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1 / 2)

“他還是沒出去?”

“是的, 太太,大爺一直在家中讀書,並沒有外出的舉動。”

周瑞家的輕聲說著, “太太,大爺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 怎近來卻是日日盯著,難道是生怕大爺出去了?”

王夫人冷漠地看了眼周瑞家的,並沒心思與她說話。

賈珠前幾日說的話,一直在她的心裡盤旋。

她又驚又怕。

賈珠所吐露的事情看起來不是多嚴重, 喜歡上有夫之婦不過行差踏錯一時,困擾王夫人的當然不是這麼一件區區的小事。

她在意的, 是賈珠的態度。

她怕的是他死不回頭。

賈珠從來都是認真的性格,可那樣執著地與她交談, 這是第三回。

第一回是與元春有關,第二回是通房……

噢,王夫人的眼眸微微睜大,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嗎?

每當賈珠這麼執著時, 王夫人就知道自己勸不動他。

她這個兒子向來自有主意。

一想到這個, 就讓王夫人煩躁起來。

賈府如今正處在一個微妙的階段,她偶爾回娘家時, 王子騰夫人也曾與她隱晦說過幾回,都是讓家裡人要謹言慎行。

賈府正在緩慢起興。

這個節骨眼上,一個合適的聯姻是必須的。

不管是賈珠還是元春,他們的年紀都最合適, 遠比大房還差幾歲的賈璉要好許多。

不管是賈母還是賈政, 都希望他們兩人的婚事能夠帶來助益, 這是一種聯合的手段。

家裡拖延到現在一直沒有動作, 一則是因為賈珠從前的身體不好,二來是因為他要專心考試,方才沒有過多提及。

可賈政如今已經頻頻給了她暗示,便說明他的心思又開始活絡起來。

王夫人歎了口氣,看著還站在那裡的周瑞家的,“你繼續叫人盯著,看看珠兒在做什麼。”

周瑞家的覺得奇怪,但王夫人這麼吩咐,她也不能當做不知道,就隻能繼續迷茫地聽從。

賈珠院裡,許暢有些納悶地看向外頭。

郎秋扯了他一把,沒忍住說道:“你走什麼神呢?”

許暢:“太太的人一直盯著院裡,你不覺得奇怪嗎?”

郎秋:“看著便看著,你難道還能和太太的人較勁?我可不想再被太太找過去說話了。”不管是賈政還是王夫人,都不是他喜歡的主子。

跟習慣了賈珠,再看這府中的其他人,郎秋私下可是有自己的一番看法。

甭管說這院子裡有各自的去處,有人說賈母那裡好,也有人覺得王夫人亦或者寶玉的房裡去處最好,可要他看,再好都沒好過賈珠這裡。

珠大爺從來不苛責下麵的人,前頭他結婚時,不僅送了禮,還給他安排了七天的假日說是讓他在家裡和新婚妻子好好相處,這種禮待讓郎秋心中溫暖。

他喜歡在賈珠身旁。

他相信賈珠院子裡的許多人,也都是這麼想的。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許暢小聲嘀咕著,“我方才出去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成了犯人。”

“好了,大爺都沒說什麼,我們就當做不知道吧。”郎秋打斷了許暢的抱怨,賈珠肯定是知道這原因,可他什麼都沒有和他們說,便說明此事是他們無需知道的。

而處在屋內的賈珠,當然,他在聽到了這兩個書童的交談時,也清楚母親的擔憂。

他沒有對此做些什麼,如果太太覺得這樣更好的話,賈珠自然是隨著她去。

秋闈的成績在前幾日已經出來,賈珠名列前三。

這樣的好成績,讓賈政在宴請的席麵上喝得大醉,高興得很

賈珠自是高興,但按部就班取得的結果,沒有他想想中那樣愉悅。

他抹了把臉,無可奈何地意識到,他居然還是想念起太子殿下。

他現在分明應該好生溫書,因為在來年春日,他還有一場春闈。

可眼下,賈珠卻莫名其妙想念起了允礽的溫度。

他敲了敲桌麵,對自己無奈搖頭。

郎秋小心翼翼地過來,“大爺,大姑娘過來了。”

“直接請她進來便是。”賈珠揚唇笑了笑,“這般拘謹作甚?”

元春的聲音伴隨著清朗的笑聲傳來,“這不是擔心大哥哥在溫書,我們卻是驚擾到了嗎?”

我們。

賈珠為此挑眉,看到了藏在元春身後的寶玉。

賈珠看了眼寶玉淚汪汪的模樣,“這是怎麼了?”

他朝著寶玉張開胳膊,寶玉小步小步地走到賈珠的身旁,軟乎乎依偎在他的懷裡。元春有些惱怒地搖了搖頭,“還能是什麼,自己做噩夢給嚇到了。”她覺得好笑,又是無奈。

賈珠好奇地看著寶玉,“是怎樣的噩夢,怎叫寶玉哭成這樣?”

寶玉抽噎著,委屈地說道,“不記得了,寶玉隻記得,好難過好難過,像是被人搶走了最喜歡的小馬……”他最近喜歡的玩具便是一座木匠雕刻好的精致小馬,“但要更難受……”

可憐寶玉從來沒吃過什麼苦,以至於現在想要解釋清楚自己的遭遇,都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珠抱著寶玉哄了一會,總算不再那麼難受。

元春笑了起來,“方才在院子裡哭鬨了好一會,怎麼說都不停。我說要帶他過來,這才讓寶玉沒繼續哭嚎下去。”

寶玉攥著賈珠的袖子,有些羞惱地將小臉埋在他的袖子上,擦得滿袖子都是淚水。

賈珠任由他去,“若是一兩次就罷了,要是時常多夢,倒是得警惕著點。”他摸著寶玉的後脖頸,發現已是哭得汗津津,便蹙眉讓跟著的奶媽帶寶玉去換衣服。

元春看著寶玉離開,忽而歎了口氣。

“又有什麼為難事?”賈珠挑眉,“怎麼愁眉苦臉的。”

元春惆悵地托著小臉,有些茫然地說道:“大哥哥,等明年春闈後,你是不是就不在家中了?”

賈珠為難地搖頭,“春闈那樣的地方,可不是我說能中就能中的。保不準,我還得多考幾次,縱是能僥幸考上,誰也不知是怎樣的名次。”能不能外放,這還不好說呢,畢竟每年輪不到的進士可是大把。

朔方先生已經給賈珠送來最近幾年考官喜好的風格,賈政也正在打探明年春闈的考官是何人……

賈珠短暫想了一會那些事,就重新看向元春。

“你擔心這些作甚?”

元春看起來更加惆悵,有些難為情地說道:“若是大哥離家,許多事情,就無法參與了,我隻是……”

賈珠忽而笑起來,“就那麼喜歡他?”

元春一下子被賈珠戳破了心思,臉頰驀地燒紅起來。

正巧這時候寶玉已經換好了衣裳回來,正看見元春一臉微紅的模樣,奇怪地說道:“大姐姐,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紅?”

元春有些尷尬地說道:“我這是被熱到了,沒事。”

寶玉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臉,一點都不覺得熱,就在他想要發問的時候,元春連忙起身,急急地抱走了寶玉,一邊走一邊說道:“既都不哭了,大哥要好生讀書,我們還是莫要打擾他。”

寶玉嗷嗚地趴在元春的肩膀上,可憐兮兮地看著大哥離自己越來越遠。

……可是,他還有話想和大哥哥說呢!

賈珠一句話嚇跑了元春,自己也愣在了遠處,沒忍住笑了

起來,“看來好事將近了。”從元春方才無意間吐露出來的話,賈珠得以知道她的小女兒情態,眼下來看,最起碼是不用擔心元春的婚事了。

經過元春和寶玉的打岔,賈珠反倒可以靜下心來,認真讀起書來。

一晃眼到了冬日,第一場初雪來時,南巡的隊伍回來了。

那日,城門熱鬨得很。

賈珠守在街邊的酒樓,秦少尚就坐在他的身後,有些納悶地說道:“你要來迎接太子,為何要躲在邊上去?這裡人這般多,能看到才是奇怪。”

賈珠不緊不慢地說道:“有些事,在乎的是心意。”

秦少尚咋舌,偷摸著將酒樓的糕點全吃了。等賈珠回頭時,就發現秦少尚正滿足地擦手。

賈珠:“……”

他沒忍住瞪了眼秦少尚。

秦少尚訕笑,吩咐著人去讓小二再重新準備。

“你至於這般嗎?你家裡可沒限製你,我可是吃不著了。”秦少尚唉聲歎氣地說道,“我每日的配額可沒這麼多。”

賈珠哼了聲,“怎麼,嫂夫人不許你多吃?”

秦少尚的表情更加訕訕,尷尬地說道:“倒也不是,我前些時候牙疼,大夫說是吃太多甜食。”

他和夫人在一起後,夫人對他百依百順,就連這吃食上的忌諱也放開了。而秦少尚已經結婚,秦夫人自然不會再管他這麼多,也就導致了秦少尚每日有一半的主食都是甜點。

再是好吃的東西,吃多了便容易傷身。

更何況是這些甜食。

賈珠聞言,“是你活該。”

他毫不留情地說道。

如此過量,反倒是害了自己。

秦少尚哀怨地說道:“我也知道。可從前家裡限製極多,一旦放開了,難道你能夠忍住?”

賈珠淡定地搖頭,“我是忍不住,可我也沒像你這麼過分。”

到底是秦少尚自己貪圖口舌之欲,被賈珠埋汰也是應得的,他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小二送來了新的糕點,而賈珠心狠得一塊都不肯分給他。

秦少尚摸了摸自己的腮幫子,還是轉移了話題。

“你方才看到太子殿下了嗎?”

賈珠:“沒有,隻看到了大皇子。”

殿下與其他皇子應當是在禦駕馬車內,唯獨大皇子閒得慌不願意在馬車內多待,所以才會騎著馬入城。

秦少尚看著賈珠慢條斯理吃著糕點的模樣,好奇地說道:“你這心意要怎麼送到?殿下都不知道你來過了吧?”

賈珠含糊地將半塊糕點吞下,搖著頭嘟噥,“會知道的。”

他身邊這些侍衛可都是向著太子的。

他要是不來,保準允礽知道後,得氣得嗷嗚嗷嗚。

……不,這是他小時候會做的事情,眼下太子殿下的報複,可是賈珠不願意承受的。

賈珠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先前不是與我說有可能被外放,已經定下了嗎?”

秦少尚點頭,又搖了搖頭,“說是定下,但也還不確定,不到最後一步都說不準。不過要是我離開京城,肯定是會拖家帶口,倒是可得選個好時間。”

“時間不時間,也得看地點多遠。”賈珠斂眉,“要是遇到路況麻煩的,走個幾個月也是正常。”

秦少尚皺了皺眉,顯然不想體會這樣的痛苦。

“你呢,你對你未來有什麼打算?”秦少尚揚眉,“我可是聽說了,媒婆快將你家的門檻踏破了吧?”

“你現在有心思嘲諷我,看來是之前還不夠苦。”賈珠幽幽地說道。

“我是想幫你。”

秦少尚義正言辭地說道。

“不用。”賈珠斷然回絕

,“我與他並無可能,我也從未妄想過,莫要再提起此事。”

秦少尚搔了搔臉,“你知道看著你這樣,我不會真的感到高興吧?”

賈珠的神色溫和了些,“我知道,但真的不用擔心。”

秦少尚歎了口氣,見賈珠執意如此,便索性坐著與他多喝了幾杯——儘管喝的是茶,待到了下午,這才一起下樓。

兩人並肩走的時候,秦少尚還在說話。

“你最近時間多了些,我反倒覺得是好事。”他的聲音不高,畢竟他說的也不是多麼能為人所知的,“你常年繞著殿下轉,之前這幾月總算有自己的時間。”

“倒也沒什麼。”

“這有什麼。”他們在馬車邊站定,秦少尚嚴肅起來,他鄭重強調剛才說的幾個字,“你知道你不能靠著這些存活下去,如果……太危險。”

賈珠聽得出來秦少尚的擔憂。

賈珠和太子走得太近,可除了太子之外,他並沒有其他的倚仗。

因著這個太子伴讀的身份,賈珠幾乎隻繞著太子殿下轉,並沒有其他更加……的關係,要是有朝一日他和太子殿下鬨掰了呢?

對此,賈珠隻是拍了拍秦少尚的肩膀。

將他推向自己的馬車。

“任何人,要是與皇室鬨了矛盾,都不能活。”賈珠言辭淡淡,“這是再多交際也是無用的。”

皇權肅穆,秦少尚的擔憂既有道理,也是沒用。

等秦少尚的馬車走了後,賈珠這才轉身看向自己的馬車,他歎了口氣方才上了馬車,有些頭疼地揉著自己的額角。

秦少尚哪裡都好,便是有些時候總愛語不驚人死不休。

賈珠都擔心,有朝一日,秦少尚會不會死在他這張嘴巴上。

他閉眼靠著馬車養神,原是打算等到家中後,再回去休息。卻沒想到這馬車一路往前,一直沒有停下。

一道聲音輕輕地在馬車邊響起來,“大爺,有人在跟著。”

賈珠緩緩睜開眼,“是賈府的人嗎?”

“ 不是,是生麵孔。”

侍衛乾脆利落地說道。

這大概可以解釋馬車為什麼越過了賈府。

“你想……”賈珠的眉頭微皺,“你們想去皇宮。”

他重新更改了量詞。

馬車外頭的車夫也是侍衛。

走在車窗邊的侍衛低聲說道:“生麵孔,從剛才下樓的時候跟到現在,已經有人去反向盯著了,不過鑒於安全,這是最好的辦法。”

賈珠聽得出來外麵侍衛的勸說。

他們也都清楚他們這位新的主子不是那等喜歡麻煩的人,尤其是這種……

賈珠歎了口氣,“皇太後給我的令牌,我帶在身上。既如此,就當做是要入宮探望太後娘娘罷。”

外頭的侍衛鬆了口氣,生怕賈珠強行要和那些人碰上。

待外頭安靜後,跪坐在馬車內的許暢有些擔憂地看著賈珠,“大爺,難道是之前的那些人嗎?”

賈珠朝著許暢笑起來,“未必是,也可能是。”

許暢的臉色難看,他可沒忘記上一回大爺出事的時候,那可叫整個賈府都擔憂不已,尤其是大爺人在宮中,他們在宮外根本無從得知他的情況如何,隻能日夜祈禱的時候……

大約又過了一刻鐘,馬車在皇城外停下。

儘管自從康煦帝帶人去南巡後,賈珠就再也沒有踏足過皇宮,可當他帶著人下了馬車時,皇宮侍衛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他,並且憑借著他遞過來的令牌讓開了道路。

賈珠衝著那幾個侍衛和許暢點點頭,轉身入了宮門。

這些侍衛是太子派來的,賈珠自然相信他們專人處理的能耐。

皇太後給賈珠的令牌是能夠讓他隨時隨地都能入宮探望,可像他這樣提前而至的還是少有,眼下在他身後還跟著幾個侍衛護送,賈珠一邊走著,一邊思忖著眼下允礽應當也是回來沒多久時,眼前便出現了他正在念著的人。

賈珠微微訝異,瞪大了雙眼看著前方。

他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不然那一臉笑意的少年,又是誰呢?

“……”

那人走到了賈珠的麵前,挑眉看著他,聲音有些低沉,“半年多不見,難道阿珠認不出我來了?”

賈珠仰頭看了一眼,忽而流露出少許不情不願的神色。

“……殿下怎麼這麼高?”

之前允礽離開皇城時,賈珠和他還是一般的身高,雖然是稍微矮了一點,但也隻是一點點,可是眼下是怎麼回事!

這半年的時間,太子殿下難道是吃了什麼奇珍異寶嗎?

為何突然比他高了半個腦袋!

賈珠因為過於吃驚,甚至都忘記了方才入宮的事情。

太子殿下驕傲自得地笑了起來,“我比阿珠高,這不是應當的嗎?”他帶著高興的笑意靠近賈珠,撲麵而來的壓迫感讓賈珠下意識往後倒退了一步。

太子臉上的笑意當即就變得危險了起來。

“阿珠這是什麼意思?”

賈珠乾巴巴地說道:“大概是殿下比我高了些,所以我不太高興吧。”

賈珠說得這麼坦白,讓允礽好笑又好氣,他摸著自己的腦袋,“難道阿珠希望我一直長不高嗎?”

“可是,保成比我還小三歲呢!”賈珠羞惱地彆開腦袋。

難道就不許他偷偷彆扭一會嗎?

太子麵上看著是埋怨賈珠,實際上,對賈珠這般震驚的模樣,他可是無比受用。

他在南巡時意識到自己還在長高的時候,就每天讓玉柱兒給他量身高,直到了龜毛的地步,如今這日積月累攢下來的變化,回京後果然叫阿珠大吃一驚!

允礽誌得意滿的同時,也知道若是將阿珠氣得太過,他可是會惱羞成怒的,連忙轉移了話題,“阿珠怎會在這個時候入宮?”

太子知道賈珠肯定會去城門口迎接他,可也一定不會在這個時候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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