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1 / 2)

馬車在動。

賈珠將寶玉包好, 將他玩鬨扯開的衣領給掩好,無奈地說道:“你再亂動,我就隻能讓母親抱著你了。”寶玉立刻就安分下來, 坐在他的大腿上不動了。

他可不想和母親在一塊。

“你不是很喜歡二太太身邊那幾個丫鬟?”賈璉嘲弄著說道,“說起來,寶玉前兩年, 還喜歡吃人家唇上的胭脂呢!”

寶玉脹紅了臉, 生氣地將小臉埋在了賈珠的懷裡, 嘀咕著說道, “人家都不會再這樣了……”

寶玉的確曾做過, 可每次被賈珠看到的時候都會被教訓, 再加上係統與賈珠說過那些衛生問題,都讓賈珠發誓一定要讓寶玉改掉這個習慣,而現在最起碼略見成效。

寶玉已經不會再這麼做了。

“你剛才在看什麼。”

賈珠轉移寶玉的注意力,方才他撲騰著要看外麵的動作過於猛烈, 不然也不會讓賈珠一定得抱著他, 免得他因為激動摔出去。

寶玉小聲說道:“大哥哥,為何外麵跟著那麼多人?”

他剛才往外麵看的時候,都被那烏泱泱的一群人嚇壞了。

賈珠眨了眨眼, 他或許知道寶玉在說什麼,可他還是掩蓋了過去, “我們每次出門的時候,不都是會帶著家丁嗎?”

“家丁?”寶玉重複著賈珠的話,有些喃喃, “對, 是家丁。可是, 我們會帶著這麼多的家丁嗎?”

賈璉聞言有些好奇, 撩開了車簾看向外麵。

半晌,他縮回腦袋,露出狐疑之色。

“的確是比之前要多好多。”賈璉的臉上帶著好奇的神色,“我記得這兩個人,這是珠大哥身邊的侍衛吧。”

說是侍衛,可賈璉想起來,他們是之前太子派來的人。

說實在的,太子派來的人,可是讓張氏好一番為難。這待遇少了不成,多了又反而像是諂媚。

賈璉還記得那段時間母親的為難。

寶玉探頭,“可是之前,也沒那麼多人。”

賈璉跟著點頭。

即便那個時候太子派來了侍衛,可是這些侍衛隻在賈珠出門的時候隨行,而且數量也不會這麼多,仿佛是……傾巢而出?

賈珠斂眉,淡淡說道:“或許是因為年關前後,防著一些賊人亂來。”他看向寶玉,“譬如像是你這樣的孩子,若是被人捂著嘴巴抱走了,想要找回來可是幾乎不成。”

寶玉的臉上露出某種痛苦的表情,“是像英蓮那樣嗎?”

對於小小的孩子而言,他還能記得英蓮,就足夠讓賈珠驚訝了。

“她與你說過?”

他知道,寶玉和英蓮再沒有見過,不然,他會從盯梢的人那裡知道的。

寶玉緩緩點頭,注意到璉二哥正在好奇地看著他,就奶聲奶氣地和他解釋了英蓮是什麼人。就算賈璉從前也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可聽到寶玉這麼說時,還是流露出了憤怒的表情,“怎能這般?”

寶玉心有戚戚地點頭,“英蓮與我說,她已經不記得那時候發生的事情,就知道好害怕,好害怕。”他頓了頓,輕聲說著,“如果是我,我也會好害怕。”

寶玉很佩服英蓮,因為像是英蓮這樣的小姑娘,在經曆了那樣的事情後,還能如此堅毅快活,那真是令人欽佩。

他想著這個詞語,是從大哥哥身上學來的,他覺得用在英蓮身上這件事,最是合適。

賈璉:“人販子真可惡。”

寶玉也跟著點頭,“的確是可惡。”

賈珠見這話題被引開,有些鬆了口氣。賈璉和寶玉都很敏銳,賈珠可是不想提起自己遇到的麻煩。

這些侍衛當然是來保護賈珠的。

在遭遇了那次跟蹤後,後續的處理是康煦帝親自插手,自然是將一切的痕跡都抹去,連帶著人都消失殆儘。

可緊接著,這些侍衛像是得到了什麼命令般,在賈珠出行的時候,他們幾乎是傾巢而出,不會讓賈珠有任何落單的時候。

不得不說,這讓賈珠幾乎不怎麼願意出門——雖然他之前就不太喜歡,但因著這個麻煩,那就是少上加少。

這樣的異樣,自然引起了賈母的關注。

賈珠猶豫過,還是將實情告知了賈母與家中長輩。

賈母聞言,大為吃驚,忍不住說道:“珠兒,此事發生已經有數日,怎能在這時候才與祖母說?”她的一雙手摸著賈珠的肩膀到胳膊,那焦急的姿態,讓賈珠忍不住連聲音都柔軟下來。

“老祖宗,此事可是有著皇上和太子殿下親自處理,若是連這兩位都無法處理乾淨的話,那還有何人能做到?”

賈珠的話雖是道理,可對於賈母來說,賈珠被人跟蹤,差點遇襲的事情,無疑給她敲響了警鐘。

她不僅默許了那些侍衛的行為,在賈珠行動時,還會讓賈府的家丁也參與其中。這對賈珠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他要怎麼帶著那麼多人浩浩蕩蕩出行?

唯獨最近年關時節,王夫人偶爾要帶著他們去探訪親戚,這個時候,幾輛馬車再加上那些隨從之人,雖是數量眾多,卻也不再那麼顯眼,還算在忍受的範圍內。

隻是這些事,便隻有賈府的長輩知道,賈珠是從不與平輩的兄弟姊妹提及的。

待到了王府上,王子騰夫人親親密密地將他們一行人迎接了進去。王仁和王熙鳳站在王子騰夫人的身後,賈珠在進門的時候,看到了賈璉朝著王熙鳳擠眉弄眼地笑。

賈珠微微挑眉,他不是那種完全不懂情愛的人,他當然看得出來賈璉和王熙鳳的眉來眼去間,已然帶上了些許喜愛之色。

這和從前那種調/戲,或者是年少時不知情愛的玩鬨,而是真真切切帶著點愛慕之情。

賈珠懷疑王夫人已經知道了這點,且張夫人未必會高興。

雖然大房和二房的關係在最近幾年變得融洽了許多,可這不代表著張夫人願意王夫人在這其中對她兒子的婚事動什麼手腳。

賈珠下意識看了眼張夫人,她正與王子騰夫人站在一處,那臉上的微笑看不出來她的神情變化,而王夫人正在與她們兩位說著什麼,眾人的臉上都帶著和煦的微笑,這好像完美的麵具。

賈珠斂眉,他希望哪怕王夫人感覺到了什麼,也最好不要插手。

……如果這真的是自然形成的愛慕關係的話,還是讓他們自然些更好。

入了王府,他們先是去拜訪了王老太太,她瞧著年歲已高,人說話也是緩慢。可對幾個外孫都惦記著呢,每人來了都被贈了禮物,就連賈璉那些也沒有落下。

他們在屋內坐了一會,王仁就有些坐不住了。他不太喜歡賈府的人,尤其是看到賈珠的時候,更是有點坐立不安。

王子騰夫人許是看出了什麼,叫他們莫要守在屋內,全都趕出去玩耍了。

王仁如臨大赦,立刻就站了起來。

王熙鳳跟在他的身後,慢騰騰地站起身,笑著朝著伯母行了禮。麵對王熙鳳這個侄女,王子騰夫人流露出來的笑意更加真誠了些,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這個侄女。

等這些孩子們都出去後,王子騰夫人才用帕子捂著嘴,笑吟吟地說道:“讓你們見笑了,王仁那孩子便是貪玩,在屋內總是坐不住。”

王夫人微微一笑,“還是孩子呢。”

隻她麵上雖是這麼說,心裡對王仁有些鄙夷。倒不是她瞧不起娘家的人,可是王仁這性格,偏是給娘家這幾個長輩嬌寵壞了,就這

賊眉鼠眼的模樣,上哪都是惹事的禍頭子。

一想到王家還曾經派人與她暗示過聯姻的成算,王夫人心裡就一陣不痛快。

不過她也沒犯蠢到在這時候露出來,帶著淡淡的笑意與母親說起話來,眼角餘光瞥見她的妯娌張夫人正不經意看著外頭。

她在看誰……

熙鳳嗎?

王夫人心裡思量著。

王家是希望和賈府聯姻的。

不僅是因為賈府從前就與他們是姻親,更是因為賈府的複興,更是因為他們四大家一直都是同進同出的,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自然渴望一種更親密的關係能夠聯係彼此。

元春的歲數到了後,王家就曾經暗示過,王家的嫡係僅有一個王仁,哪怕他們是舅表兄妹,可王夫人絕對不會讓女兒嫁給王仁這樣的人。

當然,賈珠和王熙鳳倒也不是不行,可是王家還算是清楚,賈府是不可能將賈珠綁定在王家身上……

畢竟,以賈珠眼下的情況,可真是個香餑餑,若是與王家聯姻,反倒是不美。

正當王夫人思忖著有何方式能夠拉近這種聯係時,萬萬沒想到,賈璉居然會對熙鳳產生了彆樣的情愫……

哪怕是王夫人,也是到了方才入門的時候 方才發現的。

平心而論,王夫人並不高興。

此前,賈府和王府的聯姻有且隻有她一人,有了她的存在,兩家的關係才更加緊密。這也正是賈政分明不喜歡她,卻也隻能與她相敬如賓,不敢對她做什麼。

一旦王熙鳳嫁入賈府,還是和大房聯姻,那未來,王家在大房和二房,未嘗不會做出選擇。

儘管肉眼可見賈珠的成就會更大,可大房是理所當然承襲府邸的,她唯恐這會造成兩邊的矛盾。

然,就在王夫人對上張夫人緩緩從門外收回來的視線時,她心裡曾動過的種種念頭,還是下意識壓製下來。

王夫人朝著妯娌微微一笑,便又回頭看著王老夫人,就仿佛她剛才的動作,不過是不經意的一瞥。

這麼多年,王夫人清楚她這個妯娌的心計手段,能夠在賈赦那樣的人手裡活到現在,還頗得對方敬重……

這可全然不簡單。

王家園子裡,王仁在帶著他們到了此處後,就匆匆地留下了妹妹王熙鳳與賈家人一塊,自己則是飛快地溜走了。

賈璉嗤笑了聲,把玩著自己腰間的荷包,漫不經心地說道:“王兄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王熙鳳嗔怒地瞪了賈璉一眼,隻那眼波流轉間的風情,讓賈璉差點酥/麻了腰,笑嘻嘻地往她邊上湊,“好了,你要是不喜歡,我便不說了。”

王熙鳳的帕子往賈璉身上一丟,懶洋洋地說道:“可沒什麼不能說的。我這兄長,本也不是個簡單人物。離了他遠些,我反倒是自在。”

賈璉撈住了王熙鳳的帕子,也不還給她,反倒是拿在手裡把玩,歪著腦袋與她說話。

王熙鳳長得明豔漂亮,一顰一笑皆是動人。賈璉會被她吸引,也是理所當然。隻是近距離觀賞著他們兩人甜甜蜜蜜,到底還是讓賈珠忍不住帶著其他人遠離了這麼了他們。

迎春和探春亦步亦趨地跟著元春,寶玉墜在賈珠的身後,有些發愣地抬頭,攥著大哥哥的袖口,“璉二哥和王姐姐,他們難道是……”

賈珠彎腰,手指按在寶玉的嘴巴上輕輕噓了一聲,無奈地說道:“心裡知道便是,有些話還未到時候,可不能說出來。”

寶玉懵懵懂懂地點頭,卻是有些高興。

他喜歡女孩子,在他眼裡,世間一切的女孩子都是純粹美好的。在他眼裡,若是王熙鳳能嫁給璉二哥的話,那就是一家人,自然是千好萬好的。

賈珠摸著寶玉的小腦袋,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園林的景致。

想要讓王仁有些待客之道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巴不得不再見到賈珠,不然每一次看到他,都隻能回憶起他犯下的蠢事,或是再想到太子……

如果是其他人,他定要報複回去。

可偏偏是太子!

這是他連想都不敢想的人物,他不敢為此怨恨太子,但還是偷偷記恨著賈珠。

如果不是賈珠引來了太子,他根本不可能吃下那樣的苦頭,也不會叫王家上下都震怒,更不會讓一貫疼愛他的伯父王子騰懲罰他。

從那一次後,王仁再不能肆意,走到哪裡都有王子騰的人盯梢。

王仁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害怕他這位伯父,這幾年隻能夾著尾巴老實做人。直到最近一兩年,許是王仁的表現還算合格,這才不再那麼緊迫盯梢。

他在丟下賈府這些人後,也不敢在府上逗留,生怕又被伯母叫去招待賈家人,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帶著人離開了家裡出去找樂子。

他雖然方才十歲出頭,卻已經是流連煙花酒樓之地,也認識了不少與他一般的狐朋狗友。

他隻要一出門,總歸能找到不少人陪著他一起胡鬨。

隻是剛過年,王仁不想讓家裡新年伊始就不高興,到底是去了天香樓。

至少這裡足夠乾淨。

他原是打算讓小廝去找幾個熟悉的姑娘來,卻沒想到,剛上樓的時候,便看到一行人從二樓下來。

王仁原是不在意,但看了一眼那幾個人的模樣,微微一頓,往邊上讓開了。

為首的那個人看起來,像是北靜王。

而跟在他身後臉色看著不太好的少年,他總覺得在哪裡見過,等與他們擦肩而過時,王仁才想起來,好像是餘國柱之孫餘慶蘭。

餘國柱在明珠被罷相後,也跟著一起被罷免了。整個餘家都是靠著餘國柱一人在支撐,其他人不過是小官,帶餘國柱後退一步之時,餘家也跟著落寞了。

可康煦帝雖罷免了不少明珠提拔起來的官員,倒也沒真的查抄他們,有些官員還是留著體麵尊嚴,如餘國柱等便是。

故而,這麵上來往,也沒誰真的去踩上幾腳。

殊不知餘國柱這暗地裡的人脈門路還有多少,誰都不會做絕了此事。

這也是北靜王還偶有和餘慶蘭聯係的緣故。

這一次的組局,還是他主動提起,找了幾個和餘慶蘭之前關係還算不錯的朋友前來,是為了在餘慶蘭離去前,為他踐行一番。

餘國柱被罷後,雖在京城停留了一段時間,可到了最後,他還是決定要回到故鄉舊址。在京城為官的子弟當然無需跟著他回去,可餘慶蘭這幾個,卻是餘國柱點名要帶回去的。

他無視了子孫的反對,決意要如此。

當初餘國柱在朝為官,底下的人囂張跋扈一些,他能夠維護一二,不叫他們吃苦。可是他被罷免後,雖然也無人敢因此欺辱什麼,可他清楚要是自家的子弟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這待遇可就與之前截然不同了——然人在養成了多年的習慣放肆後,又怎可能在朝夕間就收斂?

為了不讓那幾個不孝子弟鬨出禍事來——或者說,闖出就連現在的餘家都兜不住的禍事前,餘國柱定要他們跟著一起返鄉。

如餘慶蘭這樣的孫子自是老大不願意,可餘家能立起來全靠著餘國柱,這位嚴肅的祖父發話,他們當然不敢違抗。

這也是北靜王組局時,餘慶蘭也笑不出來的緣故。

他根本就不想回那個不曾回去過的故土!

當然,北靜王曾坑害過餘慶蘭,這也是他不高興的原因。

可他不敢流露出來。

當初出事時,他

被祖父狠狠責罰了一頓,那時餘國柱還曾經罵道得虧是北靜王鬨出了這麼一場,不然餘家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這言外之意,祖父是支持北靜王的。

餘慶蘭自然不敢擱臉。

他慢吞吞地跟著北靜王他們下樓,在經過一個傻站著的少年時,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瞧著有點熟悉。

“你是何人?”

北靜王聽到餘慶蘭問了一嘴,他下意識回頭看,就看到那個站在樓梯拐角處的少年誠惶誠恐地低頭,“……王家,王仁。”

餘慶蘭微愣,忽而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王子騰的那個王家嗎?”

經了王家那一次做客後,賈珠又安生了幾天,懶洋洋地在家裡看書。

就算是再嚴苛的長輩,在這個時候,也不可能追問賈珠關於讀書的事情,哪怕是賈政,也隻會板著臉讓他休息。

不過到正月中,元春接到了一封請柬。

那是來自大皇子府邸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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