臉色又黑了一點。

“誰與你說的?”

“你院子裡的丫鬟說的呀, 昨兒少說都醒來兩回了。”賈璉憂心忡忡地說道,“大哥哥, 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賈珠揉著賈璉的小臉,有些痛苦地說道, “算是吧, 做了個非常、非常難以接受的噩夢。”他咬牙切齒的話,叫賈璉愛憐地摸摸他的兄長。

寶玉就在門口玩雪。

他身上的衣物穿得賊多, 就像是個圓碌碌的團子。倒是五光十色, 各種靚麗色彩落在他的身上, 卻絲毫不豔俗,反倒是透出幾分漂亮可愛。他戴著手套,用力地捏了捏一個雪團出來, 高高興興地朝著屋內的賈珠舉起來。

賈珠扯了扯嘴角, 勾出一個微笑 , “太冷了記得進來。”

屋內的地暖燒著,可比外麵暖和多了。

寶玉應了,然後又帶著探春跑遠了些,迎春笑眯眯地坐在廊下看著,這叫賈璉蠢蠢欲動想要出去,卻礙於賈珠沒出去,隻能板正著腰身坐在那裡。

賈珠淡淡說道:“沒必要守著我, 沒看元春有事也沒來。你就自行跟著他們玩兒去,我本就怕冷,不好出去的。”

賈璉就摸摸賈珠的手。

的確是冷冰冰的。

賈璉皺眉,“大哥的身體,怎麼比從前還要冷?”

這還是賈珠抱著暖手爐的前提下。

賈珠無奈地說道:“前頭不是受了點傷?大病初愈,總是要養一養的。”

賈璉的小眉頭越來越皺起,瞧著還是不高興。

他嘀嘀咕咕地說道:“大哥怎麼總是受傷?真的不是誰欺負了你?”

“就算在很多有誰欺負了我,我也會報複回去的。”賈珠笑了起來,“沒必要擔心。”

“大哥真的會報複嗎?”賈璉的眉宇都是狐疑,“不是不相信大哥的能力,可是大哥都好心軟的,說不定隻是那種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賈珠發出可疑的唔唔聲,掐住賈璉的小臉,“誰教你這麼說話的?”他假裝生氣,冷冷地問。

賈璉搶回自己小臉上的肉肉,揉著說道:“是母親說的,說你哪裡都好,就算太心軟。將來若是遇到事情,隻會害了你自己。”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母親張夫人給賣了,然後又想了想,“哦,還有,說我們府上這些人這些事,有些時候也著實拖後腿,反倒是阻了你。”

他豎起一根小手指點了點自己。

示意張夫人說的阻礙就有璉一爺一枚呀!

賈珠一巴掌將賈璉的手指給拍了下來,“說這些胡話作甚?還不快點滾出去玩,再呆在這屋內,我就罰抄寫了。”

賈璉立刻像是坐不住那樣躥了出去。

看著賈璉快活加入寶玉他們的背影,賈珠這才捏了捏眉心,微涼的手指讓他凝神了片刻,到底還是歎了口氣。

郎秋小步小步地挪到他的身後,悄聲說道:“大爺,隔壁府上的珍大爺,直到清晨才回府。回來的時候,府上還帶著一位姑娘。”

賈珠挑眉,“直接帶回去了?”

郎秋頷首:“是的,直接帶回來了。說是花了贖金要安置在府上,叫府裡準備。”

賈珠抿唇,“昨日,我們去的酒席上,酒裡麵都下了東西。”他淡淡地說道,“還得是一位姑娘提醒了我,方才叫我及時出來。”

郎秋的臉色驟變。

“可,大爺昨兒去的不是天香樓嗎?”

賈珠的眉間門有些倦怠,“是啊,不是天香樓嘛……你待會去查查看,昨日跟著珍大哥回來的,到底是哪個姑娘。再去查一查天香樓。”

“是。”

郎秋記住,卻又擔憂地說道:“那昨夜大爺一直頻頻醒來,便是……”

賈珠將帕子丟在他的臉上,惱羞成怒地說道:“還問?!”

郎秋將剛才的話在自己的腦子裡轉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賈珠現在的羞惱是為了什麼,連忙笑著說道:“小的不問,小的不問,是小的多嘴,嘿嘿……”他忍不住笑,在笑聲偷溜出來的時候,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跳遠了。

賈珠斜睨他一眼,到底是懶得追。

他倚靠在椅背上,有些沉默。

昨夜的事情,賈珠一直克製自己不要去想。

可這人的思緒若是這麼簡單,能想什麼,不想什麼,就不會叫人這麼麻煩了。

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夢裡的一雙眼睛。

滾燙如火。

賈珠隻要一想到這與太子有關,就忍不住燒得慌。

他不知這到底是真的,還是自己夢裡罪惡的想法,可不論是哪個,都折磨得昨夜的賈珠再也睡不著,枯坐到天明。

賈珠百思不得其解,他為何會夢到太子殿下,還是那樣的場景,而自己又為什麼會對太子……

他喜歡允礽?

賈珠暈乎乎地想。

“啊!”

他的肩膀猝不及防地被人拍了一下,賈珠猛叫了一聲。

“阿珠怎麼了?”

一道本存在於夢裡,存在於思緒裡的聲音黏糊糊地從賈珠的身後流淌過來,帶著好奇之色,“怎是這般反應?”

賈珠簡直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他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允礽居然就這麼出現在他的麵前。

賈珠乾巴巴地說道:“殿下,你怎麼又偷偷出宮了?”

一身明黃色服飾的太子殿下大搖大擺地從窗外跳進來,拍了賈珠的肩膀,又坐在他的身邊,一路上根本不在乎他的高調到底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他舒展著腰身,然後將自己的腦袋整個都壓在了賈珠的肩頭,“我想阿珠,所以來見阿珠。”

而後,太子不滿地噘嘴,“我可沒有偷跑。”

是當著康煦帝的麵大搖大擺地離開的。

賈珠耳根微紅,如果是之前,太子說出這樣的話,他隻會感動於太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不會有其他任何的感受。可眼下他卻是緊張得手腳僵硬,連說話都帶著一點艱澀,“……我,我也想念殿下。”

一句普普通通的話,賈珠幾乎是把舌頭都扯直了,才能擠出來。

允礽似乎是覺得有點奇怪,腦袋挪了一下,還是懶得,又安然地躺了回去,漫不經心地說道:“阿珠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因為昨夜沒睡好。”

這一句,賈珠倒是能正常點說出來。

“巧了,我昨夜也沒睡好。”

太子哼哼著說道,“睡得我可頭疼。”

賈珠不由自主地抬手給太子按著額角,“難道又是做噩夢了?”

“不是噩夢。”允礽倒是搖頭,“是美夢。”

賈珠奇怪,“是美夢,為何會覺得頭疼?”

允礽笑起來,“美夢也未必能夠成真,且這美夢,或許又與真實相反,醒來後,就更加叫自己為難。”

“與現實相反?”

賈珠下意識喃喃。

允礽隨意地說道:“是啊,比如我在夢裡夢到一個完全不喜歡我的人喜歡上了我,那豈非是夢裡為了我方才締造出來的虛假?”他的聲音不緊不慢,沒有任何的躁意,“那夢裡那個人再愛我又怎樣?虛假的東西,難道要沉溺其中嗎?”

假的……

夢的東西,都是假的?

賈珠不由得回憶起太子的眼。

他記得最深刻的,其實便是夢裡那一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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