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劉平還在撲騰著,試圖打賈珠,他的語氣透著外強中乾,色厲內荏地喊叫道:“你懂什麼?賈珠,你懂什麼!你不過憑借著爬到太子身邊這份諂媚的功夫,所以才能取得現在這個名次,走到今日。怎麼偏是你……不然靠著區區一個賈府 ,你憑什麼和我們鬥?”
徐柳青的臉色有些難看。
劉平這種自持身份高貴就肆意侮辱的口吻,讓他想起了自己從前的遭遇。隻他的涵養功夫到底是好,沒發作出來。
隻他沒動,秦少尚卻是沒忍住。
他一拳揍在劉平的臉上,將他揍翻在地,流裡流氣地說道:“家世,背景?怎麼,你是覺得自己多高貴,你的身家,和我比,又如何?廢物一個。”
秦少尚一邊說,一邊踹著他的腰腹。
動作不大,侮辱性卻很強。
“秦大哥。”賈珠在外人麵前,還是很給秦少尚麵子的,“不用如此。”
青年緩緩地走了過來,盯著地上的劉平,就好像是在看著一灘爛泥。他的麵色沉穩,可劉平就是覺得他的眼睛裡滿是傲慢,那種冷冰冰的俯視,帶著居高臨下的孤傲,讓劉平心中的火氣一下子就被挑起來。
賈珠卻是沒理會他這些無用的尊嚴,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這對於一貫看重禮儀的他來說,可是有些失禮了。然他這麼笑起來時,便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好似一瞬間,他從那個溫和優雅的賈珠,變作是……另外一個人。
那種威嚴和氣勢,是他
們從不曾在賈珠身上看到的,他殘酷又並冰冷地勾著唇角,“劉平,那自然是因為你們都是廢物呀。廢物如你們,出身門第這般不錯,卻偏偏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輸給我。我總算是想起來了,範茂,範茂,當年一起入宮時,他正在其中。”
如果不是劉平給出來的刺激,賈珠甚至都要忘記這件事。
畢竟那已經存在於記憶裡太久遠,他根本記不得曾經一起入宮的那些小孩到底有誰。可記不清,不代表完全沒有記憶,隻需要一點刺激,他還是能想起來一些片段,比如……
小時候的範茂。
賈珠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傲慢的姿態卻愈發令人生畏,“他是個輸家,從一開始就輸了。劉平,還是趁早收斂這無用的憤怒,從我麵前滾。
“你既知道我的身後站著誰,那就無需我再提點你一次,對嗎?”
這一瞬,他又重新變得溫柔了起來。
看著瑟縮爬起來的男人,帶著淡淡的溫和。
仿佛恐嚇,驚嚇,話語裡的殘酷,全都是假的。
劉平一下子變成了啞巴,驚慌失措地看了眼賈珠,就匆忙忙地跑走下樓了。他甚至忘記了自己那一堆站在邊上的朋友。他們幾個麵麵相覷,連忙追趕著劉平的身影跑走了。
過了好一會,賈珠才冷靜地說道:“你們幾個能收斂一下打量的目光嗎?”
“不能。”秦少尚驚歎地說道,“剛才那一瞬,我還以為……”
他差點以為太子親臨了。
從賈珠的臉上看到那傲慢的姿態時,再加上那犀利的諷刺,秦少尚差點連眼睛都瞪掉下來了。
那實在是太像了。
無怪乎會嚇得劉平逃跑,彆說是最後那威脅的話,就光賈珠剛才表露出來的冷漠與殘酷,就已經足夠把他嚇破膽。
賈珠平靜地說道:“我隻是突然覺得,有時候一些蠢人,的確不能太溫和。”
太子的手段,不能說不合適,可在此刻卻很好。
站在不遠處守著樓梯口的人回頭,“賈珠,你方才說,範茂當初跟著一起入宮,那是什麼事情?”
賈珠:“宋靜,多謝你,不過彆守著。你這搞得好像這裡發生了什麼凶殺案。我是凶手,而你們是放風的。”頓了頓,他笑起來,“多謝。”
宋靜慢悠悠地走到他們身邊,他看起來是個瘦高的青年,“這沒什麼。”
剛才鬨出來的動靜,已經惹來了酒樓的注意,不過他們沒有多留,而是一起下了樓,回到了馬車上。為了聽八卦……咳,事情,他們幾個都擠在了一輛馬車上,這就讓車廂內顯得有些狹窄。
賈珠瞧著他們的求知的眼神,無奈地說道:“你們可還記得,我當初為何會入宮?”
“……呃,太子年幼時身體不好,皇上想要給他挑選玩伴?”徐柳青的記憶力不錯,一下子找到了最初的根源。
賈珠點了點頭,“範茂也是其中之一。”
宋靜的聲音變得有些興奮,“你的意思是,其實他是記恨著當初的落選,所以才會時時刻刻針對你?”
“隻是猜測。”賈珠隻是繼續說下去,“如果不是剛才劉平的話讓我想起來,我都忘了當初那些入宮的人……畢竟那時的年紀太小,我已經快忘了。”
他從當初就覺得範茂對他的針對莫名其妙,沒想到根源是在這。
秦少尚沒勁地靠坐在車廂上,無語地說道:“居然是為了這麼愚蠢的理由,他怎麼不看看自己哪裡配和你比?就算當初太子不選你,也絕對不會選擇他,不然我就要懷疑太子的眼神是不是出了問題。”
賈珠輕輕踹了秦少尚一腳,“你這嘴巴。”
秦少尚嘿嘿一笑,“你知道你剛才在酒樓上,和那個劉平說話時,特彆像是那種仗勢欺人的壞蛋。”
尤其是最後那幾句話。
他總覺得,要是太子知道,怕是要高興得跳起來。
賈珠抿著嘴,有些惱怒地說道:“到底還是衝動了些。”
他還是年輕了些,不然剛才就能真的克製住自己的脾氣,而不是說出那種……他回想起剛才自己的話,後知後覺的尷尬才翻湧了上來。
秦少尚帶著笑意按住了他,笑著說道:“沒有,我說真的,那樣真的很好。”他上下打量著賈珠,而後看向徐柳青。
“徐兄,你也覺得,賈珠要是發發脾氣,總比之前溫吞吃苦要好得多吧?”
徐柳青捂著嘴悶笑,“咳,是有些,要是賈珠從一開始,便是這般模樣,我打包票,彆說什麼範茂劉平,那是一個都不敢往他身前靠。”
他這麼說著,卻有些輕輕歎息。
然而正是因為賈珠不會,甚至於被他們調侃到麵色微紅,有些羞惱地和他們辯解起來,眼底卻帶著輕快笑意的模樣……
有時,徐柳青不是不能理解太子對賈珠的喜愛。
人被腐化,是悄無聲息的。
他很難相信,賈珠是怎麼這麼多年一如既往,從未改變。
怕是堅定到一往直前。
這樣的秉性,可當真叫人欽佩。
又羨慕。