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西五所, 允禔屏息凝神,站在桌前,提筆認真地在白紙上潑灑, 速度之快, 是半個月前的允禔無法想象得到的。
凡事,唯熟爾。
在半個月前, 允禔也絕對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對宮規背得滾瓜爛熟, 已經到了提筆就寫的地步。
允禔的自信心開始膨脹起來,要是有人當場考問他的話, 他不說對答如流, 也必定能脫口而出!
等到他終於停筆時,允禔看著自己默寫完畢的最後一遍, 將毛筆往窗口一丟,整個人跟著飛撲而出, 興奮得吼叫了一聲。
他終於!終於!終於抄完了!
方才他寫的,就是最後一遍!
允禔實在是難以忍住心中的高興,快活地在院子裡蹦躂了幾下, 這才意氣風發地轉身看著宮人, “將這些抄寫好的宮規全部都收起來,爺現在就要去送給阿瑪!”
早些將這些該死的宮規送出去, 他就能早些解禁。
天見可憐的, 允禔都快要憋壞了。
大太監忍不住笑著說道:“大皇子,現在這時辰,可是晚了些, 還要送去嗎?”
大皇子看著霧蒙蒙的天色,再看眼下的時辰,的確是有點晚了。
這傍晚時分, 夕陽殘紅,正在地上拖出瑰麗的殘影。
允禔義正言辭地說道:“爺這是為了完成阿瑪的懲罰,夜以繼日地認真抄寫,這都寫完了,及時給阿瑪送去,也是一種責任感。”
大太監就閉著眼聽著大皇子胡謅,心裡清楚得很他們這位皇子殿下就是為了趁著這個時間門光明正大地出去走走。
反正主子爺都這麼說了,他們這底下的人也不再勸說,將之前就已經收拾好的部分找出來,弄得整整齊齊的。
這可得花費好幾個人搬運,方才能全部收拾妥當。而後,允禔就雄赳赳氣昂昂地去乾清宮了。
而這個時辰,太子也正好帶著賈珠出現在慈仁宮。
自從太皇太後去世後,太後也跟著病了一場,直到近來才大好,幾個皇子也時常回去探望太後。
這一回也是因著五皇子在慈仁宮時,聽到太後提及過賈珠,這才有些好奇,在騎射課後,期期艾艾找上太子二哥,不知嘀嘀咕咕了什麼,轉頭太子就問過賈珠這事。
賈珠一直感激太後對他的關懷,聽聞太後大病初愈,自是希望去探望一二。
待下了課,太子就帶著賈珠去了慈仁宮。
一路上,賈珠不由得問道:“殿下,五皇子不回去?”
“皇貴妃的身體不太好,他既然暫時養在她的膝下,必要時也得守著。”太子漫不經心地說道,聽起來並沒有對這位皇貴妃多麼上心,“自從八妹去世後,她的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
八公主在皇貴妃的細心照料下,還是沒養住幾年,便去世了。
自從沒了八公主後,皇貴妃的身體便時好時壞,不過她慣來會做人做事,這後宮在她的掌管下井井有條,也從不曾耽誤過事,康煦帝也不曾動過要轉移宮權的念頭。
“怨不得方才禛兒與五皇子回去時,倒是有些心事重重。”賈珠不由得說道。
他對後宮的事情雖然有所耳聞,卻從不曾真正放在心上,倒不是不在乎,而是刻意讓自己遠離。
摻和上皇家的事情對自己並沒有好處。
“你對禛兒,倒是彆有不同。”太子微眯起眼,“不,是老大和禛兒。”
賈珠笑起來,“保成,這人的心總是肉長的。我與大皇子,四皇子的接觸更多些,自然會對他們更熟悉。”
這些個皇子裡,也不是所有人都對賈珠心懷善意。
有的和大皇子那般灑脫隨意,便不放在心上;有的從前與賈珠有過接觸,更是從不理會身份差距;但也有皇子不喜太子對待賈珠的態度,時而略有挑刺,可在太子的麵前,誰也不敢真正將自己的惡意表露出來。
賈珠雖有感覺,卻從不曾與太子說過。
畢竟他人不過略有想法,並未真正做過什麼,賈珠自然不會為此動怒傷心。能叫他在意的人,必定也是在意他的人。
他們一路到慈仁宮時,守門的太監得見,忙派出一人去了內殿稟報。
片刻後,太後身邊的老嬤嬤親自出來迎接,將太子和賈珠給迎了進去。
柳嬤嬤笑著說道:“太後娘娘知道太子爺和公子過來,可是高興極了。”
允礽笑吟吟地說道:“這本就是我們應該做的,太後身體不適,阿珠聽聞後也甚是擔心,說是要與孤一起過來探望。”太子順手就給賈珠拉了波人緣,柳嬤嬤看著賈珠的眼神更加柔和了。
這著實叫賈珠愧疚,決意日後若是有機會,要時常來探望太後才是。
皇太後在病中時,太子時常來探望,自然熟門熟路。
進入內殿後,一股淡淡的藥味順著簾子飄了出來。皇太後正倚坐在窗邊的軟塌上,笑吟吟地看向他們,“倒是會挑時候過來,桃酥正給哀家做了口新的吃食,你們兩個也過來嘗嘗看罷。”
在邊上的桌子上正擺著兩盤形狀新奇,精致漂亮的糕點,看起來顏色各有不同,有綠的也有紫,更有桃紅湛藍,模樣小巧可愛,瞧著也是用心,正散發著清甜的香味。
而在邊上又有一個小火爐正在咕嚕咕嚕的煮著水,茶香四溢,竟是皇太後自己泡起了茶。
這閒情趣味,讓太子見了,總算有點安心。
太後有這樣的心思,足以見得已經緩緩脫離了過分悲痛的情緒。
皇太後朝著他們招手,太子便順手將要跪下行禮的賈珠給拖了過來,笑嘻嘻地挨著坐下,“祖母,我可是將阿珠給您帶來啦。”
皇太後聞言,便細細打量著賈珠的眉眼,半晌才笑著說道:“不錯不錯,阿珠的氣色看起來很好。看來,最近你們兩個,可是沒鬨什麼矛盾。”她不緊不慢地說著,聲音慢悠悠的。
一提起這個,賈珠就想起小半月前的事情,他心頭閃過一絲不明的尷尬,沒有去看太子,而是輕笑著說道:“太後娘娘,殿下的脾氣其實很好,不會生我的氣的。”
允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嘀咕著,“也不知道阿珠這話是在擠兌我,還是在說真話。”
賈珠笑眯眯地說道:“自然是真話。”
而後,賈珠便與皇太後說起了話。
能看得出來,賈珠對於這種與年長之人的交談不甚熟練,就算是在賈府,也往往是賈母主動問他說話,甚少由賈珠挑起話題。在度過最初艱難的話題展開後,皇太後和賈珠的交流逐漸變得正常,也聊得入神。
太後的確喜歡賈珠,與他說話總是言笑晏晏,甚至總是忍不住摸摸他的腦袋,叫賈珠有些羞怯。
允礽沒去打擾他們兩人談話,而是自顧自地吃起了這桌上的新品。
平心而論,這糕點做得還算不錯,可這裡頭有些也太甜了。
允礽皺著眉,將吃過的最甜的一個塞給了賈珠。然後連忙去尋剛才剛剛衝泡過的茶,一口吞下去,將這齁甜齁甜的味道衝入喉嚨。
賈珠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甜食,下意識嚼嚼嚼,“……還挺好吃的。”
允礽露出嫌惡的表情,“也就隻有你會喜歡這麼甜的。”然後又看了一眼正笑盈盈看著他倆的皇太後,不由得噘嘴,“祖母,你不會也喜歡這麼甜的罷?”
皇太後慢條斯理地說道:“閒著沒事時,吃兩口甜滋滋的,不覺得這心裡頭也舒坦嗎?”
太子皺著眉思考這其中得加多少糖,忍不住說道:“這要是叫太醫知道,怕是得勸告您了。”
皇太後笑得像是個小孩,“所以,莫要叫外頭知道,隻我們幾個,悄悄的。”她眉眼舒展開笑著時,那種溫婉秀麗的氣質,著實叫人安心。
允礽也學著皇太後的模樣壓低了聲音,“阿珠也喜歡吃超甜的糕點,家裡頭不許他多吃,他還背著家裡偷偷吃。”
賈珠坐得一本正經,但臉上不自在的表情足以看得出來,他還是聽到了太子的悄悄話,難為情地說道:“我沒偷偷吃,我……我是光明正大在糕點鋪買的。”他說到最後時,聲音也變得小小的。
柳嬤嬤站在皇太後的身後,笑著看了眼張嬤嬤。
張嬤嬤也笑得快合不攏嘴。
這三位分明就坐在慈仁宮殿內,卻不知為何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越坐越靠近,就仿佛在說的真的是什麼不能為人所知道的隱秘。
這種藏著小秘密的感覺,讓賈珠不自覺壓低了聲音說話,過了好一會,他方才覺得不對,下意識清了清喉嚨,“……我們,為何要這麼偷摸著說話?”
他這句話的聲音略微有些大,一下子就打破了殿內的寂靜。
皇太後微愣,忽而大笑起來。
“是啊,怎麼不知不覺就這般了呢?”
…
大皇子從乾清宮出來的時候,垂頭耷腦,與方才雄赳赳氣昂昂進去,彆有不同。
皇帝得了他要來的原因之後,不緊不慢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也看不出阿瑪究竟在想些什麼。可就莫名的讓大皇子雙腳一軟,差點就跪下去。
“保清啊,你瞧,你都這麼大歲數了,身為長兄怎麼一點兒榜樣都沒有?”
果不其然,皇帝第一句話就讓大皇子開始後悔,為什麼上趕著在這時候來康煦帝的晦氣?阿瑪這一看就是心裡不爽快,他恰巧撞他手裡了。
皇帝心中本來就憋氣。
允褆這一上門,就又讓皇上想起了他之前曾經做過的荒唐事,可不得抓著他一頓罵嗎?
允褆吞吞/吐吐地說道:“阿瑪,雖然我是長兄,但是保成方才是太子之尊,由他來引領諸位弟弟才是應當的,我就不太相配了。”為了不讓阿瑪繼續給他戴高帽子,他連自己都辱上了。
康煦帝:“……”
在皇帝的死亡視線下,大皇子覺得自己的膝蓋更軟了。
“太子的確正如你所說,乃是眾人之首,可你作為他們的親大哥,這麼吊兒郎當的讓底下的兄弟們怎麼看你?”康煦帝氣一上來,手頭的奏折就丟了出去,一下子拍上大皇子的腦門,倒是不重,“你可知前兩日,禛兒見了朕,便高高興興地問朕能不能學你上屋簷,他覺得屋頂上風光甚好,能與幾個兄弟一起把酒言歡!”
大皇子原本對阿瑪揍他有些難過,可是隨著皇帝說話,他的身體越縮越小,越縮越小,到最後縮成了一個小團團。
……蒼了個天啊,他怎會想到四弟小小的身子,居然藏著這麼大宏偉的心思!
這短短的一句話裡麵竟然踩爆了康煦帝好幾個雷點。
怎麼能提喝酒呢?
大皇子在心裡麵哀嚎。
“錯了錯了錯了,”允褆抱頭,“兒子真的知道錯了!”
彆的且先不說,要是哪天真的哪個弟弟學著他去爬屋簷,從皇宮頂上摔下來,這可怎生是好?
七弟的腿腳不便就已經夠讓他受折磨,大皇子是萬萬不想再來一個。
皇帝見允褆還算真心認錯,心裡這股氣才勉強壓了下來,屈起手指敲了敲著桌麵,示意讓大皇子走來。
允褆小心翼翼走了過去,那畏畏縮縮的樣子,讓康煦帝沒好氣地說道:“自己做的事情倒是沒膽子承受了,你這德性,瞧瞧你,連身子骨都站不直。”
大皇子感覺得到皇帝的情緒似乎沒有之前糟糕,這才嬉皮笑臉地站直了身子,笑嘻嘻說道,“兒子這不是害怕阿瑪又打我嘛,本來兒子這腦袋就不太聰明,要是打壞了,以後變得更笨了可怎麼辦?”
康煦帝一巴掌拍上允褆的腦門,恨恨說道:“笨死你算了!”
正好大皇子來了這裡,皇帝也有一樁事情要與他說。
在太皇太後還未離去之前,惠妃娘娘就已經給大皇子選好了一門婚事,她看中的戶部尚書科爾坤之女,這也在康煦帝允許的名單之上。
在太皇太後深感自己身子不好之後,她就曾暗示康煦帝,若在她走之前,有什麼事情該定的便先定下來,於是那個時候皇帝就已經為大皇子賜婚,並開始為他在宮外修建府邸。
如今太皇太後走了快一年,他們這些孫子輩按例也不需要守那麼久。等到了時日,這該操辦的事情,自然也該操辦起來。
康煦帝雖然對太皇太後的離去非常感傷,但也不會為此忘記了還活著的人,耽擱了他們的事兒。
大皇子對出宮建府自然是高興的,畢竟他是這一代皇子裡麵第一個出宮的人。可是出宮,也就意味著他要成婚了。
大皇子略微有些扭捏,“阿瑪,兒子年紀才這麼小,就要成家了嗎?”
康煦帝聽了允褆的話,高深莫測地看了他一眼,“你覺得你現在歲數小?”
大皇子聽著阿瑪的話,不像是不高興的樣子,便進一步得寸進尺,說道,“阿瑪,您想想看,兒子現在方才一十六歲,可阿珠他都十七歲了,他家裡頭都沒給他訂婚,怎麼放在兒子身上就要這麼早了!”
“這話你早不說,晚不說,婚事都定了大半年了,你現在方才來給朕說這番話……”康煦帝不急不慢地說道,“難道你是想悔婚不成?”
皇帝說起這話自然是半真半假,可大皇子聽了連連搖頭,“兒子不是這個意思。”
他雖然不想那麼早成婚,但也清楚那位女子都與自己定了親,如果他膽敢做出這樣的舉動,那對她將來是毀滅的打擊,他可不能做出這樣的事。
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害了彆人,他不至於這麼無恥。
“阿珠那是因著身體原因,你自己的身體自己不清楚,都比熊還壯了。”皇帝有些嫌棄地看著大皇子的身材,“再說,你這話為何隻敢與朕說,不敢與你母妃說?”
大皇子一想起惠妃那溫溫柔柔笑起來的模樣,就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他垂頭喪氣地低下了腦袋。
從乾清宮出來之後,他雖然得到了阿瑪解除禁足的口諭,可是一想裡出宮結婚的事兒,大皇子就有些不太自在。
他身後的大太監揣著手,小心勸誡,“您這不管是出宮建府還是娶妻,這樣的事情您都是頭一份的,這都比太子還要榮耀了,怎您還是不願意呢?”
“這出宮建府和娶妻能是一回事兒嗎?”大皇子嘟嘟囔囔,“這樣的榮耀,若是保成想要,我就趕緊送他去。”
“孤?”一把矜傲的嗓音響起,“孤可不要這種,還是讓大哥自己享受吧。”
太子原是要送賈珠出宮,就在離去的路上,正巧撞到了大皇子一行人,聽到了他的話。
大皇子也不在意自己剛才說的話被人聽了去,反倒是攤開手,“我倒是羨慕你們兩個,現在都沒有婚事在身,也沒有彆的束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雖允褆並未真正細想過那些事,可他最起碼也知道,當他成婚之後便從人子走到了人夫,再不能與從前那樣任性。
說來也是有趣,當年他方才幾歲從宮外回到宮內的時候,可從未想過他這成長於其中的十來年,竟然甚少有他當年擔心的矛盾,反倒活得如魚似水,非常自在。
歸根究底,他這位太子二弟也沒他想象中的那麼難相處。
這也讓他們兄弟幾個關係都還算是不錯,也沒有尋常會有的矛盾。
大皇子感慨地拍了拍太子的肩膀,也不知是故意呢,還是無意,那下手的力道可真重。
允礽忽而突然一拳揍上他的肚子,大皇子及時察覺到了這動作閃避開來,隻堪堪挨了半個。太子卻不依不饒,兩個人竟然就在這夾道處交起手來。
大皇子身後的太監雖有些焦躁,但看向東宮那邊,發現了包括公子在內的幾個人都是淡定,便也強壓下心頭的擔憂,看了起來。
畢竟像是太子與大皇子這樣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時候,可實在是太多了。
如果每一次都擔心的話,那實在是擔心不過來。
他們兩人打得虎虎生風 ,賈珠甚至都和玉柱兒開始說起話來,隻用眼角餘光關注了一會兒。
前頭太子和大皇子兩人交手並沒有留情,可也沒打多久。畢竟是從小就在一起練習起來的,真的打來打去也沒什麼趣味,反倒因為太過熟悉彼此而招招都能勘破。
不一會,大皇子就撤了回去,有些無趣地說道:“這也太過無聊,和你打真是沒意思。”
太子冰冷地說道:“你當孤樂意與你打?”
賈珠笑著說道:“大皇子,這成婚之事,是在去歲就已經定下了。你怎在這個時候覺得為難?”
在康煦帝麵前,大皇子不好直說,但在賈珠麵前,允禔倒是覺得沒什麼不好說的。
便摸著後腦勺說道:“母妃與我說過一兩回,說是成家後,便要擔負起責任雲雲。你們也知我這人瞻前不顧後,也不知能做成個什麼樣。”
他是有些擔心,卻也不知道要擔心個什麼勁兒。
【簡單來說,允禔婚前抑鬱症了。】
“這是什麼意思?”
賈珠茫然地問道。
係統突然蹦出來說了句他完全不理解的話。
【顧名思義,便是多思多慮,容易瞻前顧後,心情憂鬱。會不自覺思考起事態的負麵情緒,直接讓允礽多揍幾頓便可,以允禔的心理承受能力,會在最短時間門恢複的。】
雖然係統胡謅的那些,賈珠未必都能聽得明白,但他也大概理解了允禔是什麼想法,大概便是一種憂慮罷。
賈珠俯在太子耳邊嘀嘀咕咕 ,允礽有些驚訝地看著賈珠,而後不情不願地對允禔說道,“等你成婚的時候,做弟弟的都會去給你祝賀。七弟為了這個事,可是殷殷切切的,你要是到了最後突然來悔婚,難道是要叫我們這些做弟弟的失望嗎?”他說到最後那句話時,頗有些咬牙切齒。
“誰說我要悔婚了?”
大皇子超大聲。
他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在乾清宮的時候被康煦帝這麼說,結果出來遇到太子也被他這麼說,他看起來是那麼沒有承擔的人嗎!
“你回頭告訴七弟,大哥一定讓他吃上婚宴!”
大皇子丟下這句話,轉身帶人就走了。
等到大皇子的身影逐漸遠去之後,太子這才轉身看著賈珠。
“阿珠為何要讓我故意提起七弟的事情?”
“大皇子對出宮建府滿是興奮,但是婚姻大事,的確會令人的身份發生轉變,大皇子正處在這個階段上,自然是有所不安。
“但他又是個富有責任心的兄長,隻要給大皇子一個小小的刺激,不論多小,隻要有所觸動,這態度就會有所轉變。”
說到底,大皇子這隻不過是又興奮,又緊張罷了。
太子盯著侃侃而談的賈珠若有所思,“阿珠說得這麼頭頭是道,難道是頗有感悟?”
賈珠:“……殿下,我連婚約都沒有。”
他這是上哪裡去感悟?
太子嘿嘿笑,撞了撞賈珠的肩膀,“這不是在想,阿珠看著大哥這般,是不是也羨慕了?”
賈珠淡定地說道:“這話卻是不該和我說,殿下是得與自己說,畢竟,我可是沒有意中人的。”
太子微愣,“我何時說過我有意中人?”
倒是真的有,還就在眼前。
可他應當沒流露出破綻罷?
賈珠眉眼微彎,無奈笑看他,“之前不是殿下自己說過,你對夢中人甚是喜歡?怎麼,那不是殿下的意中人?”
他說起這話時,不自覺去打量太子的神情。
倒不是酸澀,左不過賈珠從不曾想用這份感情去影響太子。
他總得學著去熟悉這種感覺。
太子摸了摸鼻子,“哦……你說的是這個,但這是夢裡的人,我也記不得他的模樣,這也不能算是意中人罷。”
他嘀嘀咕咕不敢說太大聲,畢竟真正的意中人就在這裡。
賈珠微微一笑,“算得上與算不上,這不是得看殿下是怎麼想的嗎?不過,等大皇子的婚事塵埃落定後,怕就是會輪到保成了,可彆隻顧著笑話大皇子。”他便笑著便搖頭。
就在不知不覺談話間門,他們已經快走到宮門口的位置,賈珠正打算和殿下告辭,卻被太子一下捉住了手腕。
賈珠微訝,回頭看著允礽。
“殿下?”
允礽捉著賈珠的手指不自覺摩挲著他的手腕,過了好一會才說道:“若是孤完婚,阿珠會覺得失落嗎?”
賈珠側頭想了想,笑了起來,“會有一點吧。畢竟從前我與殿下如此親密無間門,可殿下成婚後,自然該對自己娘子更上心些,到那時候,殿下莫要嫌棄我叨擾便好。”
少年笑起來時,不知想起了什麼,眉梢透露出的溫柔,叫太子一時間門各種莫名的情緒堵在心口,半晌方才說道:“ 不會。”
他這話說得有些曖昧。
不會……
是不會將妻子看得比賈珠更重,還是不會嫌棄賈珠叨擾?
賈珠沒去細想,與太子辭彆後,便轉身出了宮門。賈府的馬車正在外麵等候,見著自家大爺出來,趕忙將賈珠迎上馬車。
賈珠在馬車內安坐,不自覺地捉住自己的手腕,“家裡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郎秋笑著說道:“當真是什麼都瞞不住大爺,家裡的確算是來了喜事,二老爺升官啦!”
賈珠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扯出一個微笑,“你笑得這般高興,我要是再看不出來,那是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